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祈祷的少女（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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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尔，小夏尔。喂，小夏尔在吗？”
这是他们离开科莫洛的第四天。
两天之前，夏尔恢复了意识，身体状况良好，并且很快地接受了和凯派分别的事实。
“又不是回不去了。”他本人是这么表示的。
“如果能亲耳听到这句话，凯派大叔也会感到欣慰的。”
“哈哈，艾尔莎，他这是犯错的小孩子不敢回家而已。”
夏尔随后骑在克劳德的肩膀上，揪住他的耳朵以示不满，结果，要不是一旁的拉克赶紧拉住缰绳，马车差点冲到田地里，。
“唉，真是个熊孩子啊。”看着躲在艾尔莎背后向克劳德图吐舌头的夏尔，埃里克不禁感慨到。
“吾辈却觉得挺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下。”
结束这场小闹剧后，克劳德他们继续赶往下一个城镇，乌利尔，进行补给后，一行人便分成了两拨。除了克劳德和墨蒂斯两个人带着夏尔继续旅行，其他人跟着拉克去寻找赤红草。
克劳德和墨蒂斯他们在采购重建克拉尔霍扬所需的物资，以及部分生活所需的物品。这些东西会经由协会，雇佣冒险者或佣兵送回克拉尔霍扬。当然也会留下来一部分东西运到下一个地方卖掉，作为采购的资金
他们计划着一路走到拉姆克拉穆，沿途经停一些村镇，荒野人家也在考虑之中。然后再往北走一点，在拉姆克拉穆的边界，也就是接近阿尔特斯塔克和巨龙山脉的时候折返，从拉姆克拉穆的西边返回，顺带和埃里克他们汇合。
当然，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可能在拉姆克拉穆城内就可以见到，但最后还是要去西边走一趟才行。
因为他们还要寻找可以作为克拉尔霍扬新居民的人。每个地方都要因为各种原因流离失所的人，那个地方已经容不下他们存在，而他们仅仅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才不愿离去。
克劳德他们每多去一个地方，就是多一份希望，不仅仅是对他们而已。
当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被邀请的，墨蒂斯在一开始就坚持，新生的克拉尔霍扬是不需要渣子的。
之前，向北走路过谷磨场时，发现那里因为洪水问题，建筑物受到了严重损坏，加上大多数人担心之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于是戈尔格和村民们决定迁居，而墨蒂斯顺势提出了建议，居民们也同意去那里看一看。
经过了最初的新鲜期，旅途就只剩下了枯燥和乏味。
旅途上你会遇到很多的人与事，遇到新的事物让人欣喜，这是真的，但不是全部。旅途上更多的是身后看不到尽头的轮印，是不断重复的景物和令人昏昏欲睡的暖风，以及毫无征兆的雨水。昨天他们就不幸遇到了，因为夏尔没有备用衣服，晚上围着营火烤了好长时间，才算勉强能睡着。
在抱怨之余，夏尔还是有些担心，这么粗心大意的人怎么一个人经营那家店，会不会哪天就因为年久失修倒塌了。
路旁的树木一棵接一棵地向后退去，天上的云朵也是一片连着一片。它们中的每个都是独特的，但就在这接连不断中，占据多数的、共性的东西被凸现，能区别它们的少数的个性只能被隐没，所谓的新鲜感也就只能随之逝去，到最后，放眼望去，什么都是一个样子。
墨蒂斯推了推一旁发呆的夏尔，才将这个无聊到发呆的少年唤醒。
“怎么了？”
“哎呀，只是有些无聊，想找点事做。”
“我们能做什么？这荒郊野外的，什么都没有。”
“当然有，两个人可以做到几乎任何事情。”
“那说来听听。”
“吾辈来问问题吧。”
“唉，那有什么意思？”
“有啊，吾辈和你只认识了没几天，有很多关于你的事情都不知道，反过来，你也一样，那我们一人问一个问题，交换提问，怎么样？。探知一个人有时候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么。或者你有更好的提议。”
“那不想说的可以不说吗？”夏尔就是因为想不到有意思的事才会一个人发呆的。
“可以。只要出自本心的回答就行，不想说反倒是最真诚的行为。”
“那我先来吧。”夏尔稍微犹豫了一下，“你觉得我算是个好孩子吗？”
“不算。”
“诶，为什么？”
“那是第二个问题了哦。不过吾辈不在乎，但是公平起见，下一次吾辈也要问两个问题。”
“嗯。快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好孩子是永远长不大的，就这样。”
“那是什么回答？看起来就像是在糊弄我。”夏尔有些摸不着头脑。
“抱歉，该轮到吾辈问问题了，小夏尔可以再等等。”
“那好吧。你要问什么？不要太为难我哦。”
“你觉得人是什么？”
“人不就是人么。”夏尔觉得这个问题过于愚蠢。
“那么下一个，你刚才提到了好孩子，那你觉得好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好孩子长大后就会变成好人吗？”
“唔……”夏尔认真地想了想，“应该是乐于助人，坚守正义，为他人献身吧。我觉得能做到一个就算好人了吧。”
“这样啊。那吾辈给你讲过故事吧。看看故事里的人是不是你认为的好人。”
“话说有一个乞丐，每天都在努力行乞，但还是吃不饱穿不暖。困惑的乞丐不远万里，从冰雪消融那一刻出发，经理酷暑，走到临近冬天，终于找到了远近闻名的贤者，请求他为他答疑解惑。”
“贤者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给了他一袋种子，然后教他如何春天播种，夏天耕耘，秋天收获以及冬天储藏种子，留待来年。如此循环往复，自然就不愁温饱。”
“不愧是贤者大人，这样那个乞丐就再也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了。”
“是啊，那个乞丐最后永远不用担心温饱了。”墨蒂斯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因为他在那年冬天就饿死了，死在回家的路上，怀里揣着那袋种子。怎么样，你所称赞的贤者是个好人吗？”
“是的，他是个好人。”夏尔坚定不移地说着，“是那个乞丐不好，他要么是太愚蠢了，要么就是太贪心了。总之，贤者大人没有做错什么，还帮助了乞丐，所以是个好人。”
“但贤者并没有带来好的结果。”前面驾车的克劳德也加入对话中来，“他可能是个善人，但不能算上好人，更称不上是贤者。”
“哦，克劳德先生是如何定义好人的呢？说来让吾辈听听。”
“首先，咳咳。”克劳德清了清嗓子，“我不否认夏尔的观点。但希望他人好只能说是有了成为好人的可能。”
“好人是能为他人带来好的结果的，如果只是祈愿的话，是个人都可以做到，这所谓的好人也太过随意了吧。”
“那为了达成好的结果，做什么都可以了吗？牺牲什么都无所谓吗？”可能是回忆起某些不好的事情，夏尔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想要做成一件事是必须要有所牺牲的，想要无所付出就得到什么，那只是虚伪的善良，是伪善。”
“大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哼，不想再和你说话了。”夏尔扭过头去，不再理会克劳德。对此，克劳德也只是笑笑，他还不至于去和小孩子去争论什么。
事实证明，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那里是哪里啊？我们不去那个村子看看吗？”夏尔趴在平板马车的挡板上，伸手指向西方。
“哦，那里啊。”克劳德看向夏尔所指的方向，也就是他们的左手边。橙红色夕阳的照耀下，在一天中最接近平常的时间里，几缕炊烟在那片燃烧的天空下飘荡着，隐约间可以听到那里传来的犬吠和鸡鸣。
克劳德他们所处的地势比较高，但因为树木的遮挡，村子的规模也不大，没办法看见房屋和归家的人。
“那个村子是埃里克他们要去的地方，所以我们就不必去那里了。”
之前和拉米莉丝他们一起作战的那个晚上，克劳德发现了一副较为详细的边境地图，记录了拉姆克拉穆全境以及境外周边的村落，上面甚至标记了拉诺村这样的开拓村。
克劳德让拉克将其作为酬劳要了过来，并用它重新规划了之后的路线，而那个名为塔拉托斯的村落是埃里克他们的落脚点。
塔拉托斯位于拉姆克拉穆中部，远离外界纷争，周围多是人员密集的市镇，野兽和魔兽的数量相对其他地区也有小很多，据拉米莉丝的描述，那一带是拉姆克拉穆中几个较为安定的区域之一。
埃里克他们之后会以这里为中心进行探索，如果搜寻无果，再去往下一个预订地点。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克劳德小声念叨着，为了减少他们面临的风险，克劳德可是做足了功课，消耗了不少的精力。
“这可说不准哟。”望向缓缓下沉的火红日轮，墨蒂斯轻声地说到，细微的话语很快就被马蹄与车轮声掩盖，专心驾驶的克劳德没有听见。
“小夏尔，有兴趣再听一个故事么。”
……
“塔拉托斯，应该就是这里了。”
埃里克他们走了近十天才来到这个村落。
在离开科莫洛之前，他们就探讨过如何代步工具的问题。马车无疑对克劳德和墨蒂斯的用处更大，所以埃里克他们就没有分到。
拉克提议说一人或两人骑乘一匹马，这样可以节约很多时间，但最后没有通过。一是他们没有多余的金钱来购置马匹，二是没有多余的马匹来让他们买。
边境地区，马匹一直是供不应求的，缺乏优良草场，限制了自我繁育的规模，导致马匹严重依赖外部输入，而商人借机哄抬价格更进一步限制了可购买的人数。
再加上赤红草有时会生长在险峻之处，那时马匹反而会成为累赘。
于是他们四个人便只能徒步行进，运气好的话可以搭乘路过商旅的顺风车。
一个问题结束后，等待他们的是下一个问题，那就是拉洁爱尔的样貌。
虽然他们这些人都明白龙人族和魔族只是长得像，但其他人未必会相信，尤其是在饱受魔族侵略的边境。
在遭遇格蕾莎、还在和蒂娜一起游猎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和拉洁爱尔接近过不少市镇，但无一例外被赶了出来，只是因为长得像魔族这么个理由。埃里克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但拉洁爱尔没有过多的不满，显然是习惯了。
克劳德建议遮掩一下，比如说兜帽或者发饰挡住一下那对角，至于身上的鳞片和时不时会出现的竖瞳，可以简单地用亚人搪塞过去。
墨蒂斯对此并不赞同。她认为应该一开始就以最自然的样子去面对他人，然后逐渐获取信任。这样总比一开始就掩饰欺骗然后不小心暴露要好得多。
就在两个人相互争吵时，拉洁爱尔选择了墨蒂斯的方法。既然本人都表态了，其他三个人也没有异议，这个问题就这样结束了。
可能是不经常受到魔族骚扰，东边的科莫洛以及中部腹地的塔拉托斯就没有西边那么排斥拉洁爱尔，起码没有人在大街上围堵他们，然后将他们硬生生地逼出去。
当然，这只是好一点而已。
因为是个小村子，平常也没有太多人来往，所以这里没有旅店，旅人和行商人只能借住在村民家中。
毫不意外的，没有一个人愿意给他们提供休息的地方，大多还是以有客人住下，或者有亲戚要来这种理由推脱了。至于是真是假，拉洁爱尔用普通人的眼睛就足以看透了。
露宿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埃里克最近都要习惯在荒郊野外睡觉了。可愈是风餐露宿，愈是刺激着人对遮风避雨的本能需求，哪怕明知道不切实际，可还是希望着能有个栖身的屋檐。
就在他们已经决定去树林里扎营的时候，一个尚且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各位是没有地方住吗？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住的地方。”
发出邀请的是一个和夏尔差不多大的女孩，一般这样小的孩子是不会请陌生人留宿的。
她身穿像是制服一类的衣服，加上安静从容的表现，让她散发出与外表年龄不相匹配的成熟感，像是能独当一面的成人。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份笑容，带着稚子独有的真挚，却又比所有感情都要热烈，能让人感受到生命的温度，远比头顶上的太阳更能融化坚冰。
“啊，抱歉，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温蒂妮，是这里的一名修女。”温蒂妮边行礼边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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