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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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刺寒,深林呜咽,暴雨劈里啪啦打在江上,江水怒涌狂啸,惊涛拍岸,卷起飞沙走石。
季景澜冷着脸坐在矮屋里,昏黄的烛火零星映着他的侧颜,他的目光穿过雨幕,落在远处翻滚的江面。
“公子,属下们找了两天,没有找到沈公子。”
矮屋里跪了一地人,为首的正是当初同季景澜出城救沈岁宁的两人,长林和辰阳。
“附近村庄呢?”
“也派人找了,没人见过。”
季景澜眉心暗沉,他抬指按住眉心,从瑶都到边境,他马不停蹄昼以继夜,铁打的身体也感到疲倦。
瑶都还是三伏天,每日汗流浃背热得跟火炉似的,边境却暴雨连连,狂风肆掠,砭寒冻骨,连日不休骤然受冷,季景澜只觉头疼不已,“过往船只呢?”
长林摇头,“前后两处码头我们都派了人,我们的人盯得很紧,不会错过沈公子的痕迹。”
也就是说,寻不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丞相府的人找到了沈公子的靴子,我就不信他真被河水卷跑了。”季景澜放下手,喝了杯热茶,眸光微寒,“沿岸人家、山里继续找,再想办法往过往船只上找,上下码头盯紧了。”
“是。”
季景澜又问跪在一边的辰阳,“你那边呢?”
辰阳抱拳,恭敬道:“属下在扶华境内发现除了丞相府的人,华元白的人也在寻找沈公子。”
华元白!
闪电劈开天际,雷声轰鸣,冷风灌进矮屋,季景澜拢了拢袖子,“华元白常年坐镇扶华西线,他来东线边境……”他话不说完,余音令人捉摸不透,“真有意思。”
三伏天过后天气凉了下来,沈岁宁收到齐远的信报,他们已经接到沈天华,正在返程途中,不日将抵达瑶都。
沈岁宁算了算时间,也就这两三天的事。
她与周素商量,想找个理由送萧淡晚去别庄小住,等沈天华醒来再将她接回。
周素也正有此意,夫人今年接二连三生病,若是再因为丞相受到打击,后果不堪设想。
沈岁宁琢磨了一夜,翌日一早入宫觐见皇后。
马车行驶在街上,道路两旁传来纷乱的嘈杂声,沈岁宁掀开帘子往外望去,只见众多士兵挨家挨户搜寻。
“这是在作甚?”沈岁宁问。
周素靠近马车,弯腰低身说:“最近街市严查,或许在找什么人。”
沈岁宁没太在意,点头放下帘子,闭目养神。
关雎宫。
“你想让我接走母亲?”沈宛宁看向殿外,宫人正在洒扫,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风过叶落,秋天到了。
“是。”沈岁宁颔首,“齐远将军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三日内便能回都。”
沈岁宁刚说完,便见宫人入殿启奏道:“启禀皇后,姚彤史求见。”
沈宛宁看了沈岁宁一眼,示意她稍等,对宫人说:“请姚彤史进来。”
沈岁宁闻言,神色不动,静坐一旁。
彤史乃正六品女官,执彤管红色毛笔,掌记宫闱起居,每月初将皇上内起居注呈递给皇后查阅。
“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姚彤史向皇后问安,又向沈岁宁福身,“见过郡主。”
说完,恭恭敬敬呈上上月的内起居注。
宫人接过,呈递给沈宛宁。
沈宛宁接过内起居注,随意翻看了几页,搁在一旁,沈岁宁低头便能看见。
“皇上雨露均沾,各宫嫔妃平受恩宠,歇在辰元殿的次数少了许多。”沈宛宁笑道。
姚彤史回话:“上月新入宫了几位娘娘,皇上宠幸了几位。”
沈宛宁唇角上扬,明眸温和,目光若有似无掠过沈岁宁道:“个个花颜玉貌,明艳动人,也不怪皇上喜欢。”
“娇花新鲜易凋零,比不上皇后娘娘国色天成。”姚彤史惯看后宫伎俩,带着几分揣度,奉承皇后总不会错的。
沈宛宁笑出声,拿起内起居注,开口像在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本宫记得琅月宫有位王婕妤,姿容上佳,入宫两月有余,内起居注上却不曾见过她的名字,想是王婕妤端庄守礼,行事过于低调。可她毕竟是户部尚书的千金,后宫恩宠理应有她一份。”
皇后这是要抬举王婕妤了。
“是,臣会多加留意。”姚彤史福身行礼。
随后,姚彤史依照惯例禀报各位嫔妃侍寝次数,皇上留宿情况,沈宛宁问了些日常,便让人退下离开了。
沈岁宁安静地看完她处理后宫事务。
“月初事务繁杂,白白浪费了岁宁的时间。”沈宛宁问了时辰,对她道:“不如一道用午膳?”
“二姐是皇后,统领各宫,自然忙些。”沈岁宁说完,委婉拒绝了她邀请用膳的提议,“母亲近日忧心忡忡,早上出门时,我答应回去陪她用午膳。”
沈宛宁闻言,便不再留人,眸光轻柔笑道:“红枫山上枫叶快红了,我记得山上还有一口温泉,这个季节温泉沐浴,枫林赏景,乐事一桩。明日我便邀母亲一同前往红枫山别庄小住。”
沈岁宁颔首。
沈宛宁犹豫一瞬,又说:“不过中秋节快到了,到时我得回宫主持家宴。”
距离中秋节还有十来天,瑶都御医技术高超,定能想出办法。
翌日,沈宛宁带着萧淡晚去红枫山别庄小住散心,萧淡晚本不情愿,一来放心不下沈子陵,二来放心不下沈岁宁。
沈岁宁好说歹说,保证只要有沈子陵的消息,立刻派人通知她,萧淡晚才带着芸娟和湘泉上了马车。
阶前秋叶瑟瑟,凉意随着远去的马车,涌上心头。
起风了。
“夫人。”
沈岁宁刚转身,便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
她顿足,看着小跑过来的云星。
“可是公子有事?”
云星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公子说夫人几日未回府看一眼,让我来送封信,提醒夫人好好吃饭。”
沈岁宁接过,笑道:“你回去告诉公子,天气转凉,注意身体。”
“好。”云星弯腰,一转头跑远了。
沈岁宁收了信,回到清辉阁,拆开,一目十行看得飞快,看完后折好夹在一旁书中。
夜色薄暗,月牙高挂树梢。
幽深的巷子一片静谧,高挂的灯笼透着昏黄的光亮,在夜风中摇曳。
突然,远处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一辆马车驶入巷子,在一座小院前停下。
沈岁宁一袭黑衫,与夜色融为一体。
“三小姐好胆量,哪里都敢闯。”略微低沉的声音传来,尾音带着轻笑。
沈岁宁转身,便见对方坐在树下,转着手中的杯子,似笑非笑看着她。
月光澄亮,树下挂了一盏灯笼,将人笼罩在模糊的阴影里,只能瞧见个大概。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半夜邀我来此,说说你的目的吧。”沈岁宁声音沉稳,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苏唐。”
苏唐抬手指了指对面椅子,“秋月朗朗,无心睡眠,不如邀三小姐赏月品茶。”
沈岁宁冷冷开口,“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浪费时间。”
说完,她转身离开。
“荣国公与太后合作,想取你性命。”
沈岁宁顿足。
许久,静默的小院里响起她清冷的声音。
“你想要什么?”
“我要荣国公死,要大瑶再无苏谌的荣国公府。”
沈岁宁心头一颤,苏唐语气充满愤恨,不像装的。
她转身,借着月光看着几步外的人,过了短短几瞬,她坐在了对面。
苏唐笑,给她斟茶。
“你变了。”沈岁宁说。
“是人都会变,没什么能一成不变。”苏唐放下茶壶,请她喝茶,“你认识的苏家那个纨绔,早和苏家一起死了,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你的盟友。”
沈岁宁喝了一口茶,揣度苏唐的真实目的,慵懒道:“大道至简,无欲则刚。苏唐,我不需要盟友。”
苏唐闻言也不辩驳,“大公子还没有消息吗?我听说大瑶和扶华边境,山高水远,河流湍急,想找到人很难吧。皇上与太后本就忌惮沈氏,如今丞相昏迷不醒,大公子生死不明,你说他们是想让沈家阖家团圆呢,还是就这样下去?”他指尖一转,茶杯在他手上转了个圈,“听说有个丫头服毒自杀了,那毒阴险狠毒,真庆幸没用在你身上。”
沈岁宁审视的目光轻轻落在苏唐脸上。
苏唐丢了杯子,“太后和荣国公已经联合起来,第一个对付的居然是你,真令人吃惊。”
“我手上握着荣国公叛国的罪证,他要杀我,并不意外。”沈岁宁嘴角扯出细微的弧度,“不过我很好奇,荣国公想方设法不惜与我撕破脸也要换你回去,你怎么就想让他死呢?”
苏唐不语,良久方听他喃喃:“给我爹报仇。”
“那就奇怪了,你要给你爹报仇,第一个不该找我么?”
苏唐倾刻变了眼神,似笑非笑的目光变得冰冷无情,他仇恨地看着沈岁宁,一字一句充满愤怒与杀意,“我是想杀了你,但我更想杀了苏谌!我今日找你,是因为这世上,我竟然更愿意相信你,多么讽刺的事实。”
沈岁宁也放下杯子,正襟危坐道:“世上没有永久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我们目标一致,便暂时化干戈为玉帛,冰释前嫌。作为盟友,我希望彼此坦诚一点。”
苏唐盯了她很久,直到他心底的愤怒平静下来,眸中杀意冷却。
“苏谌想杀了你,趁机除掉你父亲,从此一家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