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一盆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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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天，在另外一个地点，发生了不一样的事情。
微风轻拂着湖水，更觉得波光浩渺。青水湖附近的景色未变，远处的景象却变了。封庭洛坐在岸边，他已经在这儿坐了好几个时辰了。他知道，自己是最后一次待在这个地方“看风景”了。他想他以后再也没有心情到这个地方来了。
因为昨夜淋了雨的缘故，散落的发髻变成一绺一绺的。封庭洛的脸上挂着疲惫和些许的沧桑，一身白色的衣裳上面沾染了许多泥迹——像刻意在湿漉漉的土地上打过滚，泥点干了和掉落之后留下痕迹。
细看之下，衣袖和衣襟底部还有斑斑的血迹。封庭洛此时的形象有点像是刚从战场里走出来的“战士”。
事实是，他的确去了“战场”。不过，他不是战士，他没有与“敌人”搏斗，他甚至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他顶多算一个打扫了战场的人，他替自己的朋友收了尸。
说到底，封庭洛毕竟只有十九岁而已。他昨夜经历了以前没有经历过的事，他亲手埋葬了自己的朋友。
他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这样的经历带给他的心里压力、悲伤和震撼可想而知。
昨天，封庭洛丢下楚悠悠，追一个突然出现的奇怪的人去了。然后，他一直追上了玉霄境，然后他就看到了战斗结束之后的“战场”。
从昨晚到现在，封庭洛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人会如此残忍，为什么要杀死云铎和青鸾？”
这个问题，只靠纯粹的猜想是想不出答案的。
“唉！”哀叹了一口气，封庭洛站了起来，他决定离开这里。
脚步不由得走回了他昨晚“奋战”的地方，他去看了他昨夜亲手堆砌起来的新坟。
山上的土地里碎石比较多，只用宝剑和手挖“安身之处”不是那么容易。因此，坟穴挖的不够深。站在坟墓前，封庭洛对自己昨夜的“工作”不太满意——他觉得一对善良的夫妻的坟墓不应该这么寒酸。
“青姐姐，云公子，待我下山之后一定花钱请人来给二位添高墓冢，立上石碑。”拜了三拜之后，封庭洛转身往山下走去。
心情沉重，脚步也沉重，封庭洛的脑海现在全是上一次见着云铎和青鸾离去的背影的场景——多么好的一对人儿，他们的幸福人生刚刚开始，他们现在却躺到了土地的下面。
见识了“死”字，这个字带来的负面作用让封庭洛的的心头笼罩上了悲观情绪。
这条上下山的路，封庭洛走过了很多次，他从不觉得像现在这样漫长。以前，他喜欢慢悠悠地步行，因为他不想错过路途上的风景。
今天，他也是慢行。只是他一直低着头，因为他没有了欣赏沿途风景心情。
忽然，封庭洛一抬头发现自己被人截住了去路，准确地是说有一群人挡住了他去路。
那许多双眼睛里有疑惑、有惊讶、有愤怒、有鄙视……
封庭洛看了看周围，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见善镇的地界。从这里向右拐个小弯就可以继续往山下走，往左拐沿着山腰走去就到了见善镇的入口处。
不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封庭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些人——都是一些村民百姓，多是一张张朴实又无知的脸，偶有一两双狡黠的眼睛。
被百姓们围观——这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封庭洛觉得这一次有些特别，主要是气氛。
这个时候，人群里有人跳出来说话了。这个人是罗隐，他今天穿的很接地气，一身灰布短打，戴着很大斗笠，像个砍柴的樵夫。
“诸位，看到没有？这恶棍人，我认识。他是灵焰宗的洛公子，啧啧，他怎么变成这样了？”罗隐故作惊讶道。
“是吗？他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脏兮兮的？”人群里有人表示怀疑。
“洛公子是修行界的人，他平常是一身洁净的衣裳，有如同仙子般的气质。他今天以这样的模样示人，的确很罕见。”罗隐以挑衅的目光看着封庭洛。
“呃。”封庭洛这才顾及起自己的形象来，但是他现在已来不及挽救自己的形象了。
“啧啧，大家快看他衣襟上面是什么？咦，袖子上面也有。那——那是血迹啊。难道，难道他就是昨晚在玉霄境里杀死云铎掌门和青鸾长老的人？”罗隐故作惊讶地大声说道。
“难道站在我们面前的人是一个杀人犯？”人群开始骚动了起来。
罗隐大声说道：“大家都安静，安静，都不要害怕！咱们人多，他就一个人。且烈焰宗的阎掌门正在那边山腰上看着这里呢。如果封庭洛想继续滥杀无辜，阎掌门是不会不管的。”
众人的目光开始转移到罗隐的身上，有自认脑子清醒又聪明的人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阎掌门在那边的山腰上？”
“因为我是烈焰宗的护法！大家别怕，我们宗派里的人也经常到见善镇上来，从来没有人敢做坏事！因为我们的阎掌门非常圣明，而且我们烈焰宗纪律严明……”
罗隐的话还没有说完，众人中就有人发出了嘘声。
甩掉头上的斗笠，罗隐露出笑脸：“诸位，你们对烈焰宗多有误解。我不怪你们，因为你们都是善良的人，容易受到别有用心的人的蛊惑。至于我为什么打扮成樵夫的模样出来行走呢？主要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心中都有偏见，我不想引起大家的恐慌。后面的那位老伯请出来一下，别害怕！有我在，洛公子不敢对你怎么样。”
一位老的不能再老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出了人群，罗隐上前扶住他，笑着说道：“老伯，您昨天晚上在什么地方？”
“我上山捡拾柴火，迷路了，后来又下雨了。直到傍晚时分，仍然找不到下山的路，后来我就躲在山崖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避雨。”老者哆哆嗦嗦地说道。
“后来您看到了什么？大声说出来！”罗隐坏笑着看了一眼封庭洛。
此时，封庭洛隐隐约约的好像猜出了罗隐想干什么，他把拳头握的紧紧的。他从不想与任何人为敌，现在有人想把他塑造成恶人。
老者继续说道：“我看到了有三四个人打斗在一起，有人被杀死了，血飞溅出来像西边的晚霞。我吓的扭头就跑，跑着跑着摔倒了，昏过去了。天亮醒来的时候，看见了这位义士，原来是这位义士救了我。”
老者冲罗隐的拱了拱手，表示很感激。
“前几天，云掌门给我送了一封信，他说他想把千山宗给解散了。因为我经常游走于民间，他让带一些百姓到玉霄境来把一些还能用的器具、家具都拿走，这就是我今天召集诸位上山的原因。这些话之前我已经详细说过了，没想到却在这儿碰见了洛公子。”转身看着封庭洛，罗隐忍不住啧啧叹息。要依他的本意，他是不愿意和长相英俊的男子为敌的。但是，他现在必须服从自己的主人，也只能与封庭洛为敌了。
“罗隐，你想干什么？”封庭洛满腔的怒火，要不是顾及现场有很多百姓——怕伤及无辜，他一定会抽出宝剑来与罗隐拼死一搏。
“说出了你干的坏事？你生气了？”罗隐忽然放低了声音说道：“看样子，你是没找到千山宗的藏宝吧？”
罗隐忽然又大声地说道：“啧啧，这云铎也真的是可怜的人啊，摊上了一个恶魔老掌门，等自己做了掌门之后又被昔日的朋友杀死了。”
尽管罗隐是烈焰宗的人，但是由于人群里的大部分人的判断出现了错误，所以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相信罗隐，
而且，那个“杀人犯”洛公子身上的“证据”太明显了。有人叹着气说道：“云掌门这个人不错啊，往日他到咱们镇子上来，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
“可是，云铎昨晚被封庭洛杀死了。不仅如此，连青鸾长老也被杀死了。千山宗落败了是天意，由心术不正的恶魔执掌的宗派就该如此。可是云铎和青鸾是好人啊，他们两个人可没有做过坏事。就因为他们误入了千山宗，他们就该死吗？”罗隐企图调动众人的情绪，他成功了一半。
有自认聪明的人又跳出来问：“罗护法，你是怎么知道死的人就是云掌门和青鸾长老？既然山上发生了凶杀案，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方才那位老伯说的话，你们没有听清楚吗？连想老伯所说，加上我的预感和卜算，我判断出云铎和青鸾昨天已经死了。只是我没有卜算出我们会在这儿遇见凶手，我以为凶手早就逃走了呢。事先没有跟大家说清楚，也是因为我存在私心。我怕大家知道玉霄境里死了人，你们都不敢跟我去了。我带着你们去呢，你们尽管拿对自己有用的东西，而我只想安葬一下我的朋友云铎和青鸾。”罗隐的话成功地把众人绕晕了。他可不管前言后语合不合逻辑，只要能糊弄住这群百姓即可。
“罗隐，你胡说八道！事情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封庭洛气坏了。
“哦，可能有些细节不是那么清楚。毕竟我不是亲历者。洛公子，你作为亲手杀死云铎和青鸾人，你给大家说一说你是怎么杀死他们的？”罗隐似乎占据了正义的一方。
“灵焰宗的公子也滥杀无辜？”
“灵焰宗不是自诩是修行界里一条清溪吗？”
“什么清溪？多半也是一条浊水溪而已。他们趁着千山宗落败了，也想霸占别人的东西。他们想占有别人的东西也就罢了，他们为什么要滥杀无辜呢？”
……
人群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罗隐！你休要污蔑我。我和云铎、青鸾是朋友，我为什么要杀死他们？且，我一个人的修为和功法怎么能打得过他们两个人？”封庭洛怒视着罗隐。
“哈哈，洛公子，你这是承认了？谋杀的手段多的很，何须硬碰硬？你是个聪明人，你会下黑手的。唉，可怜的云铎和青鸾啊，你们错信了朋友，落了一个惨死的下场。”罗隐假装用手拭泪。
“你——”封庭洛气坏，他想去抓罗隐，罗隐却躲进了人群了。
“诸位，看到没有？眼见为实啊。封庭洛他还想杀我，我不是他的对手，我得走了。大家快跑啊，封庭洛要杀人啦。”罗隐大喊着飞走了。
“要杀人啦！”
人群像潮水般地散去了，恐慌得气氛传到见善镇上。商家关门，行人乱窜，仿佛真的如临大敌一样。
封庭洛什么也没做，他却变成了见善镇上的人们的眼中的“坏人”了？
想辩解？已经没有听众了！封庭洛跺了跺脚，他感觉自己被罗隐泼了一盆脏水。不仅如此，灵焰宗也被泼了一盆脏水。
这个时候去抱怨百姓们无知和愚昧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封庭洛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快速离开这里，离开这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