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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章 红颜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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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晓露残,大家骑马过了南坡继续向东行,此路径离着寺庙不远处闻得三声肃穆洪钟响过,依稀可以看见大殿前香鼎香火袅袅。戴雨萱道:“连着南坡一直往东,经过青鸢峰下,接下来就该爬青鹜峰了。”苗苗听过后咋舌,戴雨萱笑道:”苗妹妹是不想走了吗,那姐姐把你送到这庙里,天天陪那些大和尚吃斋念佛。”

苗苗赶紧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我才不呢,我要跟着杜姐姐一起,她能招来好多飞鸟走兽,很是好玩”,又看着杜芷衡笑道:“杜姐姐,你这么厉害,能教教我吗?”

戴雨萱笑道:“杜姐姐那可是上天入地的本事,我看你能叫阿黄乖乖不追着毒蛤蟆舔就很不错了。”

苗苗撮嘴道:“不学就不学,我只是没弄明白杜姐姐是如何把那些野兽召唤来的,而且把歹人吓跑之后才依依离去,仿佛跟杜姐姐是朋友一样。”

杜芷衡道:”这山中的飞鸟走兽,我也是有搭救过的,我们北医药王谷救人,也救鸟兽。动物和人一样,也颇懂人性的。前些年在燕山,我救了一只被猎夹套了脚的雄狼,伤口蛮深,我给它开夹上药,如此三日,它在一截一拐离去,离去时又频频回首,它顶喜欢一个紫曜花磨成的药面,每每我给它喂食,它都紧紧依靠着我,我就知道该给它嗅嗅那个药面。我前番所撒,正是这个花制成的药粉,至于这个鸣镝,那可是我跟它们联系的信号,我跟爷爷从小行医,走过无数险山密林,也搭救过不少鸟兽,它们听得懂我的召唤。”

管下我不由暗暗称奇,这个杜芷衡可是比动物园的驯兽师厉害多了。

又行过一个多时辰,戴雨萱指着青骛峰道:“看到山巅处那两棵巨大的青松了吗,涟雨山庄就在那下面”,回过头又对管下我道:“你那把寒星如意还有楚心虹前辈的事,也许穆青云庄主倒是能给你说上一二的,大家赶紧走吧!”

马儿昨夜里吃过的草料,本来也不是很饥的,却一路嗅着山道上掉落的松果,很醉心的样子。杜芷衡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叫大家都给马儿嗅了嗅,那马就一下子好像倒了胃口,也不嗅了,只专心致志的向前方赶路。

半山上的晨风徐徐而来,格外的凉爽,再行过一处拐角,视野豁然开朗,只看得青阳山峰于峰之间座座耸立,都着五彩斑斓的缎面,似谦谦君子,都在拱手作揖,山顶始终云雾缭绕,管下我突然看到长颈的大鸟展开雪白的翅膀,蹬着细长的脚爪在山顶高天白云盘旋,苗苗欢喜大叫:“那是仙鹤,管哥哥,那是仙鹤。”

管下我引颈眺望,无限感叹,这真是块避世净土,方外名山。那青鹜峰涟雨山庄穆庄主却是个二十多不到三十岁的清癯男子,着青衫宽袍,道骨仙风似道人打扮。那穆青云和大家作过揖,指着西面林幽道隐之初对管下我道:“管兄弟,此去二十里才是青阳天池的丹源池,不如先在庄上用了粗茶淡饭,饷午后你再出发也甚好。”

管下我虽对着远处神秘又隐匿可见的丹源天池心驰神往,但也不能一下子来了主人家就走,只好不作推拂,在涟雨山庄歇了马,庄童净了堂室,穆青云端坐一首,犹如得道高仙,戴雨萱就讲起了途中被混元太一教伏击的事情。

那穆青云道:“那岭南叶梓桑跟我倒是有过几面之缘,旧年我经常出游楚地,当地黎民百姓还都是感叨他的恩德的,叶家在楚地救死扶伤经年,我也素知他宅心仁厚,不曾想他现在已经变成了教众遍布华夏大地的教主,世道离乱,什么都有可能改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戴雨萱笑道:“旧年你追一个姑娘,从青阳山追到楚地,还非她不聚,如今她也没嫁,倒是从穆少侠变成了超然物外、一心成仙的穆道长,那其中变数谁又知晓?”

穆青云微笑道:“萱儿切莫再打岔歪挤我,人生一场梦境,过去发生之事犹如历历在目,却已经是过眼云烟了。”

管下我拜揖道:“敢问穆庄主,您方才所说,小的这把寒星如意宝剑,当年楚心虹前辈曾在丹源天池上洗尘沐剑,才突然领悟这把剑的脾性,继而剑法大成。这青阳天池水中莫非有什么大的奥秘吗?”

穆青云摇着拂尘:“青阳天池乃除了天上无根之水,所汇者且山中甘露醴泉,大自然万物且有灵性,而水能利万物,也是天地间一场造化。关于其中奥秘,也是管施主亲自前往,定然知晓其中道理。”

管下我只好作谢,不再追问。

饷午过后,管下我推过众人,安全儿再三请求他也无动于衷,只管单人单马往西而去,俞涉等人嘱咐他一番小心之类的话,就此别过,缘着雪泥鸿爪的小路径,望着青阳丹源天池而去。行过十余里,那丹源天池果然像面镜子,又似天空之眼,安静祥和得像恋人凝望的眸子,久别睽违的等待他到来一般,也说不上什么感觉,他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好似之前来过。也许不用穿越,他前世的缘分是不是也跟着这个青阳天池有着未解的缘分。

他心里狂颤不已,如镜的天池上水面冒着淡淡的轻烟,马儿鬃毛也开始湿漉漉的,他下马而行,立于峰顶池面,太阳升起,照耀的水面有些晃眼,极目四望,山壁下缭绕轻烟依稀里看出空荡荡的山谷,偶尔有飞鸟俯山而非,那匹马脚却发软,咯噔一声跪了下来。

管下我暗笑,这是一匹有恐高症的马儿,也罢,他顺过马缰,把马儿也拖进池里,那马儿刚开始下水,还有点颤巍巍的样子,往热泉里泡了几分钟,竟然安逸起来,靠着水的浮力扬了两个前蹄,一屁股坐在池里,像个泡温泉的东洋鬼子。管下我哈哈一笑:“你这畜牲倒比人还会享受,如果不是匹白马,岂不是个安逸泡澡的东洋鬼子。如今往后,我就管你叫有马启太郎吧。”

管下我过去给有马启太郎搔搔腋窝,那畜牲竟然舒服的酥麻,打起了喷鼻来,天池上,一人一畜,也没有分主仆,似对难兄难弟,仰面八扎的泡的昏昏欲睡。天池热泉升腾的暖烟裹着峰顶池边的林木花草的气息,池底斑斓矿物岩的气息,顿时都变得像中草药的味道。是了,管下我曾经在省城最高级的天足足浴泡过脚,那感觉顶舒服的,但是跟现在比起来,也是差了好几个档次,这全身泡的他一身筋软如面,朦朦胧胧中看到水中不知何时驰来一叶小扁舟,有个白衣霓裳的女子看不清容颜,水雾模糊中看得出面庞细瓷无暇,肤如凝脂。那曼妙女子绾髻高束,在纱帐里焚香置案,纤纤玉手正在拨弄着一把古琴,只听她用伤感而绵密如缎的磁美女声唱道:西风夜渡寒山雨,家国依稀残梦里,思君不见倍思君,别离难忍忍别离,狼烟烽火何时休,成王败寇尽东流,蜡炬已残泪难干,江山未老红颜旧,忍别离,不忍却又别离,托鸿雁南去,不知此心何寄,红颜旧,任凭斗转星移,唯不变此情悠悠,唯不变此情悠悠……

那歌声听得缠绵悱恻而又沧桑满腹,管下我正听得入神,那舟上女子突然启纱幔日:“算了,那薄情人负我一生。今日我不再教你舞剑,你以后且用心,不然有你好看!”

管下我睁眼看时,却是那天在岱海中了金身蛤蟆毒后看见的那个舞剑女子,他急忙起身追上问话,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舟上那女子再也不见,却见杜芷衡柳眉杏眼怒目立于舟上道:“轻浮乖戾,可做真男儿乎!”

管下我刚想解释,话还没说,早已一剑掷了过来,他啊一声大喊,像只掉进塘里的旱鸡,扑腾腾拍得水花四溅,方开眼,池水依然烟雾腾腾,哪有什么唱歌的女子和朝自己掷剑的杜芷衡。他轻叹一声,怎么又做了个奇怪的梦,看天池边,那马儿启太郎早已经上岸,正在慢慢的咀嚼着杂草,一遍遍的往嘴边啜白沫。

管下我笑道,兄弟,你不地道啊,泡好了也不叫醒我,留我做了个长长的怪梦。也许吧,人生是场宽广的梦境,他没穿越过来之前的人生太过狭小,太过逼仄,狭**仄把他的梦想也挤的很细微,他在天池上极目四望,世界无尽壮美,美的不似人间,不免有些帐然若失,现在自己都没能弄明白怎么就跑到崇祯二年来了,以前那个狭小世界的自己,那个浑浑噩噩无所作为以酒买醉的自己是真的来过这个世界吗,那个世界跟现在是平行的呢还是像俄罗斯套娃一个个套着的呢……

一时竟然賭物伤情,不知为自己没有来由的尘世穿越兴奋,还是为以前那个废材一样的管下我伤怀,他知道,以前的自己常常踯躅徘徊于各个名胜古迹的大门,因为一张门票,每每把他拒之门外,那时候的自己是真的穷啊...

他正无边无处的独处幻想,突然背后有个人手指骨僵硬的抓住他的后肩:”小兄弟,救救我!”

管下我惊得回头一看,却是一个汉子,磕得满脸鲜血,蜡面长须的汉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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