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白正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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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风枯藤落红,天蓝云白山青。临晚亭西背影,露泣鸟鸣月醒。
明月,清风,云卷,云舒。余霞江边阔,携侣共舞梦花期。
微念,心寂,梦断,空忆。空阶浮未歇,月寒星稀醉思量。
忆昔往事,携手处。不堪回首,几多愁?
浅浅弄堂里。
三三两两的妇人在洗菜。
一个穿着蓝碎花旗袍的妇人经过,和过往的人打着招呼。
“白嫂,侬回来了。”几个妇人说道。“正岳呢?”
“正岳,”提着儿子名字,那妇人一笑,那笑是从心生的。“他还在忙。学校里走不开呢。”
妇人的身影经过,好几个男人看着眼睛都转不动了。
“看什么看,人家都走了。”一个女人嘲笑道:“不过是一个寡妇,就让你们这么没出息。”那女人是北腔,干净的京片子声音。“一个破落户,还装得和大家贵妇一样。就一个傻小子,还当成宝,不就念过几天书,不也住这个破弄堂。拽什么拽?不过是个奴才。一个伺候老妈子,还真把自己当成菜。”
这个女人尖酸的词并没有止住男人们的眼神。他们不屑地盯了那女人一眼,骂了些难听的话。
旁边的说本地话的女人们也纷纷地骂她。那女人不太明白他们骂的词,但明白不是好话。回了几句,就走了。
她不知刚才那个她揭短的妇人在这条巷子可是女神。那妇人的儿子在这条巷子也是出了名的孝子。她一个外地户这样骂,当然会招致人们的不满。
这条弄堂是上海最破落的底层建筑。与租界高楼不同,到处都是低矮的破屋、乱七八糟的臭味、杂乱无章的破烂堆得哪里都是。已是秋天,孩子们年小的却依然光着屁股在外面乱跑。年老的依旧穿着不知是哪个时代的旧衣敷衍着。男人和女人的衣服没有一个是齐整的,都是破破烂烂地打着补丁,一个个蓬头垢面的。就是爱美的小姑娘,身上的衣服也打着补丁,与租界有钱人家的孩子是两个世界。
偏生不讲究的弄堂里就有这么讲究的一家,房子是破的,偏生衣服是干净的,都是最新的款式,穿在外面人们也不敢小看。但在这条弄堂的穷人眼里这是把全副的家当穿在身上,实在是不适用。
这家没有家具,连放餐具的柜子都是用外面卖剩下东西的包装盒做的。
一个屋,灶火在外,老式的锅灶简易的不能再简易。灶头糊着时新的香烟美人的广告。一个搓板就是全家最象样的东西了。
屋里一张床,一个柜子。那柜子也是个古董。家里有油灯,电灯,还有搭衣架。
在上海,基本已是家家都用电灯了。可是穷苦人家还是要省些电费点油灯的。
这家一看就在弄堂里是个穷户。偏生的人家打扮得体面,说话也是文文雅雅的,走起路来能闻到微微的花露水的香味。那妇人,长得白净面皮,身材苗条。头发总是盘得光光的,穿着蓝碎花旗袍、小高跟鞋,正是最流行的一款,怎么看怎么显得落落大方。那态度哪里是这些穷户里妇女所见过的。那妇人年龄不小,老住户都知最少是四五十岁,可是看起来怎么也象是三十初头。这就怪不得新户女人们要提防她了。都以为她是个***,怕自家男人受**。老户们都暗自笑,人家的孩子都20多岁了,如果换到其它人家孙子都好几个了,都到了阿婆的年纪,怎么会**那些男人,都嫌小呢。本来和那个妇人一样的年纪的女人们,大家都叫阿婆,偏生那妇人看起来年轻,人们知道她姓白,又长得白,都叫她白嫂。
白嫂除了长得美,还有一个好处。养了个好儿子。弄学里没有一个孩子能比过这个女人的儿子。她儿子读了大学,就这一点就是别人不能比的了。那个年代,能读起书的哪里是他们这群穷鬼。而人家一个女人家偏偏能供孩子读了书。就这一条就成了,她是这条弄堂里男人女人们眼中的女神的原因。白嫂,有本事啊。
这个妇人脱下旗袍,换了居家服,在屋外和面,和邻居的女人们有说有笑。
“妈,妈,我回来了。”听着儿子的叫声,妇人忙出去迎了过去。“岳儿!”她的儿子跑过去,拉住妇人的手,如同小时候一样。“妈,你最近好吗?“
“好,一切都好。”妇人高兴地打量儿子,舒心地笑着。那些年轻的小媳妇和小姑娘一看她儿子脸都红了。那男子长得可真俊呢。细长嫩肉的,和银娃娃一样。穿着蓝色长袍,和广告画上的明星似的。一派书卷气流出,男子的眼神好似电光,小姑娘们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一样。小媳妇们看得惆怅。想起来自己要嫁的如意郎君应该是这个样子吧,可是现实,唉!年长的女人和男人们看着她儿子,人家都说母壮儿肥,可人家是母美儿俊,心里羡慕着。有些心眼活的想靠上去讨个方便。还有些想为自己家姑娘谋这个福利,便纷纷地给这个男子打招呼。男子一口一个“叔、姨”叫得这些人都心花怒放。
母子相逢哪里知道这些人的想法。
回到屋,妇人忙洗手。
“你看我光顾高兴,把你的手也弄脏了。”
“妈。你说这什么话。”
男子洗了手,便去屋外和面。
“岳儿,妈来。”
“妈,你休息休息。尝尝你儿子给你做的炸酱面。你儿子新学的。”
妇人一脸欣慰。
邻居家一见这么孝顺的儿子,也不禁夸了几句。
“唉,我要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小子,死也瞑目了。”一个邻居说道。
“这也是善有善报。你没见过以前,要多难有多难。白嫂总算是得了济了。”另一个人说。
年轻的男女在一边眺着。也有和这妇人儿子小时一块的玩伴。但人家读了书,自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苦力。总觉是拘得慌。也有是对这男子有好感,但不知如何表达的。
到了饷午,母子俩是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团圆饭。围的人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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