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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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林散几乎是抢在任协南话落前回答的,她能感受到自己不安的心跳,因为引起警方的人的注意是她最不愿面对的结果。
而在林散面前,任协南以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暂别这个话题,他重新靠回椅背,昂首低眸说道:“目前凶手已经杀害了四人,平均每两人被害时间相差四十二天。死者在生活和工作中彼此没有过交流,通过了解死者的身份信息,判断他们和凶手应该也没有联系。”
林散在获得有效信息后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再次被任侦探捕捉,他继续向林散解释:“当然了林散小姐,在未完全证实的情况下,警方一般不会对外公开,而我告诉你,正是希望你能配合。”
林散挤出一个不大好看的笑容,回答:“可事实是我不能为你们的调查提供什么有效信息。”
“这说明你很安全,当然是最好的情况了。”任协南坦然笑道。
办公桌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是一曲优雅的钢琴独奏,任协南瞟一眼手机屏幕,又用他早已在职场和情场练就的职业假笑面对林散,说:“林小姐,我想我还有事,如果没有其他”
“那打扰了,今天谢谢。”
面对林散抢话的行为,任协南有一瞬间地微愣,不过他仍带着笑容回应:“慢走,下一次我约你,地点一定不会在警察局这样没有情调的地方了。”
路上,舒盛清通知女儿今晚将会回家,面对以往能让林散欣喜若狂的消息,今日她却少了激动。
官司收场的那个夜晚,母亲也是这般信誓旦旦地保证着,林散在那夜用意志死撑着眼皮,凌晨两点的天空她用阴郁的眼神望见了,但她还是没有看见自己的母亲归来。也许后来在她睡着的夜里母亲回来了,但于她而言不过是同前几日一样的生活方式罢了。
于是,林散只是简单回复:“注意安全。”
入秋的天空飘洒下小雨,雨滴如同水晶碎片散落人间。淅淅沥沥的雨水与秋季萧瑟的冷风照应,令行人瑟瑟发抖。
雨水以同样的无情洗刷遍林散全身,不过她进门到换衣的动作的流畅性,使她并不狼狈。
林散将原木色的笔记本从纯白背包中取出,时钟“滴答”的奏乐反倒使林散忘记时间的流逝。
最怕一个人的夜晚,因为有足够的时间留给回忆。
林散好似在刹那间也意识到那个目睹杀人犯处理尸体的经历并未对她如今的生活产生实质性的影响,也许凶手都已经将自己忘记在九霄云外了,毕竟拥有“杀人犯”这个肮脏的名称的人,一定不是一个清闲自在的家伙。
林散踌躇片刻,拿起平静地躺在桌面的手机,她的指尖穿梭在巴掌大的屏幕之间,最后在“任协南”一栏迟疑许久,也许将此事交与警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叮咚。”
门铃的突然响起成功拉回林散徘徊不定的思绪,虽然她对母亲是否真正能归来表现得灰心丧气,但当她意识到自己将有时间与母亲共度在家中时,她健步如飞去开了门。
随着电子门的解锁与弹开,映入眼帘的不是知性端庄的母亲,林散只看见一个纯黑色卫衣的男人,他面戴同衣服一样颜色的口罩,林散只能通过他唯一外露的带有戾气的眉眼,和藏匿于黑色调着装后隐约显现的清冷苍白的皮肤感受来自这个陌生人的温度。
林散猜测他是同校的同学,或者刚好初上大学,总之应该同自己一般年纪。
可男人那双下眼睑好似画笔带过两抹卧蚕线的眼睛中表现出的漫不经心,和目光中充满对世俗的淡漠又让林散不敢妄下定论,他更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胜利者或失败者。
是林散对母亲归来而想象出的即将喷薄的欢喜,让她忽略了本该存在的警惕,她在开门前甚至没从猫眼里洞察那即将到来的危险。
面对陌生人,林散转换礼貌的接客姿态,她偏头问:“你好,找谁?”
“你。”男人的声音让林散不由生起鸡皮疙瘩来,多么熟悉的嗓音,日日夜夜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折磨她的神经。
男人毫不拘束地走进林散的家中,像进入自己家一般随意,步子迈开的同时,他清冷的声音说着:“你不邀请我进来坐坐,那我们就跳过这一步。”
林散全身在压抑中颤抖,她一边想得到准确的答案,一边又不愿直面现实冲击,她目光涣散。
男人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打量林散,他的瞳孔除了深邃竟没有其他任何情感。
门是被男人进屋时顺手关上的,林散呆怔在原地,她只敢用余光去观察男人的一举一动,当他靠近自己卧室时,林散猛地记起自己记录凶手信息的笔记本仍摊开在桌面,她一下子慌了神。
谁知,危险并没有那么快降临,男人自然地拉开抽屉,里面整齐陈列着林散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章和荣誉证书,他轻轻拿起一张随意扫视一眼,低声念了一遍名字:“林散。”
男人的低语在极静的环境里是那么嘹亮,他抬头紧盯林散的眼睛,挑眉说:“‘散’,‘离散’,看来名字也是命中注定。”
“在我名字中这个字念第三声。”林散意外地开口。
“原来你会说话,”男人目光平静,他冷讽,“那我要你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警察局?”
猛地,一把shou枪抵在林散的太阳穴,男人没有表情,侧头斜瞥受到惊吓的女孩,林散的心脏几乎在一瞬间骤停,又是那股不知名的恐惧席卷全身。
林散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显得慌乱,于是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反问道:“你跟踪我?”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你也不是很有威胁性,我只不过在你身上安置了追踪器。”男人漫不经心的语气让这一切的发生好似理所当然。
林散的震惊和无语几乎要摆在脸上,她纳闷的是,这几天里她更换过衣装,清洗过头发,这个杀人犯到底是以怎样的方式成功在她身上安装了不会掉落的追踪器呢?
林散又开凿出新道路,她开始为自己辩解:“我今天确实去过警局,可我只是去见一位朋友,并没有揭露你的任何特征。”
“见了谁?名字。”男人语气更加冰冷,林散感受到脑袋上枪的力量明显重了几分。
她差点脱口而出“任协南”的名字,可她突然明白,报出这个正全力调查“隐形连环杀人案件”的知名侦探,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方悦。”林散铿锵有力的回答连她自己也难辨真假,她补充道,“我家里有些事请求了方律师帮忙,那天她刚好在警局。”
男人扫一眼林散,眼神带有威胁性仿佛再表示:“你最好没有说谎”。
这一次大胆的隐瞒让她做了一个证实,面前的杀人凶手并没有在她身上安装窃听器,也就是说,除了方位,他是不能知晓林散与他人交谈的内容。
“你你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下?厨房有鸡汤,我去给你盛。”林散能感知男人并没有要把自己置于死地的计划,于是试探性地缓和气氛。
男人不解地抬眉,竟放下手中的枪。
“我想我们可以聊聊,你也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林散微笑着继续客套。
这位冷血的杀手莫名地配合,他两手交叉靠墙站立,说:“别耍花样。”
目的得逞了一半,林散原本正打算偷个空隙报警或联系任侦探,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手机竟在凶手的手中,像只笔似的被旋转着。
男人又是一个抬眉的动作,充满挑衅意味。
林散耷拉下脑袋,只好自认倒霉,冷静使她顺着剧情往下进行,她从厨房端来一碗热汤摆在男人面前的餐桌上,顺势开口问:“那天为什么会放了我?”明明杀过很多人,冷血无情才应该是本色。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
话落,两人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男人没动汤,林散不敢轻举妄动。
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凶手的shou枪上,那把不知何处而来的枪支正光明正大地显摆在桌面上,她突然想到凶手不会愚蠢到让枪声惊动邻居,林散莫名地笑着问男人:“你原本的计划里会开枪吗?”
男人从未将目光从林散身上移开,只是此刻又重回了杀人犯的阴森,他将枪口对准林散斜落几缕发丝的额头一侧。
那瞬间,林散说出方才的话时的自信猛地减少一半。她倒吸一口凉气,随着机板的扣动,是生是死也变揭晓,在屏住呼吸后,她后知后觉自己仍在惊吓中存活,全身上下完完整整。
林散微微舒展眉头,冲男人苦笑:“猜到了。”
“我问你,”男人不答话,只是环顾四周,随即毫无预料地抛来一个问题,“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啊?”林散的茫然完全源于对这个问题的疑惑,关切的字眼就像旧识的问候,但从杀人犯口中说出就毫无逻辑。
“我的意思是……”男人自己竟然降低了声音,像难以切齿的话语经过内心斗争才说出口似的,“学校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林散迟钝地摇头。
后来面前的男人没再顺着这个话题深入探讨,不过他随口一提的一句话,让林散想起任侦探提供的信息,于是想进一步探求。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或许我可以帮你。”这是方悦曾经在聊天中说过的应对一些心灵受过创伤的人的办法:共鸣。不过林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人觉得她好像真的能做什么。
殊不知这句话其实是导火线,男人的目光如豺狼望见猎物,幽深又可怕,他问:“你知道什么?”
林散一愣,分不清这是反问还是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