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不算亲密无间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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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宵境内的西北方向有一个天池，天池的面积不算大，草色倒映下的湖面上常年散发着层层的雾气，水光山色连成一片，一派波光浩渺。
此刻，湖上有一艘小舟。小舟载着美酒，双桨划去尘嚣，伴着天上的流云，驶入平静如镜的湖面。
划舟之人立于船头，斗篷遮住他半张脸，他机械性地驾着舟，时有水鸟被惊走。
奚连池和封庭弈这对年纪相仿、内心不服彼此的男人面对面地坐在船舱里，他们在对弈和饮酒。
“多谢封兄赏脸，这一次终于不是信沉了鱼，书绝了雁。”奚连池的内心稍有怨言，他曾多次派人去给封家兄弟送去书信邀请他们前来做客，他们都没有回应。
这一次，他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他想邀请的客人竟然来了。
“没想到贵山上还有这样一片湖水，早知道此间有如此精致的景色，我早就不请自来了。”不觉得无视别人的邀约有什么不对，封庭弈用衣袖拂去眼前的雾气。
“在我看来，这青水湖的景色比不上贵山上的虹吸川。湛寒的泉水贯穿山体，涌出地面，泉身像一段截断的绢幅，界破苍烟，泻月金箋。”开始回忆记忆中的那眼泉水，奚连池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呵呵，北连山上的黑水瀑布那才是噀壁琼珠、悬空素练、泻月金箋，可惜了那么好的一方山水竟然被阎魔罗那厮给霸占了。”有点惋惜，封庭弈猜想奚连池没有去过北连山。
“是吗？早听说那黑水瀑布似银河飞下瑶天，气宇凌仙。只是在下没有亲自去看过。”奚连池倒也不觉得遗憾，他以为再好的景色在“仇人”的领地上也没有必要去观赏，因为没有观赏的心情。
“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少掌门你在一起把酒临风，清闲对弈。”饮尽樽中的酒，落下棋子，封庭弈站了起来，高声说道：
“古圣先贤说的好：仰天清啸，流连天空日月，惬意风雨萧瑟。醒也好，醉也罢，任他人口中言是非，我所乐自在山水中。”
奚连池微笑道：“封兄好兴致啊，您难道不思飞升了？”
“飞升了又如何？何如‘江海寄余生’来的痛快？你看这红日弥弥似浅浪，横空隐隐层霄，若是每日里只想着修行，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自然风光就在那里，任何人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欣赏。看天空碧蓝，水色清明，山光如水。观白天之湖，清澈见底；清晓之湖，清冷而有露意；月下之湖，亦是明亮的水晶世界。你我虽都是苦修者，但偶尔放松一下，乘一叶轻舟，任由船桨惊走水鸟，又有何不可呢？”不明白封庭弈为什么突然会灰心丧气，奚连池知道自己并不了解面前这个不算亲密无间的朋友。
“哈哈，只是一时感慨而已。少掌门请我们兄弟来做客，我怎么感觉你想请的人只是我兄弟洛？”棋局成了僵局，封庭弈再次坐下来，端起了酒樽。
“不瞒封兄，主要是舍妹想见见令弟洛公子。当然，在下也想和封兄聊一聊。”奚连池并不隐瞒，的确是他那个妹妹想见封庭洛。
“哈哈，令妹甚是可爱。不知道现在令妹把舍弟领哪儿去了？”封庭弈并不反对自己的亲弟弟和奚家妹妹亲近一步。
“年轻人不会收敛性子，但愿她和洛公子一起游玩的愉快。”奚连池当然知道他那个妹妹的性子，所以才会有一丝丝担心。
“芳草春云乱，愁在春风里。不管他们俩之间闹的如何，希望我们两家关系依旧。”没有人希望自己平添了敌人，封庭弈也不例外。
“那是当然！哈哈，请！”
“请！”两个人站起来会心一笑，飞离了小舟——
双脚落在了岸边，奚连池回头对封庭弈说道：“封兄，我们去那边竹林里继续饮酒如何？”
“好啊。”客随主便，封庭弈今天的心情还不错。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竹林，竹林里潺潺的溪流边有石桌石凳，还有一间茅屋。此刻，茅屋前有青衣小童在摆弄简单的厨具。
“小云，你家云长老可在？”奚连池问话远处的青衣小童，他叫小云。
青衣小童小云小跑过来施礼道：“回禀少掌门，云长老这几日未到茅屋来居住。”
“哦？那他去哪儿了，你去把他请来，我引他见过他一直想拜见的封掌门。”奚连池吩咐道。
他知道云铎的内心一直比较崇拜封庭弈，此番他把他的“偶像”领上门来了，却见不到他的人了。
“喏，少掌门，可是小人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云长老。”双手十指搅在一起，小云低下了头。
“少掌门，您让小云去找云铎长老，恐怕是为难他了。这两日，青鸾长老在发疯似的找云铎长老，都没有找到。呵呵，没有人知道云铎长老去哪儿了。他也许是躲到某一个僻静之处去闭关了吧？哎呀，他身为长老，不暴露自己的行踪，似乎不应该呀，下院和旁庶院那边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呢。”从竹林深处嗖地飞出一个男人，这个人二十多岁的样子，模样还说得过去，只是一对吊梢眉非常显眼。
“罗护法，连你也不知道云铎长老去哪儿了吗？”奚连池问。
“少掌门，一般是青鸾长老最清楚云铎长老在哪儿，现在连她都不知道，我等就更不知道了。”罗隐的眼神都是阴阳怪气。同时，他在偷偷地打量着封庭弈。
“少掌门要是太忙了，那我就告辞了。”被一个男人用猥琐的目光打量，封庭弈非常不高兴。按照他以往的脾气，他是要出手教训人的。可是今天为了给奚连池的面子，他暂时忍了。
“封兄莫要生气，在下怠慢了。来，请到这边石桌旁坐下。在下还有一件事情想和您交换一下看法。”奚连池见罗隐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沉下脸问：“罗护法，你还有事？”
罗隐回答道：“没有？也，也有！初次近距离见识封掌门的风采，小人被震撼到了，一时失态了。小人想——”
“收起你的眼神！”封庭弈一挥手，扬起一阵风尘拍在了罗隐的脸庞上。
“小人失礼了，告辞，告辞！”罗隐慌忙闪进竹林里去了。
封庭弈冷哼道：“贵宗派中的护法原来是这个德行！”
“封兄息怒。罗隐是个爱诙谐的人，没有恶意。小云，沏上茶来。”奚连池坐到了石凳上。
“也不知令妹和舍弟现在在干什么？”封庭弈还是有点好奇那对年轻人现在在干什么，他坐到了奚连池的对面。
“舍妹絮凝一定是带着令弟洛公子在畅游我玉霄境呢，我玉霄境所在的南孤蜂方圆几十里，这里的景色虽然比不上贵宗派所在的苍梧山，倒也有一些珍奇异兽、奇花怪草。加上年轻人在一起会有说不完的话，想必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闲游。”奚连池心想的是：妹妹啊，人给你请来了，下面就看你自己了，可别再把人家给气走了。
“我那个弟弟爱玩，只怕他跟令妹熟络了以后，以后会经常不请自来。到时候，不知道少掌门和老掌门还会欢迎他吗？我只担心他会讨人嫌。”长兄如父！封庭弈可不喜欢做那个讨人嫌的少年的“家长”。
“不会！洛公子聪明伶俐，模样儿也招人稀罕。家父曾经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赞过他。”
——
两个年纪轻轻的男人聊天的内容却相当“老成”，一个自认为长兄如父，一个自恃代父管妹。
而且，两个人之间的那层心意是一致的，一问一答间，似乎已经决定了另外两个年轻人的未来。
“近日有一位自称仙师的骗子在凡人间四处兜售所谓的清窍丸，封兄你对这件事怎么看？”转移了话题，奚连池问。
“我也听说过有这么一位骗子，不知道他是否是真的来自天都城。按理说，天下熙熙攘攘，偶有招摇撞骗之人也是在所难免的。可是这个人竟然敢打着天师的名号……唉，我听说如今的天都城里街道荒废，古木枯亡，蕊珠宫前也毫无人气。不知道天帝是否安在蕊珠宫？”封庭弈的脸上有一丝疑虑，他从没有想过这天下假如没有天帝又该归谁掌管呢？
“不瞒您说，先祖父曾经去过天都城。据先祖父留下的文字记载：东方大海中，高达万仞的天虞山上那座天都城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城中景象与苍黄城大同小异。城周四面每一面都有九扇门，每一扇门前都有开明神兽镇守。想必——”虽然不相信天都城里会发生什么天塌地陷的事情，但是奚连池还是顺着封庭弈的描述开始去联想了……
“是什么人在偷窥？”突然，奚连池的身影似一道长剑飞了出去，他从茅屋的后面揪出了一个人——楚悠悠。
“师父，您别误会！我在清扫落叶。”被师父拎到视自己为仇人的人面前，楚悠悠的心里非常后悔——后悔自己的好奇心太重了，早点溜走就好了，何必在此偷听他们说什么呢？
“既然是做清扫，何必躲藏起来？”猜不透楚悠悠为什么会鬼鬼祟祟的，奚连池问。
“没躲，刚好那屋子后面的落叶太多了。”楚悠悠没好意思说实话，而且她又迷路了。
“这个女人是我的仇人的女儿！少掌门，告辞了！”撂下两句话，封庭弈飞身走了，他的身形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快到奚连池还没有来得及出声挽留。
“呃——仇人？仇人？我爹就在苍黄城里，既然是你的仇人，你何不去找他寻仇去？就会对本姑娘我横眉怒目的！”情急恼火之下，楚悠悠说了一句口是心非的话。她虽然不知道封庭弈这厮和她那位王爷爹到底有什么仇恨，但是她也不希望他真的去报仇。
“令尊楚王爷和封掌门有仇？”奚连池有些吃惊，转脸问楚悠悠。
“呵呵，我也不知道。”楚悠悠尴尬地用手挠挠头：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恨？小仇？大仇？深仇？
“楚悦，你竟然偷懒？不是让你去浣衣院里跟那些老仆人一起洗衣裳的吗？”一股云滚滚的妖风扑来，红面凶神恶煞般地出现了。
“少掌门，您新收的弟子可不是一个老实人。”红面告状道。看样子，她并不惧怕面前的这位少掌门。
“红面，人交给你管教，你要对她负责任！”奚连池一甩衣袖飞身走了。
“哎哎哎，师父——”楚悠悠追了两步，追了一个空。
立刻换上笑脸，楚悠悠转身回来拉住红面的手，解释道：“红面师姐，莫要生气，我虽然没去洗衣裳，但是我也没闲着，是不是？由于我对咱们山上的布局还不清楚，出门以后没有找到浣衣院。后面碰上一个扫地的大婶，她又是个哑巴。我就接替了她的工作。”
楚悠悠说的是实话，她早早地起床出门去浣衣院，路上三五成群的人不少，但是没有人愿意搭理她这个新来的。这山上雾气蒙蒙，山路错综复杂，她哪里找得到去浣衣院的路？尽管她昨天被人带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