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熊大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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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初，港岛国际机场已经在规划设计中。郭家就是利用这次机会开发了好几个大工程，其中之一就包括港岛标志性建筑——国际金融中心。从而一举超越李家山成为港岛首富，不过后来家族陷入了内斗，把首富的地位还给了李家山。
郭小杰一行七人前往的是在九八年被改建成码头的启德机场，坐东航公司的航班飞往沪城的虹桥机场。
在原来的世界，更加繁忙的浦东国际机场还只是停在纸面上的一个决策，直到四年之后才开始正式规划，真正的通航时间更是在九年以后。
整个浦东的开发要过几天才正式提上日程。因为缺乏资金，真正的大规模建设却要等到九二年南巡讲话之后。从此沪城和南边的鹏城一道，开启了一个时代的腾飞。
这时的内地还处在一种摸着石头过河的彷徨之境，谁也不知道未来的三十年会发生怎样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达沪城是中午一点半，正是下午上班的高峰期。
三十年的时代变迁，让原本对这座城市十分熟悉的郭小杰感到非常陌生。
他并不知道燕小艳最开始的家庭住址，而后来搬迁的住址如今还是一片稻田。如此看来，去探望燕小艳及其家人的计划还走出机场就被迫流产了。
在机场待客区，熙熙攘攘的出租车，更让郭小杰一阵抓狂。好不容易抢了一台87版桑塔纳，却坐不下这么多人，郭小杰只好又拜托司机师傅帮忙再叫两台。
等车子到齐，郭小杰上了第一台车的副驾驶，与他同车的两名保镖，熊大熊二反而坐在后座，郭小杰对司机说道，“师傅，去和平饭店。”
上车后，郭小杰开始用沪城话和吴师傅聊着家常，打听着九十年代沪城的情况。
沪城的出租车司机显然没有京城的司机那么能侃，郭小杰问一句对方才会答一句，规规矩矩。
一路上道路通畅无阻，偶然能看到飞驰的小汽车，更没有后世严重的堵车现象。不过郭小杰却在路上看到了只能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自行车大军。
一路行来，街道还是很整洁，却很少看到超过十层的大楼，这一切让他感觉自己不是身处国内的第一大都市，而是内陆四五线城市。
国内的第一大都市的现况尚且如此，那内陆小城的情况可想而知。
不身处时代的洪流中，永远感受不到时代带来的那种撞击心灵的震撼！
快到和平饭店时，郭小杰问吴师傅，包一天车需要多少钱，吴师傅有些发愣，看着眼前这个就像高中生一样的小伙子。小心翼翼的报了一个自以为很高的价格，眼巴巴的等着对方还价，却不想对方爽快的答应，还提出三台车一起包。
一百块钱一天，在港岛吃一顿饭都不止这个价。郭小杰认为很便宜的价格却把吴师傅吓住了。
七人陆续下车，陈霞拿着证件去办理入住手续，没多久拿着七张房卡分给众人。郭小杰分到703房间，他并不知道住的这个房间曾经住过被誉为“华夏现代数学之父”的华罗庚。
华老也是毕业于剑桥大学，虽然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却不妨碍华老是唐峰和齐东是校友的这一关系。
服务员把众人的行李送去各自房间，郭小杰带着六人来到他的房间，指着沙发让大家随意坐。
他自己却没坐，而是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黄浦江，和平饭店就坐落在外滩的边上，见证着华夏近百年的荣辱变迁。
外滩对面的陆家嘴密密麻麻的分布着码头和村庄，还有连绵起伏的绿色稻田，隔着宽阔的江面也能看清。
没有东方明珠、没有金茂大厦、也没有环球金融中心、更没有华夏第一高楼沪城中心大厦，那些象征现代化都市的摩天大楼一座也没有。
沪城人嘴上一直念叨的“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正是这个年代沪城人内心的真实写照。
但要不了两年的时间，对面将会热火朝天，机器的轰鸣声会彻底打破那些宁静的小村庄。这个时候投资大陆，似乎还是早了些。
不过他这次回来因私而不为公，就全当给自己放个假，可以以另一重身份好好感受一下九十年代的华夏。
郭小杰收回目光，看着在座的众人笑着说道，“先给大家放三天假，到处去转一转、玩一玩，不认识路的找周正中，他可是地道的沪城人。”
陈晨发着牢骚，嘀咕了一声，“这破破烂烂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陈晨对被调来内地工作很不乐意，但唐峰说这是郭少亲自下的命令，除非他辞职不干。不然，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乖乖的接受任命。
让他辞职，陈晨又舍不得这么丰厚待遇的工作，何况来内地工作也算是官升一级，是沪城半岛酒店的负责人。
郭小杰听到陈晨的嘀咕，童心大起，“陈晨，你别小看沪城，想当年这里也是十里洋场，经济实力超过港岛的。”
“要不这样，我们打个赌。就赌二十年之后，沪城经济实力一定再次超过港岛。赌注也不大，谁输了就在对面给对方买套房子。”郭小杰指着黄浦江的对面，然后又对众人说道，“还有谁愿意，可以一起参加。”
闲来无聊的周正中和夏北也童心大起加入赌局，把赌注押在了陈晨身上。
正是因为他们是大陆人，又见过港岛的繁华和飞一般的增长，这中间的差距别说二十年，就算再加个二十年也一定超不过港岛。
陈霞更是夸张，在桌子上找来便签纸，要把赌约写下来说是怕郭少耍赖。
这个时代，别说是港岛人，就连周正中两个大陆人都不看好内地的发展。
熊大熊二两人却像两根木头，笔直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对这些人的玩闹充耳不闻。
郭小杰笑眯眯的看着陈晨四人，一不小心四套房子就到手了。
玩笑开过之后，开始分派任务：“三天之后，人员分成两组，陈霞和夏北一组动身前往鹏城，筹建鹏城半岛酒店。夏北，用你的名义注册一家三级公司华新科技，最好挂上中港合资，我们的占股要达到百分七十以上。”
“如果政府没有资金，用地皮、用厂房、用科研人才等方式入股都可以；如果政府不同意，那我们就独资。还有，要成立四级分公司华创投资鹏城分公司，赶在鹏交所正式营业之前大规模收购在鹏城发行的股票。”
“二组陈晨和周正中，留在沪城筹建沪城半岛酒店。用周正中的名义注册成立一家四级公司华贸进出口贸易公司。成立之后，马上收购一家针对苏联方面业务、有大陆背景的五级贸易公司。同样，也要尽快组建华创投资沪城分公司，全面收购在沪城发行的股票。”
“每组启动资金五千万美元。等会陈霞先去汇丰银行咨询一下港岛汇过来的一亿美金什么时候能到位。在去买六个bp机和手提电话，方便大家联系。”
郭小杰拍了拍手继续说道，“大家先开开心心的玩三天。三天之后，都打起精神，全身心的投入工作！”
“这三天如果大家不知道去哪玩，我给你们推荐几个不错的地方，楼下的外滩，还有不远处的豫园和城隍庙等景点都不错。”
“如果不怕路远，也可以去锡城的影视基地探班，有谁去的话，替我也带个好。就这样，去浪吧，包了两台车，在下面等着。祝大家这几天浪的开心！”
陈晨等人出去后，郭小杰看着面前的熊大和熊二两根木头，就哈哈大笑。
从港岛到沪城，一路上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和这两个听到名字就让人忍不住笑出声的保镖好好聊聊。
他们父母是怎么想的，给他俩取这么一个名字，家里会不会还有一个光头强？将来他们的小孩会不会对别的小朋友说，这是我爸爸熊大，这是我爸爸熊二这样的话？
好一会，郭小杰才止住笑意，对熊大两人说道，“你俩是双胞胎？”
熊大点点头回道，“是的，我比他大十分钟。”
郭小杰又问了一个他特别想知道的问题，“你们父母怎么给你们取这么一个名字？”
熊大回答道，“熊大熊二并不是我们原来的名字，我原本叫熊大军，他叫熊二军，后来战友们为了图方便，就熊大熊二的叫，叫着叫着自己也就习惯了。”
郭小杰“哦”了一声，大军二军这名字土是土了点，却很有时代特色，只是少了一个军字就让郭小杰浮想翩翩。时不时让他想起陪儿女看过的那部《熊出没》动画片。
接着又问他们，既然当过兵怎么没在部队继续干下去，又怎么跑到港岛干起了保镖。
随着熊大的讲述，这才让郭小杰大致了解了两人的经历。
在打了小朋友的屁股后，熊大两人退伍了，和他们一起退伍的还有很多，没饭吃只好偷渡跑去世界各地，成了让当地黑帮闻风丧胆的大圈。
大圈确切的来说，并不是一个统一的黑帮组织，更没有严密的组织结构。只是泛指从大陆出来从事黑社会活动的人员的一种统称。但这些人的强悍和凶残，以及要钱不要命的作风却赢得了当地帮会的一致默认。
熊大两人也有很多战友为了生存，散落在港岛的各个角落从事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但也有一部分像他们一样有原则和底线，不愿意从事违法犯罪活动的人，转而做起了保安、保镖之类的工作。
用熊大的话来说，我不怕死，都是死过好几次的人了。怕的是，在死后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友的家属没人赡养。
郭小杰没想到这两根木头会有这样一段经历，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二人是偷渡去港岛的，现在怎么还能大摇大摆的跟着他回大陆？
听到郭小杰的问话，面无表情的熊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来之前，唐总帮我们取得了港岛居留权。这次回去之后，就可以拿到港岛永久身份证。”
郭小杰恍然大悟，这个唐峰办事确实靠谱，如果能真心实意的融入他的团队，哪怕是犯了一点小错也是可以原谅的。
郭小杰又问，“你们赡养了多少战友家属？”
熊二回答道，“不算伤残的话，总共是十一户，四十四人。主要是家里只有老人和小孩的家庭。”
郭小杰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不由问道，“负担很重吧？”
熊二抓了抓头，不好意思说道，“除了留给家里的，我和我哥的大部分收入都用在这上面了。”
因为没遇见，所以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郭小杰，一直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人。
在他的世界里，有的只是利益和回报、有的只是尔虞我诈。
尽管郭小杰给自己定的其中一个目标是要维护港岛的安定，因为他深知只有稳定的港岛，才能给他带来更丰厚的回报，这种投入和产出是成正比的。
如果有一天他发现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无济于事，郭小杰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撤离，就像李家山一样。
但他和李家山又有着本质的区别，大李是想方设法的压榨港岛的民众，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而郭小杰的目的是要压制港岛的房价，让绝大多数人买得起房。
在这两根木头面前显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尽管如此，郭小杰还是打算利用这两根木头去达到他的目的。
郭小杰说道，“你们知道有多少战友散落在港岛吗？”
这次是熊大回答，“三四百人总有吧，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具体有多少真不太清楚。不过从事保镖职业，我知道的有三十八人，没事的时候会找个地方聚一聚，叙叙旧。”
郭小杰点点头，“我准备成立一家安保公司。交给你兄弟俩管理。我可以保证，会把这家公司年利润的百分之三十，用作资助你们那些已经牺牲的战友的家属，让他们的父母临了时有人送终，让他们的子女都可以上学。”
“不止是他们，也包括那些因为贫穷而上不起学的孩子。而你俩，帮我去把这些人秘密的组织起来。如果大陆这边也有，这个月你们就去联系，多多益善。找到后，把他们集中到鹏城，办完事后我就去和你们碰头。”
“等会陈霞他们回来，每人拿十万人民币作为前期经费。但有一点要记住，那些不遵守规矩和已经有案底的人不能要。”
熊大熊二听到后连忙站起来，不由自主的敬了一个军礼，铿锵有力的回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然后又问道，“我们都走了，那老板你。。”
郭小杰摆摆手，“别搞得这么严肃。我就不用你们担心了，内地我比你们熟。”
说完却心里有些黯然伤感，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不过那是十年后的内地。毕竟，这里才是我的根啊！”
“对了，你们老家是哪里？”郭小杰问道，
“川省，与鄂省交界的一个小地方。”熊大回答道。
郭小杰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时山城还没有列为直辖市，还属于川省的管辖。
点点头说道，“有时间就回家看看，如果你父母愿意，不妨接去港岛定居。”
天色渐暗，不知不觉三人聊了一下午，郭小杰叫熊大去看看陈霞他们回来了没有，叫上大家一起去楼下中餐厅吃晚饭。
没过多久，熊大领着四人来到房间，陈霞先说道，“郭少，汇丰那边回复说资金要在三天之后才能全部到账。”
“没关系。我们不是带了五十万美元的现金吗？有没有兑换成人民币？”
陈霞把手中的密码箱放在桌子上打开说道，“兑换了两百三十五万，全都在这里。”
郭小杰拿起一沓人民币看着，这种四个人头的百元大钞在他上大学之后就很少看到了，用手指一划，唰唰唰的钞票声响起。
郭小杰指了指密码箱，“熊大，熊二，从里面拿出二十万，每人十万。陈晨，去找几个背包过来。”
郭小杰也从箱子里面拿出了十五沓，放在桌子上，然后把箱子合上，“这里还剩两百万，你们每组拿一百万作为前期的活动资金。汇丰的资金全部到账后，每组五千万，作为前期项目的启动资金。等我办完事回来后要看到成效。”
陈晨问道，“郭少，你还要去哪呀？刚才总裁打电话过来询问，听上去不太高兴。”
郭小杰瞪了一眼陈晨，“我去哪里，还要向你汇报吗？总裁说什么了？”
陈晨回答，“也没什么，只是说华懋集团的王总被绑架了，他很担心你。”
“谁被绑架了？”郭小杰在脑海苦苦思索前世记忆，因为年代太久，他对这些陈年新闻有些模糊。
针对港岛富豪被绑事件，在他的记忆中只有李家山家的大小子李哲乾和他这个便宜父亲郭鑫宾。
这两起轰动一时的绑架案都是被誉为世纪悍匪的张子强所为，张子强虽然四岁左右就随着父母来到港岛，其实也算是大圈帮的一员。
能够光天化日之下绑走港岛两个最有钱的人，这头脑和胆识也算出类拔萃了。
“华懋集团的王辉德。”陈晨重复了一遍，“所以，总裁很担心你，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在大陆又没人认识我。他还是担心一下他自己吧，别也被人绑走了。”郭小杰忍不住的嘀咕了一句。
但因为事情发生在回归的那一年，离现在还有七年之久，这样的提醒有点隔靴抓痒。
而且，到那个时候他的安保公司早已成熟，还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吗？别说一个张子强，就算加上李子强，王子强，郭小杰相信他也能把他们扼杀在摇篮中。
再不行，现在就出钱找人把他给干掉，只要不惹到他郭小杰的头上，他还不想让双手沾血。
更何况，能给李家山添点堵也没什么不好的。
郭小杰想了想说道，“吃完饭你给总裁回个电话，让他不要担心我，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回港岛。”
说完，就带着众人离开房间去餐厅吃晚饭。
第二天一大早，郭小杰打发了众人，就独自一人，背着装有十五万巨款的背包离开了和平饭店，踏上了回乡之路。
他的家乡位于湘赣边界由钢铁立市的一座小城。
先从沪城坐航班到洪城，然后再转大巴。如果是走高速，这段路程只要两个多小时；如果是坐高铁，那时间就更短了。
但现在的火车慢的跟蜗牛一样，还逢站必停，时间上核算下来还没坐长途汽车快。
到达钢城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再从市区到下面的县城还要一个多小时，再由县城到乡镇，乡镇到村庄至少还要两个小时。
这么算下来的话，到家已经很晚了，郭小杰决定在市区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赶路。
第三天一大早，郭小杰在汽车站坐上了最早的一趟班车从市区出发。原本想租个车或者包台车，但昨晚溜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家租车店，而出租车又不愿意跑这么远，哪怕是郭小杰提出双倍价钱。
赶到这个名为阳山镇的地方已经快到中午。今天不是赶集的时间，站在镇子上唯一的一条十字路口，看着寥寥无几的路人和街道两边破败不堪的店面，看来找辆摩的的计划也泡汤了。
找了一家比较干净的餐馆，郭小杰先把肚子填饱，叫了一份当地特产——土扎粉。热气腾腾土扎粉端上来，也不顾烫不烫嘴，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开吃。
鸡蛋、三两根肉丝以及各种蔬菜掺杂在一起的扎粉辣味十足。
他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没有吃过这么地道的家乡风味。
没几分钟，狼吞虎咽的郭小杰就把这盘扎粉消灭的干干净净，然后对老板说再来一份。
酒足饭饱的他把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压在盘子下，向老板打声招呼，背上了行囊继续赶路。
一脸懵逼的店老板拿着钞票有些不知所措。喊道，“小伙子，找不开。”
郭小杰头也不回的挥挥手，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