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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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歧不耐烦的回头看去,继而又下意识的定了定睛,他看到了,那是一具已经镂成干尸,痨的愈发蜡黄的骷髅架子。然而,就刚才的那处刀口,竟还天杀的能渗出血来。
但这血色,却不像常人流血那般,一抹如帘的瀑布频频流出。而是,那抹浓色愈发的妖红,渐渐渗出来,也不往下流。
“姚昆仑他们人呢?”黄歧后知后觉,他问道。
“不知道,你只顾着往前走,现在想起他们,刚才还跟在后边儿。”我回答。
黄歧沉默了一下,他拿出那把匕首割断了吊着尸群的绳子,顷刻间,尸体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就倒在血泊里,享受起这份粘稠。
“我靠,黄歧那小子他妈又干什么啦?”常安应激反应似的骂道。
他们本来平静的往前走着,这时候突然天摇地晃起来“你怎么知道,这就一定是黄歧干的?”姚昆仑回答。
“除了他还能有谁,”常安直言“我打一碰上他,我就发现,你这小兄弟胆儿挺肥啊。”
姚昆仑笑了笑,没答话。
那具尸体,突然有了点儿血肉模糊的样子“黄,黄歧,我说,他……他不会诈尸罢。”我战战兢兢的说。
“诈尸倒是不会,不过小丞,你见过尸潮吗?”黄歧问。
“那听起来,好像更恐怖罢。”我说道。
那些尸体,旋即僵硬艰难的站了起来,然后勉强的排出一个队列,他们的身体,已经不似活着的时候那么稳健,他们还妄想着能像从前一样操兵排练,但是,他们的身体素养已经不支持他们那么做了。
我看到有些人的脊梁,真的就像背着十字架正经八百搞过练习的“为什么他们的脊柱还能这么直啊。”我非常小声的问道。
“当死亡来临的时候,有一部分人是坦然的,”黄歧回答“他们可以心安理得的面对自己必须死去,这样,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变化。”
有些命数逃不掉,这样总归是去的体面一些。
“小点儿声。”我说道。
“拜托,他们真想拿你开刀的时候,你呼吸也会被发现的。”黄歧无力吐槽。
这时候,我隐约能听到边塞吹来的号角声,战况吃急的军鼓声,我看着他们,竟只知军营惨淡,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而此时的姚昆仑和常安,他们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惨遭尸群围攻,倒成了留在后面给我们收拾烂摊子的。
不过,一个人死了这么久,尸身十分僵硬,打起来也不像是跟人那么灵活,自然能省去不少的力气。
尸群眼看着自己处了下风,便开始耍起阴招儿来,他们分泌出大量的毒气,这种毒气虽不致命,却能让人在短时间之内,双眼不能视物,双耳不能听闻。
“我操,他妈的,这尸体身上藏毒,”常安道“墓主人够阴的啊,”他吐槽着“姚美人儿,你靠我近些,咱们得速战速决了。”
平常的时候,人要怎么打,就都在这一招一式当中了,而他们即便是双目不视,充耳不闻也能盲猜一二,然而,这时候,他们所面对着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不能再陌生了。
如果碰上这样的突发情况,事急从权,他们又该当如何呢?
“他们为什么不攻击啊?”我问道。
“为将者听令行事,或者你也可以先下手掌握主动权。”黄歧回答。
“我看你没这意思。”我说道。
“当然啦,费这事儿干嘛,
快些走罢,争取早点儿碰上当家的他们。”黄歧直言不讳。
姚昆仑和常安在后边儿,一路跟着打过来的,我和黄歧走出这片尸林,只管停在出口等。
我不知道什么是尸潮,既然都从那里边儿出来了,我便好奇问问,在这底下,遇上让人毛骨悚然,暗暗后怕的事儿,多的是了,渐渐也能习惯。
“简单说,就是下雨前的蚂蚁,”黄歧解释道“尸潮就像是蚂蚁,而不小心闯进去的人,就像是蚂蚁储备的粮食。”
他这样解释着,听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瘆人。
常安和姚昆仑跻身尸潮当中,他们使着往常的招式,不过,在这里,他们比任何时候都出手更快,下手更狠,此时他们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们只能嬴,也只有把手里能抛出去的每一步棋都用在堵死对方的路上,才会嬴。
尸群的残骸在打斗里,被他们双方的人不经意的扯裂,折断,发出来咯巴咯巴的声音。人们天生就很喜欢这种声音,只要这样的遭遇,不是对准自己的。
尽管,此时此刻,他们都听不到。
其实,在这种时候,姚昆仑比常安更有优势,她的下盘很稳这在打斗的时候举足轻重。
常安此时,却有了一个致命的弱点,他在经历一番激烈的斗争的时候,常常用手下意识的去捂胸口,这也就意味着,他或许不能久战,又或许是,不能大幅度的做些极耗心力的动作。
反正也没人意识到。
姚昆仑拉住了常安的手,京剧里有个动作叫水袖,姚昆仑就用那样的办法想快点儿出去。
黄歧在那儿点了一炷香“等这炷香烧完了,再不见他们,咱就不等了。”他说道。
我没说什么,在他们这儿,等不等这件事,好像是心照不宣的一样。
过了一会儿,香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我隐隐看到他们“我去帮忙。”我说道。
“啊?”黄歧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也没理会他,忙闯进去了,按照这个时间来算,就算再好的体力,也该扛不住了啊。
黄歧紧跟在后边,根据我看探险电视剧的多年经验,我闯进来,要屏息凝神,这样总归是不吃亏。
我从这边一路打到他们面前,我看着姚昆仑的那个架势,也不知道,到底是该笑她滑稽多一点,还是该欣赏她多一点。
黄歧扶住姚昆仑,但姚昆仑仍觉得是有危险在靠近,她毫不留情的打出来,也就黄歧躲得快罢了。
“咱们先走,别碰他们。”我凑到黄歧耳边,低声说道。
我们回去出口的时候,那炷香刚好烧完。
姚昆仑和常安的听觉视觉慢慢恢复过来。
“刚才,你们都看到什么啦?”黄歧问。
“我们也不比你多看几眼,甚至还少。”姚昆仑道“黄歧,你刚才又他妈干什么啦?”
“我没干什么,”黄歧道“不过,要想走出来,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再说也不一定就是我干的呀。”
“哼,除了你还能有谁,常爷刚说了一准儿是你,我看也没的狡辩。”姚昆仑道。
“你们刚听到什么啦?”我问道。
“很嘈杂,听不太清楚,”姚昆仑道“他们只有用这样的手段混淆视听,净是一些鼓舞士气,打鸡血的话。”
“这个世道一发不可收拾,山河社稷兵荒马乱,我们曾坚定不移的向往和平,但是我们,从来不畏惧战争,将来有一天,如果这天下再起祸端,我应军诏,必往矣。”常安复述道。
“什么呀?”姚昆仑道。
“我记得很清楚,我能听到他们说什么。”常安道。
“那然后呢?”黄歧问。
“我不怕山河破碎,我怕我军中将士无家可归,话本里总说将军毕生不卸甲,有负佳人,但将军百战,大醉疆场,你要他回头,这营中的兄弟们在哪儿,哪才是家,你看红颜一笑就改嫁给隔壁地主,我们从不负美人也不该有负家国,这哀天哭地,残骸剩骨的疆场,大部分的人都死在路上,剩下那一小部分的人可以中饱私囊,风生水起。”他继续说道。
纵然山河破碎,也不过将军厮杀,却极少享受清平。
“等一下,这次我走到前边儿去,常安,管住黄歧的手。”姚昆仑道。
话说,既然横竖都会面对尸潮进攻,我不理解为什么姚昆仑还是要对他多番制约,姚昆仑说,一个人在有防备的时候经历什么事和没有防备是不一样的。
好像也有一些道理。
“常爷,你管不住我的。”黄歧道。
“让姚美人儿发话,你还挺自豪呐。”常安道。
“我做的都是有必要的事。”黄歧道。
“你这是在暗示我?”常安直言“这世上,还没你常爷管不了的人。”
“嚣张,”黄歧戏谑“不过,你现在可不比以前。”
“你什么意思啊?”常安不解。
“你怎么啦?我刚才都看见了。”黄歧直言。
他们在尸林里什么也看不见,但是黄歧不一样,他能看见,他能很清楚的看到姚昆仑和常安的一举一动,我是不留意这些,我能回到那里边儿去就已经要付出莫大的勇气了,更别说还留心什么细节。
“你又看见什么啦你,”常安顿了一顿“快,别闹了。”他搪塞道。
黄歧默默的看了看他,若有所思,然后也没再问什么。
如果是别人有心要瞒的事,你还穷追不舍的问到底,就不太礼貌了。
“对了黄歧,作为一个有不少成功经验的前辈,常爷我好心劝你一句,”常安贫嘴道“到了这种地方呢,先顾自己再管别人,别他妈什么事儿,都自己往枪口上撞去。”
“呵呵,前辈,那前辈,我受教,受教了啊!”黄歧佯装捧场。
“其实,我以前也不是这样。”黄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