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一百块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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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不解愁，偷展湘裙衩。独夜背纱笼，影著纤腰面。
熟尽水沉烟，露滴鸳鸯瓦。花骨冷宜香，小立樱桃下。
当晚，就有心眼活的人家要试白家口气。还是有人打白正岳的主意。
有人就笑话：“人家是读过书的，能看起你家这么个穷丫头。怕人家早有小姐看上了罢。“
这话没落第二天，人们就在陋巷里看见一辆老爷车。车上有一个千金小姐，看见白嫂的儿子一把就抓到车里，人们光看白嫂在旁边笑。
这一下不知碎了多少浅闺女子的芳心。原来白嫂的儿子白正岳也是名草有主了。
人们的热情一下受到冷落。是啊，人家不是池中物啊。
白嫂儿子攀高枝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们都纷纷地问。
“白嫂，你家儿子是不是攀上大小姐了。”
白嫂一笑：“那都是年轻人胡闹。那是我们东家小姐找岳儿有事。东家小姐，自小宠惯了，也不知个轻重，让人看着还以为有什么呢。实际上，她和岳儿和亲兄妹似的。”
白嫂这么一说，浅闺女子的芳心也算是有了个期盼。
那条弄堂的老人基本都知道，白嫂东家姓付，是个贵主。白嫂也是随这一家子来到上海的。付东家也是个不小的资本家，据说是经营药材的。
弄堂里也是有几个在付家干过活的人，都是见过付家大小姐的。付家大小姐是宠坏了的。一个女孩子一天穿着男装在外面晃悠。听人说书也没曾好好读，本来以付家的家境付大小姐能上大学，但付小姐好象和书有仇似的，念到中学就不念了。付太太抱怨，但付老爷说女孩子没关系的，也就罢了。不想，不读书付大小姐更是没事，便和一群纨绔公子在一起没少干荒唐事，是出了名的疯。到了嫁娶年龄，愣是没有人去提亲。
别人不喜欢这个小姐，偏偏付老爷视之如明珠。
有明白的人暗暗提醒白嫂：“小心你家正岳道了付家大小姐的道。那女子可不是你们家能对付的。”
白嫂微微一笑。
“如果人家两个人真有情意。又何必管呢。”一个老人说道。
白嫂说：“您说的通透。富贵贫贱，都无妨。只要孩子们喜欢就好。”
白嫂这一番话，又打碎了浅闺姑娘的五味瓶。
此时的付小姐正揪着白正岳给她拿大包小包。化妆品、女式服装、鞋帽一堆堆地抱着连白正岳的眼睛都快遮住了。
“我说，大小姐，你还要买呀，你是不是要把整个霞飞路都要买下来？你再买下去，我就要耍杂技了。”
“活该，谁让你回来不看我。”付小姐嫌弃地看着白正岳。
白正岳小跑地跟着付小姐，还是觉得跟不上。
“大小姐，你穿的高跟鞋都这么快，不是踩风火轮的吧。”
付小姐这时才慢下来，看着白正岳穿的布鞋。
“你也不怕别人笑。穿这样的鞋，真给我拉风。”付小姐说着，叫人把白正岳手里的东西拿了，拉着他给他买男装，一时让白正岳大窘。
“我不要，我要穿那个干什么？”白正岳窘道。
“你得听我的，要不然我告诉我爸说你欺负我！”付小姐说完，白正岳被这个大小姐拽到洋装区。
付大小姐最近迷上了英伦风，觉得那些带格子的西装比起那些清一色黑的，要显亮。
“给我取下那一身。”女招待一下是贵主来了，那笑容比蜜还要甜。“好的，小姐。您的眼光真好，这是英伦进口的毛呢料子做的，手感极好，款式也是最新的。请问一下，您给谁试？”
付大小姐把躲在她身后的白正岳推出来。
“给他试。”付大小姐说道。
女招待一看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蓝布长衫，那样子象极了刚毕业的大学生。
“先生，请您随我来！”女招待取了一身，带着白正岳去了试衣间。
付小姐等了一会儿，白正岳从试衣间里出来，付大小姐眼前一亮。
女招待把白正岳领到镜子前。
他对镜子一照，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一换上这件高档进口西装，白正岳的气质提升了不少。从刚才没头没脑的学生，一下子变成了风流倜傥的贵公子。
衣服合身，的确不错。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爱美。
白正岳也十分喜欢这一身比挺的西装。
“这一身多少钱？”白正岳问道。
如果价钱合适，他可以打算攒钱买的。
“先生，一百大洋。”女招待这话吓得白正岳心脏剧烈地跳动。
“什么，一百大洋，那也太贵了，这不是打劫么？”白正岳觉得自己无法接受这种价钱。这件哪里是衣服，分明是龙袍，就是龙袍，在白正岳的意识里，也没有那么贵。
也怪不得白正岳喊贵，就是贵公子看了这么高的价钱也得咋舌。
一百大洋，是什么概念。
白居易诗里说过：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
一百大洋一件衣服的意思，和白居易诗里的极品牡丹一样，贵得令人咂舌。
十个大洋，就是当时教授们的工资。一百块大洋，够白正岳住的那条弄堂所有人活十年的了。
白正岳着急地忙脱下，这个他可真买不起啊。
女招待有些鄙视这个小伙子。没有钱，充什么大头啊。
“先生，这是进口的毛呢，其它的地方是没有的。当然价格有些高，但是物有所值。”女招待还是对白正岳露出了职业性的微笑。
白正岳还想要说什么，付大小姐一挥手。
“结帐吧。”付大小姐拿出了一张银票。“够了没有？”
女招待笑成了一朵花。
“够，当然够，小姐。”
“你给我把这件衣服包起来。”付大小姐的豪迈急得白正岳直摆手。
白正岳从小受的教育是“衣贵洁，不贵华，上循分，下称家。”对于这么烧包的价格，白正岳接受不了。
这么一件昂贵的衣服，就是卖了自己也买不起。
付大小姐小声地对白正岳说：“千金散尽还复来。不就是一件衣服么，用不着这么小家子气！”付大小姐说完，对女招待说：“这件衣服包好以后，我得问一下你们经理一些问题。”
女招待知道这个大小姐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的草包，不知她要干什么。
不管她要干什么，这样有钱多金的主儿，他们得罪不起。
经理问：“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付大小姐说：“我买了这件一百块大洋的衣服，你们这里提供什么后续服务？”
经理有点蒙。他从没有听说买衣服之后还有什么后续服务的。
“您想我们提供什么样的服务，这位小姐？”经理是什么人，他是顾客买了东西就不认帐的家伙。经理现在不敢造次，是因为不晓得眼前的小姐的来历，更重要的是这位大小姐一直把银票捏在手中，他也不能抢不是。
“以后这身西装的干洗，我觉得你们就包了吧。要不然不会物有所值了。”付大小姐那叫一个粗中有细。
经理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这样会很大程度上削减利润。干洗西装，是绝对不可以湿洗，如果坏了料子，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看来这个付小姐是个花钱的行家。
但是如果不答应，叫煮熟的鸭子飞走了，那也太可惜了。
“行不行啊，如果不行，我们到别的百货公司看一看。”付大小姐说道。
“别，我们答应。”经理说道。
“写一个凭证。”付大小姐说：“这样才好说话，否则哪天你们不认人，我们到哪里说理去呢？”
经理边写边说：“我们怎么会呢。”
等付大小姐走，那个经理还得鞠躬，并且按要求派人送东西到了付大小姐的府上。
这一次，白正岳对付大小姐是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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