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有胜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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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食堂时两个人本来是并排走的，可是汪灿腿长步子大，就算已经刻意放慢了速度，走着走着也拉开了距离，汪荧总比他落后一步。
将要走过拐角的时候，她伸手扣住汪灿的肩膀往后一扯，不由分说就把人按在了墙上。
手下的肌肉群短时间之内绷紧又松懈，汪荧这才意识到，如果不是汪灿瞬间压制住了本能，等着她的可能就是一记过肩摔了。
“嘘！”她不动声色地松开手，朝着拐角侧方扬了扬下巴，示意走廊上有人，同时自己也退回来紧贴着墙壁站好，防止影子暴露他们的位置。
“要不还是别过去了，训练要迟到了！”语速很急，伴着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显得极为焦躁不安。
“没事，他的伤比你严重一些，更需要处理，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概率不会准时。”另一个声音温吞而理智，只是说话的人微微带喘，想来以这样的速度赶路有些吃力。
汪荧听到这个比率时，无声地笑了一下，和汪灿交换了一个眼色。
——说话风格倒是很有运算部门的特色。
来自运算部门，又能出来自由活动，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的，目前只有汪十方一个。
“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
“汪沛金！”汪十方严厉地打断了他，又压低声音吼道，“别傻了，是他自己决定要拉你一把的！训练强度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要是因为扭伤跟不上进度，你想被他玩死吗？！”
汪荧：……
汪灿：……
脚步声渐渐远去，汪荧若有所思地转过头：“所以你不是去教训汪沛金，而是救了他。”
她打量着汪灿，好像没法将他和救人这个说法联系在一起，然后诚恳发问：“你怎么玩他们了？”
汪灿瞥了她一眼，居然笑了起来，语气也温温柔柔的：“你想知道啊？”
“等我站到别人的阵营里，再尝试也不迟。”汪荧一耸肩，坦坦荡荡地盯着他。
在这个语境下，除了汪灿以外都是“别人”。
她慢了半拍才想到这层意思，轻轻咬了下舌尖，干脆截断了这个话题。
“想不想对抗一下宿命，”她对汪灿笑了笑，“那百分之二十五的概率掌握在你手上。”
“你知道运算部门从不出错的。”
“汪十方又不能代表运算部门，”汪荧认真地说，“他会出错。”
距离训练时间还有最后一分钟，任务小组的四个成员在走廊上碰面了。
汪沛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汪十方，似乎习惯了按照他的指令行事。
“百分之二十五？”汪灿噙着笑意，字字清晰，“可以试试，我在这里，你的赢面更大。”
缠着绷带的右手虚虚握住单薄的手腕，他垂头看着汪荧，眼中微光闪动：“如果是你想要的结果，我不会让你出错。”
话音刚落，双方都动了，汪荧咬牙跟上汪灿的速度，以一步的优势抢先抵达门口。
按照惯例，迟到就会受罚，具体看教官当天的心情，少说也得五十个俯卧撑。
以汪灿的严格程度，就算他自己也在受罚之列都不会手软。
汪十方来不及多想，劈手就要去拦，汪荧旋身躲避，和汪灿交换了位置，然后借力起跳，把汪十方蹬得退了两步。
她的动作轻盈，仿佛没有重量，舞蹈一般行云流水。
落地之后，她还意犹未尽，正想再补一下，却被汪灿反手推进了门里。
她的脚已经跨过了门坎，迟到这种事就跟她没有关系了。
虽然汪荧刚才的表现堪称惊艳，但她太久没有那样大幅度地活动过，这时候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冲出喉咙。
她弯腰喘了一会儿，外面居然还没有分出胜负，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汪灿以一敌二，居然不落下风，有他拦着，另外两个人竟然没法突破防线。
电子屏上显示的时间距离13:00越来越近，汪荧紧紧盯着秒针，于最后关头脱口而出：“汪灿——”
铃——
门槛犹如一道天堑，将两组搭档区分得明明白白。
就算汪十方和汪沛金立刻挤进门来，也只能按迟到处理了。
接下来一个小时的训练，不能算是很愉快，不过还算轻松，只是几个提高柔韧度的瑜伽动作。
——上次汪岑带队去取汪藏海的记忆，回来后就和汪先生申请增加柔韧度训练。
根据现场传回来的图像，通道内空间极其狭小，只能容一人匍匐通过，稍有不慎就会碰到机关，如果不针对性强化训练，之后的任务里就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减员。
他是基地里目前唯一的教官，在安排训练方面很有话语权，因此汪先生批准了，就先以这次被分配任务的几个团队为试点。
汪沛金做第一个动作的时候就骂了一句，不过很快就收了声，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刺头了。
不知道他承了汪灿多大的人情才会有这种态度上的转变，不过像他这种心事都摆在脸上的，起码不用提防他背地里使绊子。
汪十方也没好到哪里去，拉开韧带的疼痛让他呲牙咧嘴，但是碍于面子不好叫唤，一直在小声吸气。
汪灿倒是能忍，但他毕竟也不够软，骨头被掰得咯咯响，听得那两个难兄难弟脸都绿了。
只有汪荧毫无压力，霍家的女孩子从小就要练软功，就算她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劳累也不能剧烈运动，也是有些基本功在身上的。
刚开始抻筋是最疼的，她都数不清自己晕过多少次，后来也就适应了，虽然没法像其他人那样在绳子上睡觉，但压腿劈叉坚持个十几分钟总不是问题。
因此她毫无悬念地在这项训练中拿到了最高分，且没人提出异议。
“五十个俯卧撑，做完解散。”汪灿记完成绩就背起手，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汪沛金一言不发地趴下了，汪十方则面露难色，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服从。
——从见面的第一天开始就被全方位碾压，他还不想和汪灿起正面冲突。
就算他有运算部门的优待，体能测试也都是擦边过的，做完五十个俯卧撑已经眼神发直，声音也有些飘忽：“我需要再确认一下，今天的训练确实结束了吗？”
“没记错的话，潜水训练一直是分组自由安排时间，”汪灿冷笑，“当然，如果你们也需要补课的话，可以留下。”
汪荧：……
虽然不想承认，但四个人里面她还真是最需要补课的那一个。
才腹诽了这一句话，另外两个人已经不见了，撤退速度之快好像生怕组长反悔。
汪荧磨磨蹭蹭地走到汪灿身边，有些别扭地开口：“换个药再补课吧？”
她刚才跃起时需要借力，当时也没多想，直接就压了一下汪灿的手。
她是临时起意，也来不及商量，却被稳稳地支撑住了，本该是皆大欢喜的局面，结果后来看见那个把手背到身后的动作，汪荧才想起来，那只手上是有伤的。
她抓过汪灿的右手一看，血果然已经渗了出来，在纱布上绽开数团梅花，红得惊心动魄。
汪荧倒吸一口气，不太敢细看，大概因为是她直接导致了伤口裂开，她恍恍惚惚地松开手，越想越内疚，只是看着都仿佛感觉到了疼痛。
……但凡世界上有后悔药可以吃，她绝对小心谨慎把那只手供起来。
自己包扎好的伤口又被自己亲手弄裂了，哪有这么折腾着玩儿的？
汪灿无所谓地瞄了一眼自己的手，将绷带扯下团成一团，随手塞进了口袋里：“不用了，没多严重，很快就会好。”
“我说，先上药，”汪荧加重了语气，“你这样不能下水，伤口会感染的。”
“今天不下水，先练闭气，”汪灿想了想，破天荒地解释了一下，“对初学者来说，无水训练最安全。”
汪荧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仍然坚持己见。
连她本人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坚持，她不是汪小媛，不擅长对身边的人表达关心，可她从刚才开始，就莫名很在意汪灿。
这种在意在她还未察觉的时候已经表露出来，又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最终覆水难收。
漫长的对峙之后，汪灿好像还没搞清楚她在犟什么，一脸公事公办地问：“最多闭气多久？”
“不到三十秒，”汪荧下意识地回答，仔细回忆了一下，又有点不太确定，“现在应该会时间长一些？”
像她这样的身体状况，连体检时测肺活量都能眼前发黑，屏息时间久了不直接晕过去才怪。
“三分钟合格，我闭气时间是四分半，教你足够了。”
屏息三分钟居然才是最低标准吗？汪荧有些茫然，这完全是她的认知盲区。
她倒不是个完全的旱鸭子，还是能下水扑腾两下的，不过之前和霍秀秀去游泳馆，伙计们只让她套着救生圈在浅水区活动，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都没机会把头埋进水里。
但这点游泳技术，潜水肯定是不够用的。
她跟着指导，循序渐进地练习，刚开始还是会因为缺氧而眼冒金星，但汪灿极其关注她，总能及时叫停。
她闭着眼，闭气的时间越来越长，似乎早就在潜意识里对汪灿产生了可以交托性命的信任。
出于这种信任，在最后一次叫停时，她已经可以闭气一分半。
“今天就到这里，如果你仍然坚持，”短暂的停顿之后，汪灿摇了摇头，然后伸手给她，毫不避讳自己掌心的伤口，垂着眼笑了一下，“那就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