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轮班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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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灿擦完枪,只用了十几秒钟就组装完毕,看得我眼都直了。
不得不承认,他在这方面确实比我灵光。
“你怎么还带枪,这次任务施展不开吧?”我强压着满心崇拜,努力打岔。
“总比事到临头却没有准备来得好。”汪灿继续擦枪,动作从容,赏心悦目。
我盯着他的手指看了半天,喃喃道:“你是被陈金水坑过多少次才会有这种觉悟……”
他动作一滞,握住枪身的指节发力紧绷,尖锐的骨头似乎要冲破皮肉。
汪灿抬眼瞄我,没有说话。
我突然有些慌乱,暗自思忖这算不算越界了。
我能看出卧底在陈家的日子他并不开心,每回提到也都是懒洋洋的自嘲语气,但是从来没避讳过什么。
正因如此,他这次反应这么大,一定是有原因的。
应当是想起了什么要命的事吧,否则他也不会失态到让我看出端倪。
我摸了摸鼻尖,小声说:“对不起,我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你不需要道歉。”
汪灿舔了舔嘴唇,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随意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捏着我的脸似笑非笑道:“我又没有怪你,你何必哭丧着脸呢?”
……这人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要不你松开手再看看呢?
我差点没被枪油味熏得翻白眼,果断拍掉他的手:“要是我为陈金水那样的人卖命,一定很不甘心。”
“在陈家做弃子,与我的使命不冲突,家族派我渗透进去,就随便他们怎么用。”汪灿捻了捻手指,往后挪了一点。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悄悄在心里说,不要当弃子,不可以这么想。
可我也知道,那不该是从汪家人口中说出来的话。
我们为自己的使命而生,也可以义无反顾地为之付出性命。
但那真的是我想要的活法吗……
m24全长一米出头,这个长度对于坐着来说有些尴尬,端在手里还算顺手,但要是拄在旁边就会显得有点冒傻气。
可惜汪灿比我有经验得多,没给我看这个乐子的机会。
啧,真是遗憾。
“陈皮阿四曾在中缅边境修建了一处地宫,陈金水带人探了几次,没找到什么宝贝,当然不肯死心。”汪灿边说话边看了我一眼,我猛点头,鼓励他继续讲下去。
“山区林子密,边防看不过来,整个村落龙蛇混杂,做什么生意的都有,敢走那条路的人大多剽悍亡命,一言不合发生火并是常有的事,”汪灿低声讲述,“有次歇脚时遇上了一伙偷渡的,下面有地宫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有经验的伙计就在旁边聊天,想着等他们走了再动土。谁知对方心里有鬼,又语言不通,当场就掏了家伙。”
“陈金水的心腹们擅拍马屁,却不肯卖力气挖土,脏活累活都交给手下去做,手底下十几个人里凑不出五把土枪,等他们听见枪声往现场赶,已经伤了好几个,”他轻描淡写道,“最后却是对方吃亏,很讽刺吧?陈家不缺那几条枪,只是没把伙计的命当命。”
他在讲这些事的时候情绪没什么波动,大概只是应我的要求,随便讲个故事出来给我解闷儿。
但他也是人,总应该有些情绪的。
我故作轻松地在汪灿手背上拍了两下:“第一次出基地的时候害怕吗?”
他摇摇头:“我必须去。”
“为什么?”我有点意外,“我以为只有小媛姐那种闲不住的性格才会想去见识外面的世界。”
他的眉眼被山雾和夜色笼上一层湿漉漉的漆黑,我一时竟有些挪不开眼,愣了愣才续上后半句:“但你比她沉稳得多。”
“外面有我想见的人,我曾经认为,只有出去了才能见到她,”汪灿看着我,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咬得极其认真,“我很庆幸自己当时的坚持。”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说这总该不会是我自作多情了吧,他在外面难道还有别的朋友?
可是话到嘴边我又不好意思问,只能梦游一般地点头附和两声。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多了,汪灿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你该睡觉了。”
“我不要,不如你睡上三四个小时,然后来替我的班,”我态度坚决,“我知道你是组长,但是汪灿,你也不是铁打的,不要让自己那么累。”
“你已经很照顾我了,我也想对你好一点,”打腹稿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真说出口了则羞耻感翻倍,我越说越小声,硬着头皮问,“可以吗?”
……不知道汪灿怎么想,我反正挺想给自己一拳。
一定是因为在别人忙着和高分作文作斗争的黄金时期,我……不对,霍盈盈看的是不需要动脑子的言情小说!
我双手搓了搓脸,试图给发烫的脸颊找一个合理解释。
可惜说出口的话没有撤回键。
汪灿将匕首拍进我的手里,染着他的体温的金属沉甸甸地落入掌心。
“防身。”他清晰而快速地说。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怀里的m24,期待他能把枪借我研究一下。
不出所料,汪灿完全不理会我的暗示,径自拖了睡袋出来,靠在一旁打盹儿。
“你搭这个帐篷是为了供着吗?”我大为不解,“你放心休息,真有事我会喊你的。”
汪灿阖着眼不回答,我也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
我知道他还没有睡着,但我不想揭穿他。
我想他不肯进帐篷去睡,大概也是一种别扭的关心。
——他是为了让我安心。
可他大概不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有他在身边,我就无所畏惧。
匕首很快被风吹得冷透,但我将之握在手中,却不觉一丝寒意。
——即使是以我和汪小媛的交情,她也从未将匕首主动借给我。
因此,从汪灿将匕首交到我手上的那一刻起,我就坚定地想要成为能与他并肩的人。
幸运的是,我已经走在了这条路上。
那么,当他把陪了他那么多年的武器交到我手上时,他又会在想什么呢……
第二天的下午,汪十方和汪沛金循着记号找了过来。
我和汪灿刚去探过路,回到营地时他们两个已经把火生好了,正蹲在火堆旁边烤外套。
我抓了把牛肉干分给他们,主动搭话:“怎么了二位,亲自游过来的?”
看得出他们不想搭理我,但是看在牛肉干的面子上勉强愿意给我个好脸色,含糊地说是洗了衣服。
我自愧不如,这俩人可比我讲究多了,我这身衣服蹭得再脏也得回基地扔洗衣机,让我用手搓是不可能的!
汪沛金嘬着烟屁股,摸着下巴看了我一眼:“你们只搭了一个帐篷?”
他的眼神让我不太舒服,谈不上不怀好意,但是油腻得令人生厌。
……这又不是酒店,他还想直接拎包入住不成?
做梦去吧!
“零件都在,想住得好点自己动手,”我指了指那堆装备,“不过帐篷带不走,明天就开始干活儿了,且住且珍惜。”
汪灿不动声色地往前跨了半步,挡在我前面:“你们在外面做什么我管不着,也没兴趣知道,我就一句话。”
他冷冷地瞪着汪沛金:“少把那些龌龊心思用到不该用的地方。”
不知道他从话里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不过这应该是在给我解围吧……
我从他身后探出头来,见汪沛金梗着脖子,却因气场矮人一头而被迫服从的模样,颇有些狐假虎威的得意之感。
汪十方适时打圆场:“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务,你们来得早,有什么头绪吗?”
“岩层太厚,往下打洞太费力气,能定向爆破是最好,不行的话,咱们就多耗两天。”一说正事,我也马上进入发言人的角色,指着地图上的某个点开始解说。
汪十方转头扫了一眼汪沛金,后者豪横点头:“能炸,哪儿都能炸。”
涉及到专业领域,汪沛金最有发言权,立刻硬气了起来,具体表现在嗓门都比刚才大了不少。
汪十方欣慰地点点头,抬手在他脖颈后拍了拍,厚重镜片后的眼睛得意洋洋地望向汪灿。
攀比之心昭然若揭。
他的搭档专业技术过硬,汪灿的搭档却没什么特殊技能,在这场单方面的攀比之中,胜负毫无悬念。
我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术业有专攻而已,瞧瞧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那么下一个问题,”我干脆握拳做了个给汪十方递话筒的动作,“守夜怎么安排,按什么顺序?”
顶着他审视的目光,我义正辞严:“运算部门的意见很有参考价值。”
说着我偷瞄了一眼汪灿,发现他颔首默许了。
按照汪小媛提供的情报,汪十方对名利颇有追求,要是摊上独断专行的组长,让他的心理落差过大,他肯定会有不满,适当放权也是为了缓和团队关系。
不过我刚才抢着发言,其实是怕汪灿再说出他守全夜这种话,这人是真干的出来这种事儿!
汪十方也看向汪灿,确定他没有提出异议的意思才开口:“各出一人,分守前后半夜,次日交换。”
“今天我先守上半夜,阿金明天守下半夜,以此类推,”得到搭档的无条件支持之后,汪十方推了推眼镜,略微提高声音,“你们怎么分?”
我刚要举手说我今天来替下半夜,就被汪灿抓着手腕按了下去。
“她不用,”汪灿没有看我,不容置疑道,“我和你们轮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