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泥螺市第四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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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已经快走到尽头, 薛砚舟却站在曾经的自己面前,没有动作。他看着那只银色的打火机, 和谢亦明的鬼火天赋具象化出来的道具如出一辙, 就连上面的每一处花纹都一模一样。倒也不意外。薛砚舟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你找到我了。”是靠着栏杆,眼含笑意地听着老人对于这次被毁掉的海上赌场勃然大怒,似乎不把谢晏舟找出来不罢休。他指着安保四处查探, 又转头说了一句:“亦明啊, 你和谢晏舟是这一批孩子中最优秀的两个, 我待你们也如同亲身儿子般。可惜晏舟那人太张狂,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他偏偏这么几年都等不起。”“嗯。”谢亦明只冷淡的回了一个字。老人继续说道:“我也准备金盆洗手,可谢晏舟如此挑衅我, 不把他抓回来,我以后也没脸面在道上的兄弟面前出现了。”“嗯。”谢亦明依旧只回了一个字, 似乎对老人的提议并不动心。“我知道你的性子,对权势并无兴趣。但以前晏舟针对你的那些事情, 你真的能忘?我记得,有好几次他都差点把你弄死……”谢亦明总算是动了,手指微微蜷缩, 似乎想起了些不太好的回忆。二楼的谢晏舟,还在微笑着看戏。“这次, 如果你把他抓回来, 死活不论。了结这个心腹大患后, 我就可以安心养老了。”听到这里,谢亦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父亲,我送你去休息。”而眼前的谢晏舟,也从旁边的窗户翻了出去。薛砚舟站在二楼走廊上,微微皱眉。他不明白,这段记忆为何会出现在这个房间中。“……”有点麻烦。他似乎想起些东西来,也知道为什么谢亦明会认定自己就是谢晏舟。谢亦明使刀的手法,是他手把手教的。刚才,有几段凌乱的画面闯入脑中。年幼的他和谢亦明,在荒岛上厮杀,从众多少年中闯出一条生路。在最后决胜时刻,他把刀送入谢亦明的胸腔,只是偏离了一寸。因为,这场“游戏”只能有一个胜者。与此同时,谢亦明的刀也捅入他的腹中,两人双双昏迷过去。“……啧。”薛砚舟一撑栏杆,翻身而下,然后推门走了出去。出现在眼前的是熟悉的长廊,诡异的女声响起。[恭喜你,又找到一个“它”,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呢?“它”就是你,“它”与你同在,永远可以相信的,依靠的,只有“它”。现在,请推开下一扇门吧——]薛砚舟低头,五指微曲,宛如掌中握着把无形的短刀。他手腕一翻,一挑,做出个短刀入鞘的手势。“怪不得,我从一开始就掉马了啊。”他靠在墙上,捂住眼睛低声笑了几声,并未觉得失望,反而认为事情越来越刺激起来。总觉得,自己在体验一种全新的东西。收刀的手势是他在那个荒岛上,
教给谢亦明的。这个手法,其实没有其他意义,只是够炫技而已。他倒是没想过,谢亦明那样的性格,会对这样的手法情有独钟。薛砚舟起身,走向下一道门。推门而入,看到顾远洲的时候,他竟是一点也不意外。在千纸鹤的作用下,三人接连出现,那在剩下的几扇门中,依次出现也很正常。属于顾远洲的记忆,就要平和许多。眼前出现的是礼堂,从豪华的配置看来,这应当是所收费不菲的私立学校。所有的学生穿着明显出自奢侈品定制的校服,脸上皆是一种养尊处优的倨傲。台上发言的人,正是顾远洲。从他的打扮看来,显然家境窘迫。他的裤脚,有些短了,露出脚踝,外套似乎也不太合身,看起来不像是量身定制的。“啧,学校居然让这个穷酸鬼当代表发言,也不嫌丢人。”“你不知道吗?最近学校正卯足了劲要整学风,那不得搞个典型出来。”“切,什么玩意儿,也不知道校长抽什么风,我们平时学得可不只这些没用的死知识。”有女生听不过去,瞥他们一眼:“那你们还不是考不过顾远洲。”“嚯,你这是看上这小白脸了?准备招他当上门女婿啊?可他已经是柳家小少爷的人了。”“你就是嫉妒。”“嫉妒什么,嫉妒他卖身?”那几个男生的话愈发不堪入耳,似乎只有贬低台上过于优秀的少年,才能让他们某些方面的自尊得到满足。眼前的画面就这么突兀地停了下来。[限时一分钟,倒计时开始——]薛砚舟傻了。整个礼堂啊,什么线索都没有,而且台上的人还是顾远洲。顾远洲那人本就心思深沉,从脸上表情几乎无法看出他在想什么。这怎么找人?他停下来,脑子里迅速回忆此前和顾远洲相处的点点滴滴,包括曾经见过的和顾远洲有关资料。有了。柳家小少爷?顾远洲曾经说过,他欺骗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人。而薛砚舟在见到顾远洲时,也本能地觉得对方不如表面温柔,一旦全然相信就会被他骗得什么都不剩。只有被骗过的,才会有这种下意识的反应。这个想法才在脑中出现,他已经转身向着礼堂的后台冲了过去。果然,台上的准备区,他看到了同样穿着校服,专心注视着顾远洲的自己。年少的他,脸上满是单纯,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对台上的顾远洲极其崇拜。薛砚舟叹了口气,心想当初这个世界的任务自己是怎么完成的。之前的谢晏舟和眼前的高中生,人设差异似乎大得有些过分了。怪不得,做完这个任务他就申请退休沉睡了,没得精神分裂已经算是心理无比强大。薛砚舟走过去,拍了拍少年的肩。“找到了。”画面再次动了起来。台上的顾远洲已经发言完毕,走到后台的时候,他迎了上去。“顾远洲,你真是太厉害了!”他停了下来,手有些僵硬地放下,
似乎是忽然想起来顾远洲不喜欢和人距离太近。没想到顾远洲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抱他,温声说道:“谢谢你。”两人并肩离去,仿佛是关系无比亲密的朋友。只有依旧站在原地的薛砚舟,看到了顾远洲放在口袋中手,和手臂上微微绷起的青筋。他在因为刚刚那个表示友好的拥抱,而感到极度不舒服。果然是个骗子啊。薛砚舟收回眼神,随后推开了出现在旁边的门。也不知道在那之后,顾远洲又经历了什么,开始审视年少时做的事情,再慢慢变成执念,悔不当初。人总是会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中美化已经逝去的故人,如果那个人活着,反而不会如此怀念。或许,他直接告诉顾远洲当初的自己也是在骗他?会不会有奇效呢?薛砚舟忽然想起之前顾远洲因为负面效果失控时的表现,抖了一下。不行不行,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合适。平日里看起来脾气最好的人,一旦疯起来,才是最为可怕的。更何况,顾远洲内里还是个有些扭曲的性格。绝对不能给对方一个彻底释放自我的借口。最后一扇门,薛砚舟看到了秦止。此时的秦止极其狼狈,倒在一处昏暗,臭气冲天的小巷中。他的腰腹间有个巨大的伤口,严重的伤势足以让任何人失去意识。秦止却没有,他的眼睛微微睁着,手心还紧紧握着一把匕首。“我去找个推车!”薛砚舟进入此处的时候,听到一道少年的声音消失在空气中。然后,倒计时开始。他却没有动。只是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血污中的秦止。此时此刻,秦止的眼睛中满是警惕和濒死的木然,他完全不觉得那个无名少年会回来。没几分钟,巷子的尽头又传来了脚步声。秦止抬头看去,看见瘦小的身影拖着个东西出现。他手指微微一抖,匕首入鞘。薛砚舟却愣住了。或许连秦止都没有意识到,他收刀入鞘的时候,用了一个极为独特的手法。这手法,分明是薛砚舟教给谢亦明的。难道,在濒死时刻,灵魂之间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共鸣?这三人,来自同一灵魂的佐证,似乎越来越多。薛砚舟听着耳边的倒计时,也顾不得多想,走过去拍了拍“小周”的肩。“小周”动了,他吃力的把秦止搬到小推车上,拖着离开了这阴暗狭窄的巷子。“秋草长,霜满天,树叶儿落下来——”薛砚舟垂下眼睛,揉了揉太阳穴。那首民谣又响了起来,却不是因为技能寂静之夜,而是他下意识地哼了出来。这个副本,真是有些讨厌。一幕一幕,逼着最不喜欢回忆的人想起过去的事情。不愿回忆过去,或许是因为伤心;或许是像薛砚舟这样,觉得记忆会让生活变得无趣而已。他转身出门,推开门却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走廊。这倒霉探亲副本,居然还没结束。薛砚舟走到客厅,找了一遍,没有看见熊弟弟,却看见
留在桌上的一张纸。[哈哈,上当了吧,笨蛋,略略略,我和爸爸妈妈吃好吃的去了,你在家呆着吧别来打扰我们!]最后,是一个张牙舞爪的鬼脸。不得不说,这熊孩子真欠揍。薛砚舟翻了个白眼,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这种叛逆少年成长类型的主角,小时还真是有够欠抽的,也不知道这本小说中主角的CP怎么样能忍得住不抽他的。薛砚舟觉得,如果狱警再不来接他,自己怕是会忍不住脾气把这熊孩子给揍一顿。到时候探亲副本也不知会不会因为人设崩塌出什么问题。当天晚上,那一家人回来得很晚,据说是熊孩子在外面撒泼打滚着要去游乐场玩。结果熊孩子在游乐场捣蛋乱跑,磕破了头。父母手忙脚乱地把人送到医院包扎,过了凌晨零点,他们才回到家中。至于不重要的薛砚舟,当然是被完全忘记。眼前的一幕,也是曾经在任务中出现过的事情。只要“弟弟”在,“哥哥”就永远是被忽略无视的那个,因为他年龄大,该懂事了。第二天,狱警准时出现,把薛砚舟带回了第四监狱。走了几步,薛砚舟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长官,不用回房间吗?”狱警:“听我指令,闭嘴。”好吧,狱警还是狱警,不能挑衅对方的权威。薛砚舟乖乖跟在狱警身后,一路走到了食堂。推开食堂门的时候,一阵欢呼声响起,炸开的彩带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生日快乐!”薛砚舟看着眼前被布置得温馨又热闹的食堂,横幅上写着“祝薛砚舟十九岁生日快乐!”。761号和另一个狱友推着蛋糕满脸笑容地出现,所有人齐声唱起了生日歌。就连永远一脸严肃的11号狱警,也拍着手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薛砚舟被簇拥着走到了三层大蛋糕前,戴上了生日帽,手中被塞了把切蛋糕的刀。“许愿,许愿。”他微笑着,一脸感动地闭眼许愿。“我希望……”话未说完,就被761号打断:“可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不灵了哦。”“骗小孩呢!说出来说出来。”一旁有狱友起哄。“不用说也能猜出来啦!肯定是希望融入我们这个温馨的大集体,对吧。”薛砚舟笑眯眯地说:“不对哦,我的愿望是,想尝试一下关禁闭呢。”话音才落,他手中的蛋糕刀猛地一转,狠狠地向着站在一旁的狱警捅了过去。所有人都愣住了。食堂上忽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滴——滴——滴——[有犯人袭击狱警,有犯人袭击狱警,请各区域狱警立刻赶往食堂,再次重复,立刻赶往食堂——]薛砚舟手中拎着染血的蛋糕刀,没有再补刀,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微微眯眼,笑得甜蜜又满足。“生日许愿果然很灵呢,你们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