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2只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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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继续沿着田间的小路,慢条斯理的走着。这时,尽管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这件事也总算有个了结,但老大的身子仍然在微微地抖动,心情很难平静下来。老大总是想不通:抢了他几个球,就发这么大的火,为什么呢?真是不可理解。
“你今天做得最好。这个湾里的人都听清楚你说的话了。”建满说。
“不知道登科同学今天是怎么搞的?非常反常。”四妹叽说。
“我还是云里雾里。我觉得,我可能做得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可能得罪了曾登科。他可能会更恨我的。”
“是他自己造成的。打篮球总有些碰碰撞撞的。何况你根本就没有碰撞他。”
“我确实抢了他几个球。”
“打篮球本来就是抢球嘛。”
“可是他的球抢不得。”
“那就来哒鬼啊。”
“真的。我以后再不会抢他的球了。可是晚了。”
“我估计,曾登科今天晚上还会挨打。他也再不敢找你的麻烦了。”四妹几说。
“那他会更恨我。”
“那也只能怪他自己。”
“你说的并不错。可你要知道:事情事情,既要讲事,也要说情。我今天是:赢了事,输了情。”
“你啊,总是想得太多。那次,要你把那条船丢在电排站是的呢,你又要发蛮拖回来。还不是自找苦吃。”建满说。
“我就是做不出来啊。”
“你是个心软的人。今天分明是他不对,首先出手打人,又撕烂你的衣服。谁都会来火打人。”
“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
“恐怕难以找到更好的办法。”
“我如果不立即回他一拳,也许他就不会撕我的衣服,矛盾就不会发展到用草叉子。”
“很难说。”
“我真的不懂登科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
“可能他在家里挨骂太多。你看他经常像在生气。”
“家庭教育可能是一方面的原因。很有可能还有其他原因。”
“那只有他自己搞得清。”
“我如果知道他是这样,我一定不会抢他的球的。”
“其实,登科这种性格不适合打篮球。”
“你好些。谢谢你。”老大在叉路口对四妹几说。
“你回家怎么说呢?”建满说。
“到时再说吧。”老大说。
老大和建满也到了分路口各自回家。
老大刚走到家门口的那个小塘边,就听见那回送粮谷跑回来的巨鸭筋在那里大声说话。老大便上前大声说:
“妈妈,什么事?”
“么子事啦,就是我们这两只鸭子,只有一分钟冒看见,就跑到生产队的田里去了。这个巨鸭筋像人一样在这里喊喊叫叫。”
“哦,我知道了。您去忙吧。”老大回过头来,对巨鸭筋说:
“现在晚稻还没有吐穗。我们家的鸭子犯了什么错?”
“吃的中稻田里的谷。”
“中稻那么高,鸭子这么矮,能吃得到谷吗?”
“反正你们‘四属户’家的鸭子进了集体的田里。”
“哦,那你看两只鸭子吃了多少谷,是罚钱呢?还是赔谷?赔多少?你说说吧。”
“你们家的鸭子还刚刚下田,辛亏被我发现了。要是被别人发现了,那就还不得了些。其实不是赔不赔,赔多少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先要从思想上进行教育。
认识到你们的鸭子到生产队的中稻田里去的危害性和严重性。”
“放你妈的狗屁!你也配讲思想?你也有思想?”老大一听思想从这个巨鸭筋的口里说出来就来火。
“老大,你不要骂人。我是好心好意跟你讲道理做思想工作的。”
“你这种人,我还不屑于骂你。你说思想,好。那我问问你:你把生产队的船丢在电排站,那是什么思想?”
“那是我一个人丢的吗?”
“那是谁丢的?有你的份吗?你算不算丢集体财产中的一个?丢集体财产是什么思想?说啊!”
“你不要抓人家的小辫子,好吗?再说,他们三个人也有份。你这是打击一大片。”
“我告诉你,这是什么思想。只要自己的扁担,不要生产队的箩筐和木船。是置生产队的利益于不顾的思想。是一种极端的自私的个人主义的思想。你这种人也配谈思想?”
“我冒读你这么多书,不懂你这么多道理。我就只知道鸭子进田的严重性。”
“什么严重性?”
“就是说,家家都有鸭子是不错。因所以,像你们这样的‘四属户’的鸭子也去吃生产队的谷,那怎么得了呢?人也吃现成的,鸭子也吃现成的。那我们生产队养了你们这些‘四属户’,还要养了你们的鸭子啊?因所以,问题就严重了。”
这个巨鸭筋并没有读多少书,可是,他又想摆出一副有文化的像来。他根本就不懂因为所以这个连词是怎样造句的。他平时老是把因为所以连在一起当语气词说:“因所以。”
“‘四属户’怎么样咯?我们家今天有两只鸭子吃了生产队的两粒谷,明天你们家的那二十只鸭子就会吃掉生产队十几斤谷。这样一算,问题的严重性是够大的。”
“你说什么?我们家的鸭子明天会去吃生产队的谷?那是笑话。”
“你会说笑话吗?你今生说过一次让人发笑的话吗?你只有喝醉了酒时自己一个人傻笑。我问你,上次,汤队长从粑粑丘赶出来一群鸭子,那是谁家的鸭子?”
“我不记得。”
“那我提醒你咯,是你们家的鸭子。是汤队长叫你儿子赶回去的。汤队长是这么说的:赶回去,好好关起来。”
“反正,你们家的鸭子吃了生产队的谷,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我来教育你们,反倒被你教育一顿。这真是,因所以。”
“你是个受教育的人吗?你是一个能教得好的人吗?谁愿意教育你这种人?”
“嗨嗨嗨,你说话注意点咯。我也是一个好农民呢。”
“我们生产队没有一个坏的,可你是农民中的败类。你打着好农民的招牌,干着损害生产队利益的勾当。有你这种好人吗?”
“你胡说。老子祖宗十八代都是好农民。”
“全生产队,甚至全大队的人都知道,你是个自私的人。”
“今天,你们家的鸭子进了生产队的田,老子管定了。我讲你不赢,我要到大队去讲,大队讲不赢,就去公社讲。我维护生产队的利益没有错。”
“你要怎么管?你说说?”
“因所以,反正我要管。”
这时,老大捡起路上两粒石子,手起一粒,打得一只鸭子在水里转圈,鸭头已插进了水里。接着又发了第二粒,又打得那只鸭子的头插在水里。两只鸭子顷刻之间,只有翅膀在水中轻轻的颤抖着。老大又捡起两粒石子说:
“你还要管吗?”
巨鸭筋一看,脸都吓白了。吞吞吐吐地说:
“因所以,因所以,我我我管不了。你莫来真的?你莫来真的。”于是转身走了。
“你这孩子,把鸭子打死干什么啊?”
“妈妈,您不要可惜。这个畜生该死。进了生产队的田,就该死。我就要打死这个畜生。”老大一边说一边朝家里走去。
“你今天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人在我的家门口叫唤。我要给点颜色给他看看。一个家正如一个人一样,是有尊严的。我不会让这种人侮辱我们家的尊严。人,任何时候,可以没有吃,可以没有穿,但绝对不能没有尊严。我要为尊严而活着,为尊严而斗争。并且,我首先给了他面子,他不要。那就对不起了。他以为今天他抓着了我们家的把柄了。从此,可以在我们家吆三喝四。做梦。”老大喝了口茶又说。
“妈妈,我一定要出去。您知道吗,我要是和这种低素质的人一世为伍,我的人生多么的悲惨。”
“要是你爸爸在家,也不会这样的。”外婆说。
“外婆,这种人,就是祖宗在世,也无良策。”
“你要从荷花园走出去,只有两条路。一文一武。文是上大学;武是去参军。可是,如今上大学,都是推荐。你高中毕业后,大队公社会推荐你去上大学吗?参军,也要大队公社送,他们会送你吗?难啊。”妈妈叹了一声气。
“不必操之过急,世道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目前,孙儿尚小,尽可以苦读勤耕,以砺其志。等待机会,青云展翅。”爷爷说。
“哥哥,你的衣服为什么撕烂了?”大妹说。
“打篮球时,不小心在一颗钉子上挂烂的。你拿去要妈妈帮我补好,让我继续穿。”
“快点吃饭,莫气了。农家的日子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猪羊鸡鸭扯麻纱。没有办法的,家里就是这些事。人生在哪里,都是命中注定,由不得自己。”外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