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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大龄青年娶亲记(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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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的夜宴可谓是宾主尽欢,帖木真和孛尔帖在其父母的见证下再度相逢,并且得到了德薛禅夫妇不改婚约、允准娶亲的承诺。

宴散之后,德薛禅命长子按陈安排帖木真和别勒古台在一间舒适宽敞的毡帐中住宿,并告诉帖木真,明日一早,他将烧羊琵琶骨和用龟壳(龟壳占卜乃汉法,德薛禅颇通周易,故而用之)两种方法进行占卜,已定娶亲吉日。

帖木真和别勒古台向德薛禅致谢,在按陈的安排下,舒心的在布置精美的毡帐中住了一晚。

第二日清晨,德薛禅邀帖木真兄弟二人一同吃了早饭,而后便以羊琵琶骨和龟壳进行占卜,最终两种占卜的日期重叠,遂定在七月中旬的红圆月日即七月十六为娶亲之日。

帖木真再度感谢了德薛禅,并命别勒古台取来今回抢自悍匪处的九把铁刀和九支铁矢送于德薛禅。

德薛禅接过别勒古台递上的其中一把铁刀,仔细端详后,他告诉帖木真,此刀多半儿乃是女真人仿制南方宋人的手刀而造,因为一般而言,金人士卒所用战刀皆长不过一尺有余,乃是类似于匕首的小型短直刀,而自己手中的这把刀却有两尺六寸左右,明显乃是长战刀,况且从自己所了解的刀的样式上,这把刀的样式也更接近宋人的手刀。还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金人样式的长战刀通常乃是其高级将领佩戴的兵刃,象征着功勋和荣誉,因此金人式样的长战刀大部分都是由皇帝亲自赐予大将的。

而帖木真所劫的这批长战刀有两百余把,又是金人边关作院批量生产,明显是配给士卒步战所用,由此,德薛禅推断,这是金人近几年仿制宋人手刀的样式锻造出来的,其目的就是大量装配给边关步卒作战使用。

至于铁镞箭矢,则没有什么稀奇,毕竟矛式铁镞本就是金人所用的传统铁镞样式之一。

距离七月十六,还有三日,德薛禅吩咐长子可以带着帖木真在自家的牧场转一转,至于娶亲的各项准备工作,则有孛尔帖的老妈搠坛全权负责操办。

接下来的一日,在按陈的带领下,帖木真和别勒古台好生领略了一番德薛禅驻牧地的大好风光,这里牧草丰饶,呼歇水(今日的辉河)、移米河(今日的伊敏河)穿行期间,并有由这两河支流形成的大小湖泊散布于野,水源充足之下,使得这里草木、花鸟、野兽显出勃勃生机,而在草原之间,又有十数块大小田亩错落分布,帖木真纵马而过时,即看到有束发的汉人和契丹人在田间辛勤劳作,问按陈才知,这些田地开垦不易,多种的是麦、粟这样的粮食作物,当然也有少量的菘菜(即白菜)、大豆、萝卜、油菜之类的菜蔬。

两日游览过后,娶亲前最后一天,毕竟是第一次娶亲嘛,而且帖木真和别勒古台都是年轻人,难免有不知道的规矩,所以帖木真二人在搠坛夫人的督促下,事先演练了一遍娶亲的步骤流程,以免明日正式娶亲之时,出现错漏,那可就要在弘吉剌部一众那颜们面前丢人了,要知道,德薛禅明日可是请了不少弘吉剌部落中的大首领的。

当繁忙的一天结束,晚饭之后,帖木真无力的回到了自己的毡帐中,一下子瘫倒在了毡子上,不想再起来了,特么的,本来以为这游牧民的娶亲没有什么复杂的礼仪和流程,结果发现那全是骗人的,照样流程满满,礼仪满满,一个也错不得,这一天预演下来,可把咱累的够呛。

帖木真歪头看了别勒古台一眼,这小子平时体力颇佳,没想到此时也和自己一样,软倒在了毡子上,甚至都已经闭眼打起了呼来。

唉,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娶个老婆也不容易啊。。。。帖木真也闭上了双眼。

七月十六日,吉时到来,清晨天还未完全亮时,帖木真先和别勒古台带着十名近卫,赶着九匹黑脊白马和其余装有布匹等彩礼的勒勒车,先行离开德薛禅的古列延,退出一定距离,而后在约定的马头琴等音乐响起时,再度出发,他身着蓝底白边的缎面长袍,头戴翻毛的栖鹰冠,腰扎彩带,配以弓箭,跨上骏马,浩浩荡荡地重新往德薛禅家走去,行至德薛禅嫁女的大帐之前,在一众弘吉剌部那颜、百姓们的围观见证下,帖木真等人并未下马,而是按照传统习俗,带着娶亲的队伍,驱马先绕大帐一周,而后才下马,并向德薛禅夫妇献上准备好的砰门羊一只及其他良马和布匹。

而后,在得到大帐内的德薛禅同意后,帖木真带着别勒古台手端装有黑马奶酒的银碗,拾阶而上,穿过雕花木门,进入大帐,行至西北角,向端坐的德薛禅夫妇奉上银碗,德薛禅夫妇则用右手无名指先行点洒奶酒,完成敬天、敬地、敬祖(以奶酒沾一下自己的前额)的三沾之礼,而后才饮下奶酒,其后,帖木真与作为伴郎的别勒古台又向孛尔帖的兄长、亲戚及弘吉剌部中的那颜们逐一敬酒,完毕后,帖木真随即单膝跪地,抚胸向德薛禅夫妇再度行礼,流程走完,马头琴等音乐响起,宾客欢呼,帖木真和别勒古台入座,宴席正式开始,大帐内开始彻底热闹起来,全羊、全鱼、奶食、果蔬、烤肉等纷纷呈上桌来,善舞之人开始旋转跳舞,气氛热烈。

这一场宴席,帖木真被灌了不少酒,着实被这些高颜值的弘吉剌人调侃着出了些丑,直至圆月高挂之时,宴席才算散去,帖木真被按陈和德薛禅的二儿子火忽搀扶着进入了一座新立的毡帐之内。

第二天清晨,帖木真带着孛尔帖向德薛禅夫妇辞行,先由德薛禅的亲弟弟,即孛尔帖的叔父将孛尔帖抱上了华丽的彩车,随后帖木真又骑马绕着彩车三圈儿,而后准备起行。

因为担心塔塔儿人或是合达斤、撒勒只兀惕人一路上有可能前来抢亲,所以德薛禅亲自带领部众中的一百精锐骑兵,护送帖木真夫妇直到怯绿连河河口即靠近阔涟湖畔的兀剌黑啜勒山附近,也即即将摆脱东方草原诸部的游牧地边缘时,他这才稍稍放心,准备返回弘吉剌部。

而同来的送亲队伍,德薛禅则留下五十精骑给长子按陈,命他继续护送这对小夫妻直到帖木真家的营地为止,因为搠坛舍不得女儿,坚持要跟着送到帖木真家,因而也陪着孛尔帖继续在送亲的队伍中。

当帖木真一行沿怯绿连河行了一日后,有数骑向东赶来,走近问明后,帖木真才知这是他所任命的一个十人队,十人长他是认识的,随后,十人长告诉帖木真,她的母亲和弟弟已然带着部众从曲雕阿兰地面稍稍向南,移营至桑沽儿河边的蓝湖附近驻牧,他是合撒儿派来东方草原通知帖木真的,帖木真命他回去禀告老妈诃额伦,就说自己已将德薛禅之女孛尔帖娶回,让她不要担心,十人长应命调转马头,回往蓝湖报信去了。

随即帖木真按照传统,在行至怯绿连河中游时,沿河岸点燃了一堆大篝火,带着孛尔帖一起举行了祭祀长生天的仪式,而后又历经数日,一众娶亲和送亲的队伍终于快要到达桑沽儿河边的帖木真家营地了。

此时,按照习俗,弘吉剌人再度恶作剧起来,在按陈的带领下,送亲的骑士们开始抢夺帖木真头上的栖鹰冠,一个不甚,还真让这大舅哥给抢了去,并洋洋得意的挑在马鞭上调侃帖木真等人,于是,在帖木真的带领下,娶亲的队伍上前去抢按陈鞭子上挂着的帽子,而按陈则驱马向前奔了起来,并很快将栖鹰冠扔给了另一个弘吉剌人,娶亲的骑士和送亲的骑士在草原上互相追逐起来,按陈他们想方设法将帽子互传或扔到地上,以影响帖木真他们的马速,好让送亲的先到帖木真家,帖木真的队伍则拼命争夺,想要抢回栖鹰冠,好让自己的队伍抢先到家,一时间,辽阔壮美的草原上,双方你追我赶,互相嬉戏,好不热闹。

最终,还是娶亲的帖木真等人夺回了栖鹰冠,带着孛尔帖行至了自家的驻牧地。

望着蓝湖湖畔,白云飘过,阳光明媚,古列延层层环绕,牛羊野牧、马群奔腾而过的景象,帖木真高兴的笑了,到家喽,这感觉真好。

事先负责帖木真家核心古列延巡逻的十人队发现了他们,遂有十人长上前见礼,并赶紧派人通知帖木真的老妈诃额伦夫人及弟弟合撒儿。

早已得到消息的诃额伦一袭白色花纹长袍,头束固姑冠,在为帖木真夫妇新立的大帐内等着他们,陪同她的还有合撒儿等几个帖木真的弟弟和妹妹。

帖木真带着孛尔帖在豁阿黑臣的引导下,至新立的大帐,不下车马,先绕毡帐三圈儿,而后帖木真才扶着孛尔帖下了彩车,从大帐前的两堆旺火之间双双穿过,完成火净之礼,继而才正式进入大帐,按照传统拜见礼,他们一起向诃额伦抚胸跪地郑重行礼,帖木真看到,诃额伦的眼角有泪光闪动,显然,他的老妈此刻是无比激动的。

是啊,历经磨难,长子终于娶妻成人了,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了,她总算是没有辜负了也速该,也速该,你要是能亲眼看到帖木真娶妻的这一刻,该有多好啊。。。。

拜见礼结束后,欢呼声中,马头琴响起,孛尔帖先随别勒古台的母亲速赤格勒去往别帐重新梳洗一番,梳洗换装后,再来入宴敬酒。

不久后,孛尔帖梳洗完毕,婚宴正式开始,欢乐的歌舞充满了大帐,热闹的声音似乎要将大帐整个都掀翻,帖木真提银壶、孛尔帖捧银碗,二人一起向诃额伦敬酒,全羊、各色奶食、新鲜野果、黑马奶酒、烤肉再度一一呈上席来,众人开怀畅饮,马头琴悠扬动听,善歌者欢乐的放声歌唱,声调此起彼伏,而诃额伦则紧紧抓着搠坛的手,她们头挨着头,坐下来小声说着话,两个同样美丽聪慧的弘吉剌部中年美妇,互相再叙着旧日友情。

歌舞宴饮直至初夜之时,帖木真今晚喝得已然太多了,加上也确实高兴,因而即便他酒量还算不错,但此时也已神志不清,手脚皆软,当被别勒古台搀着勉强出帐送完最后一个亲友后,当他再度转身进入帐内时,他隐约中看到一个带着高冠(即固姑冠),一袭红装的明艳女子坐在毡床边,她看到他进来,便赶紧迎了上来,他在被拖着往床边走,最终扑通一声,随后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半夜时分,当帖木真因为口渴醒来时,就着通明的烛火,他感觉到有人轻轻的靠在自己的胸前,他躺在铺了裘皮和丝绸的毡床上,微微低头,便看到了一头乌黑的秀发,还有火光下那越发粉润的脸颊,帖木真低头看着女子,忍不住想要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当他的手快要触及女子的脸颊时,他看到她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哈,原来她是醒着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随即,他的嘴角微扬,猛地一个翻身,将人儿压在了身下。

“你以后就是我的了,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的,我发誓,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否则,他将付出血的代价。”帖木真用手肘支起半边淌着热汗的身躯,目光炯炯地盯着孛尔帖,他用右手点起女人细嫩的下巴,看着她那带有细密汗珠的明艳脸颊,无比认真的轻声开口道。

“嗯,我知道呀,我从小就知道,我只会是你的,也只想成为你的妻子。。。”孛尔帖羞怯的看着帖木真,她亲启朱唇,小声说道,这一刻,笑意填满了她的双眸,那是幸福的微笑。

我娶妻了,从此,我在这时代又多了一个羁绊,真好。帖木真笑了起来,他微微低头,轻轻地贴上了女人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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