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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九章 第1次搬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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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早稻获得了丰收,吃饭的问题渐渐得到了改善。父亲的工资也增加了,物价也得到了控制。爷爷在他的亲戚和学生之间周游,游到了家的附近,就回家来看看。

有一次回家,老大发现爷爷脸上有淡淡的红晕。于是问爷爷:

“您在外面好吗?”

“每到弟子家中,皆待我似上宾。”

“他们对您很好啊。”老大似懂非懂地问。

“吾为弟子传道授业解惑之先生也,安得不敬乎?”

“您去了哪些地方?”

“吾每访亲戚,待我如希客。”

“也是吃菜拌饭吗?”

“有酒有菜,赠衣冠带。”

“他们那里都有饭吃?”

“并不富裕,待客之道也。且吾授业之时,减免其书费勿言;家有难,吾当解囊而助之。今,吾有难,安得不救乎?夫受人滴水之恩,必当以涌泉相报也。汝必记之。”

“好。爷爷,您有什么难?”

“老妻新丧,其心戚戚。二孙幼小,日不饱腹。天命已过,身心俱损。满腹经文,无生可教。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新天旧学,无用武之地也。安得无难乎?安得不救乎?且,吾弟子闻师之遇,无不唏嘘再三。殷勤劝吾,常住家中。有盐同盐,无盐同淡。心念儿孙,故回视之。人生有如吾之难乎?”

“您穿的新衣服是?”

“弟子赠予也。”

“哦,真好。”

“孔子曰:‘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汝是龙家子,耕读须勤劳。”

“都说我勤快懂事呢。”

“勤劳走遍天下,懒惰寸步难行。”

......,......

老大心想:难怪爷爷要出去咯,原来外面有那么多好人招待他。老大突然对爷爷说:

“爷爷,我想和您一起出去玩。”

“汝已入学龄,欲图将来。我已年暮,了却余生。岂有孙子随爷爷漫游乎?汝须立志学业,休得贪玩。”爷爷说。

“爸爸准备送我上学。”

“如此最好。”

父亲认为他们三娘崽住在仙峰山,他一个人住在学校,很难照顾家庭,又不利于工作。加上,老大和老小俩兄弟一天天长大,特别是老大已到了读书的年龄,觉得这样不好。如是,父亲做出了一个大决定——搬家。要把他们三娘崽接到学校去。

有一天,老大看见妈妈在清理东西。便问:

“妈妈,你又要到爸爸的学校里去啊?我们两兄弟在哪里吃饭呢?”

“我们全家都搬到火田围子去。”妈妈说。

“火田围子在哪里?”老大问。

“你们去了就知道了。”妈妈说。

“哦。”

老大听了这个消息后,心里想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建满和良满。虽然,他并不知道火田围子在哪里,也不知那里怎么样。只知道要离开这里,还会送他去一个学校读书。他内心涌起一阵莫名的兴奋。于是,他和老小马上跑到了建满家。

“建满,告诉你咯,我妈妈说,我们一家要搬到火田围子去。很快就会动身,妈妈在清东西。”老大说。

“哦,那好啊。我听我父亲说,我们家也会搬回去。也是搬到火田围子。”建满说。

“真的啊?”老大惊喜地说。

“真的。”建满说。

“那我们又可以在一起玩咯?”

“我听我父亲说,我们两家还有你舒伯伯一家,

都是为了躲大水搬到仙峰山来的。因为你舒伯伯的两个崽正在全交河读书,他们暂时不能搬回去。”

“那你们什么时候搬回去?”

“很快。可能过几天就搬。我妈也在清东西。”

“太好了。”

“可惜毛砣和细砣她们回常沙去了,要是她们还在这里,我们要再办一次耍饭戏叽。”老大说。

“要办,我们四个人办是的。”建满说。

“哦,那是的。”

六二年夏天,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早晨的星辉,映着美丽的仙峰;如梳的清风,吹拂着田野的禾苗。一切都那么平凡,一切都那么自然。可是对于老大一家,对于他们兄弟的人生,这是个特殊的日子。

妈妈请了舒伯伯和女伯伯一家吃了早饭,舒伯伯找了一担箩筐,老大一个人坐一个箩筐,老小和一个南瓜还有几斤米是一个箩筐。爸爸和妈妈每人背了两个袋子的衣服。

舒伯伯挑起担子说:

“我们到火田围子去哦。”

火田围子,就是凤凰湖和来仪湖之间的一块沼泽地。那个地方是用挑起来的泥土围起来的一个垸子。又叫围子。为什么叫火田围子呢?听舒伯伯说,因为这个围子上半年经常遭洪水淹没,洪水过后,下半年就是干旱。所以田里的庄稼几乎是被火烧了一样,常年是颗粒无收。所以就叫火田围子。他还有两个名字:先倒垸、合呵垸。

老大坐在箩筐里,感觉蛮新鲜的。觉得有人挑着走好舒服。所以,他就想唱歌,其实是念童谣:

“瞎子瞎,摸鸡恰。

摸得庙里敬菩萨。

菩萨一个屁,

打得瞎子急啊急。”

“呵呵呵......急啊急。”老小听了笑得转不过气来。

舒伯伯也笑了。

“还有吗?又唱咯。”老小说。

“还有呢。我唱个么子呢?唱《推谷叽,磨谷叽》。”老大说。

“要得。”老小说。

“推谷叽,磨谷叽,

推哒三升糯谷叽,做个粑粑叽;

恰一边,留一边,留得翁妈枕头边;

猫叽拖得榻板上,狗叽叼得粪凼边;

大风大雨吹得大窝里,细风细雨吹得细窝里;

鸦鹊子夹得树丫里,媳妇叽捡得灶屋里。

煮呀煮,煮得满伢子一身水,

煨呀煨,煨得媳妇叽一身灰!”

“还有吗?”老小又问。

“还有。”老大又唱。

“麻雀子生蛋滚啦个滚,又说哥哥不买粉。

买得粉来不会搽,又说哥哥不买麻。

买得麻来不会绩,又说哥哥不买笔。

买得笔来不会写(xiǎ),又说哥哥不买马。

买得马来不会骑,又说哥哥不买犁。

买得犁来不会操,又说哥哥不买刀。

买得刀来不会磨,又说哥哥不买鹅。

买得鹅来不会杀,又说哥哥不买鸭。

买得鸭来不会挦(jián),又说哥哥不买田。

买得田来不会作,又说哥哥不洗脚。

洗了脚,把田作。

作了田,把鸭挦。

挦了鸭,把鹅杀。

杀了鹅,把刀磨。

磨了刀,把犁操。

操了犁,把马骑。

骑了马,把笔写。

写了笔,把麻绩。

绩了麻,把粉搽。

搽了粉,麻雀子生蛋滚啦个滚。”

“滚啦个滚。太长哒。”老小不耐烦哒。

“你的记心蛮好的。会唱这么多歌。”舒伯伯说。

“还有呢。我还会唱《月亮粑粑》......好多的歌。”

“歇一会气吧。等下再唱。”舒伯伯说。

“莫唱哒,等下口里干,要喝茶。要到别人家去讨。”妈妈说。

老大一停下来,渐渐地感觉不很舒服了。扁担一闪一闪的,他的背在箩筐里撞的痛。于是,他在箩筐里不自在地摇动。可是,这样就增加了舒伯伯肩上的压力,他挑着担就更加费力。老大看到舒伯伯的头上谷粒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流,他更加不自在。他觉得舒伯伯太累了。

“我们息一阵气吧。”舒伯伯说。

“要得。”妈妈说。

他们一行便在路边一颗树荫下休息。

“你们这一家子到学校怎么生活呢?”舒伯伯一边拿着斗笠扇风一边说。

“我在学校有一个大房间,开了两个床铺。他们两兄弟一个床,我们两口子一个床。”爸爸说。

“那他爷爷回来了呢?”舒伯伯又问。

“就睡到我们一个床上是的。”老大连忙说。

“我在一个单身男老师的房间里搭了一个铺,他爷爷就睡那儿。”爸爸说。

“哦,住的地方,到是勉强搞好了。可是这么多人要吃啊。你们马上就是六口之家了。你们一没种田,二没耕土。吃什么?”

“有土呢。我们学校周围,只要勤快,多的是土。”

“可是,还是......”舒伯伯欲言又止。

“我准备要他妈妈给学校老师和住宿学生做饭。也可以得一份工资。再者,我准备把他们四个人的户口都迁到老屋里去。那里就可以分自留田和自留土。”爸爸说。

“哦,那好。可是那么多老师学生的饭菜,一个人做得来啊?”

“学校还请了一个男工友。”

“哦,那你们这个家总算是团圆了。那好啊。”

舒伯伯是大房里的老大,老大的爸爸是五房里的独子,他们如同亲兄弟。但是舒伯伯的亲弟弟妹妹都不在仙峰山。他们两家都是为避洪水搬到山上来的。还有,舒伯伯的两个儿子,小的读初中,大的读高中。龙家从曾祖父发下来,几十号人,当时就他们两家算是读书人家。所以舒伯伯和老大的父亲特别亲密。加上他们两兄弟是龙家的盖面肉,每一次龙家嫁女,都是请他们两个做高宾。平时老大和老小也视舒伯伯为亲伯伯,视女伯伯(其实是伯娘,他们一直叫女伯伯。)为亲伯娘。

“我这一家子多谢老兄的照顾。”父亲说。

“照顾不周。我也没办法啊,孩子挨了饿。”

“真的多谢。今后有空,常来走动。”

“我会来看孩子的。”

“我们起身吧,继续赶路。趁天气不很热。”

“好。”

“老大,你自己走,好啵?你看伯伯的衣服都汗湿了。”妈妈说。

“好。”老大马上答应了。心想,正好,反正坐在箩筐里也不舒服。

于是,伯伯把老小抱到原来老大坐的箩筐里,那一个箩筐里就只剩下南瓜和米了。舒伯伯挑起担子又出发了。

“那硬是要轻一半呢,看着这个孩子不很胖,其实特重的,像个大秤砣。”伯伯说。

老大看着舒伯伯挑着担,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前走,转肩时,一溜就过来了。他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连不像挑他转肩那样,要一闪一闪的,闪几下才能转过来,好像还咬着牙,肯定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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