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赖以拄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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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老大很早就出发，到西林围牛外公家去送信。把父亲受伤的消息告诉牛外公和媠父他们。牛外公得知老大父亲在地区人民医院治疗时说：
“你回去后向你妈妈说，我会去请专门的跌打损伤郎中来你家治疗的。最好是把你父亲接回来。大医院开肠破肚还可以，治疗跌打损伤还不如民间的草药子郎中。”
“好。”老大回答。
老大马上离开了牛外公家，又是一路小跑来到了媠父家。把父亲受伤的消息告诉了媠妈和媠父。
“你回去后，对你妈妈说，我会和牛外公商量的。先按牛外公说的做。”媠父说。
这时，媠妈在灶屋里做饭。她突然看见有几只小鹅在他们家的自留田里吃禾苗。于是，对老大说：
“大乐，那几只小鹅在吃我们自留田里的禾，你最会赶鹅的。你去把那几只鹅赶走咯。”媠妈用手指了指。
老大一看，田里有四只小鹅。他的头脑里马上来了灵感。环顾了一下媠妈的灶屋。突然发现灶屋的墙壁上插着一根牛鞭子。他猛地一跳抽下了那根牛鞭子。拿在手中。跑到地坪里，随手捡起一坨泥巴，向着小鹅扔去。小鹅被惊吓后，立即向塘边撤退。老大于是飞快地跑到塘边的路上候着。只见那四只小鹅一摆一摆的向着路边走来。第一只鹅的小脑袋刚刚伸出来，老大就一牛鞭子甩过去，牛鞭就绕着小鹅的脖子。于是，他像钓鱼一样，使劲一甩，小鹅便在半空中翻筋斗，然后“嘭”的一声掉到了塘里。第二只小鹅的脑袋又伸出来了，他又是一牛鞭子，小鹅又是在半空翻筋斗，然后又掉在塘里。这时，塘对面鹅的小主人看见了。大声呼喊：
“何得了咯，我们家的小鹅会打死克呢。”
老大一看，那两只被他甩到塘里的小鹅在水里转圈。剩下的那两只小鹅乘隙逃走了。很快便游到了那两只转圈的小鹅一起。一会儿，那两只转圈的小鹅恢复了正常。四只小鹅又在一起游玩。这时，随着那小鹅恢复正常，塘两边的人都恢复了平静。
老大把小鹅赶走后，在媠妈家吃了中饭，三十里路，又是快速地跑回了家。把牛外公和媠父的决定告诉了妈妈。尽管妈妈身孕越来越重，她还是不放心。于是，妈妈作出了第一个决定。要老大和星保爹说：
“我们明天去益阳接父亲回家治疗。请他老人家还喊几个人一同驾船到公社那里去接人。”
第二天，妈妈在老大的陪同下，亲自赴银城接父亲。他们一黑早就动身，来到公社搭乘了第一班机帆船去银城。他们没有吃中饭，下午才到了银城三里桥，在一家饮食店匆匆吃了一碗面后，一路问到地区人民医院，找到了父亲的病床。妈妈一看，爸爸腰以下都是被石膏绑着，人只能仰卧，又不通风。发现背上长了流行泡。妈妈说：
“这样治疗，好人都会治死。”
于是，当即决定：回家治疗。要死，也死到自己家里去。爷爷马上外去租来了板车，老大和爷爷把父亲抬到板车上，一路拖到三里桥，在河边又租了一条木船，又买了一张竹凉板放在船上，让父亲躺在竹凉板上。并雇请了那个船工师傅划船。
大概是半夜时分，他们租的小木船划到了早晨出发的那个机帆船码头岸边。这时，星保爹这个荷花园生产队的队长他亲自带领满叔、贵叔和表叔在机帆船的码头上等候。看见老大他们的船靠了岸，便立即把老大的父亲抬到了他们划来的一条木船上。
然后，这一船人在天亮前，终于到了家。
这一船人，又累又饿。但，最需要的是睡觉。
父亲回来后，老大把凉板架在堂屋后门的墙壁旁边，让父亲躺在凉板上，然后，点上蚊香。那里日夜都有一股凉风从竹山里吹到堂屋里来。在妈妈的精心护理下，背上的流行泡慢慢的好了。伤情和病情都得到了缓解。
父亲回家后，刚刚安静了几天，家里又来事了。
家里那头第一次怀孕的母猪，本来好好的，今天起来一看，它就直挺挺地死了，无缘无故地死了。妈妈又作出了第二个决定：请人把那头没生病的肉猪送到食品站去卖了，得了八十元钱。请屠户师傅补杀死母猪。屠户师傅在补杀死母猪时，发现猪肚子里怀着两个小猪仔。便轻声说：
“双猪独狗，不死都走。”
“这是什么意思？”老大马上问。
“就是说，母猪下两个猪仔和母狗下一个狗仔，这家人就有大祸临头。”师傅说。
“不过，你们家还是算走运气的呢！这头母猪死得好呢！要是这头母猪把这两只小猪崽生下来了，那你们家恐怕就有更大的麻烦。”屠户师傅又说。
这时，爷爷问师傅要了那两个死猪崽，用一个破布袋装好，从屋顶扔过去。再到屋后山里找了那两个死猪崽，把它埋在湖坡。
“好了。没事了。”爷爷说。
过了几天，牛外公划着一条船载着一位老中医来了。老医师看了父亲的伤后，便到老大家的周围察看了一番。老大始终跟着老医师寸步不离。他觉得奇怪，这个老医师看了父亲的伤后，若无其事，不言不语。老大于是沉不住气了，便问：
“医师，您看我父亲的伤，能治好么？”
“什么啊？能治好么？哈哈哈，你这个孩子啊，还不认识我呢。我姓夏，名茂如。只要是我来了，受伤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能把他治好。”夏医师一边看一种野草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那就是说，我父亲的伤，您能治好啰？”老大说。
“小菜一碟，小菜一碟啊。”
“啊，您真是华佗再世啊。”
“凡属请我亲自出来治的伤，都比你父亲的重得多。”
“那您就快点为我父亲治疗吧。”
“不急。”
“怎么不急啊，我只想爸爸快点好了。我们全家都急得要死。”
“你急什么啊？你父亲受伤后，不发工资了？”
“会发呢。还出医药费呢。”
“会开除你父亲的工作？”
“也不会。学校说了，要尽全力治好我爸的伤。”
“哦，我晓得了。你是想把你爸爸快点治好，又让那些人家去给你爸爸戴高帽子……”夏医师笑着。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老大打断夏医师的话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爸爸快点好了。我们全家都舒服些。自从我爸爸受伤后，我的两条腿就冒停过。”
“真是孝子。嗨，你怎么老是跟着我咯？”
“您现在就是我们家的太阳。只有您的阳光才能驱散我们家的乌云，才能照亮我们家的前途。”
“你就是向日葵咯，不停地跟着我这个太阳转。”夏医师笑着说。
“是的。您说得太对了。我很喜欢向日葵。”
“那是这样咯，到了秋天，你帮我捉一瓶这种野茄树里面的虫送给我。我就帮你快点治好你父亲咯。”夏医师看着老大，马上把一株野茄树撕开，指着里面的虫说。
“好！”老大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时，老大觉得眼前的夏医师，不仅是他们家的保护神，而且是一位特殊的神医。他悄悄地仔细地看着这位特殊的神医：他满头银丝，穿一身白色布扣衣服，两眼炯炯有神。行走如风，行动十分敏捷。跨沟越坎，一跃而过。如果不是头上的白发，和壮年人没什么区别。
中餐，他们家用大鱼大肉整鸡款待夏医师。饭后，妈妈又作出了第三个决定：把卖给食品站的那头猪的钱，封了一个红包，请牛外公送给夏医师。
“请龙支书到我的院里去治疗。下午就和我同船回去。请你们全家放心，龙支书的伤，我包治包好。将来，我治好的这条伤腿，如果发痛，或者比他的那条好腿差些，你们就说我的医术不行。动身！”夏医师边说边把牛外公拿红包的手推开。
老大全家好高兴。
这时，牛外公对夏医师附耳说：
“他的腿那么痛，怎么上船？”
“你去打半碗水来。”夏医师说。
老大马上打了半碗水递给牛外公，牛外公连忙双手捧给夏医师。夏医师端着水，起身就走。牛外公步步紧跟。这时，夏医师往正房的门旮旯里一躲，背对着外面，用手在碗里划了几下，口中念念有词。
牛外公趁此机会把红包轻轻地塞在夏医师的口袋里。
这时，夏医师回身把水递给牛外公，并嘱咐：
“分三口喝完。”
牛外公迅速把水递给老大的父亲，要他分三口喝完。父亲说：
“这是什么？”
“这是一碗止痛水。分三口喝完。”牛外公真会说。
父亲迅速把它喝完了。然后，牛外公背着老大的父亲上船去。
“痛吗？”牛外公背起老大父亲后问。
“不痛。”父亲回答。
“夏医师这碗水方圆几十里都闻名呢。”牛外公说。
老大觉得很奇怪，平时躺在床上也非常痛，现在背在背上，一闪一闪也不痛。可见那碗水里放了神奇的止痛药粉。
“等下从船上背到我的院里也不痛。”夏医师说。
爷爷带了换洗衣服跟着父亲一起上船去了。临别时，老大说：
“谢谢您！牛外公。谢谢您，夏医师。”
老大站在堤上，看着牛外公荡着双桨，划着那条木船，渐渐地远去。
漉湖的碧波，泛起一朵朵浪花。老大心里在想，一条船，要平稳前行，必须要双桨齐划。假如，只有一片桨，木船是不会向前行的，只会在原地转圈。而且，如果遇到风浪，随时都有被击翻的危险。船如果翻了，有几人能平安脱险？那腹中的孩子呢？老天啊，今天下午，千万莫起风。让这条木船平安地划向彼岸。
夏医师说治好父亲的伤好比小菜一碟。真好啊，因为有牛外公，所以有夏医师；因为有夏医师，所以有父亲的康复；因为有父亲的康复，所以有全家人的欢心；因为有妈妈的决策，所以有全家不堕的蓝天。
这时，老大突然想起一首词：
“山，
刺破青天锷未残。
天欲堕，赖以拄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