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12.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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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威将军府。
前厅的骚乱还在继续。
杨斌在街上取了人家的马来将陆子瑜驮回了将军府前的台阶上。
起先洒扫的小厮还以为是杨斌又带了什么猎物来给自家少爷炫耀，转念一想，嘶……不对呀，听管家说少爷已经出门了呀。
他抻着脑袋定睛一个，哎呀这可不得了，吓得他手中扫把都没顾上，连忙进门去喊老管家。
那扫把杆旋了几圈，最终叮当倒地。
杨斌抱着胳膊打了个冷噤，看到地上头发和衣服都烧没了，在疼痛和悲愤下不省人事的陆子瑜。
心怕也不知道招惹了什么，害怕自己也更他一样，跺了两脚，远远的见将军府的管家匆匆跑来的身影，他就赶紧翻身上马，飞奔回家了。
“……当时我没注意看，等仔细一看，发现杨少爷丢下来的不是什么麻袋，而是衣服破烂的少爷！”
“当真？是杨少爷带我们少爷回来了？”
“当真！杨少爷现在恐怕还在门口呢。”
等他们到时杨斌却已经骑马遛了。不过老管家一看地上倒着不省人事的男子，可不正是自家少爷吗。
惊得他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压着声音道：“赶紧找人把少爷搬进来，你再去找个靠谱的医师来，对了，再找一个法师来……”
“还有，去禀报将军。”
这边小厮得了令赶紧去找人的找人，报信的报信。
但在抬着少爷回他院里时，一路的丫鬟们都不稳重，吓得花容失色，乱作一团。
孙氏执掌后院，很快得了消息，当即就撒了茶水晕了一茬，后院里的大丫鬟们见主母如此也乱了阵脚。
一时间虎威将军府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我的儿啊——！！”
高昂的哭腔一路过来。
孙氏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脚步虚浮的赶来陆子瑜的屋子里。
先前小厮将陆子瑜安置在床榻上，给他换好了衣服，盖上锦被便退了出去。
所以此时陆子瑜并没有一开始那么狼狈，尽管如此，但孙氏在看到陆子瑜露在外面的头上，一根头发都没有了时，咬着帕子又嚎了一嗓子：
“我的儿啊——！！！”
她常在后院养尊处优，情绪一激动气喘吁吁的眼见着又要背过气去，身旁的丫鬟顿时一窝蜂的上前来，
“夫人！”“夫人！”
“夫人，您可要撑住呀。”
“夫人，少爷还需要您照顾呢。”
端茶倒水，扶额掐人中，好一顿操作之后。
孙氏才撑着头，坐在床边的小榻上，捏着手绢掩面垂泪。
她的儿这是怎么了，这么早上出去还好好的，回来时便这个样子了。
莫不是惹到了什么东西。孙氏想到此处，先前觉得儿子长大了，他院子里的事情自己不便过多插手，现在看来是该好好盘问一下了。
心里有了主意，她面上恢复了些精气神，见陆子瑜还没有醒来的征兆，轻轻掩门，吩咐了要陆子瑜身边伺候的人到厢房里来回话。
孙氏年轻时生得美丽，更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掌管将军府多年，后院还没有哪个仆役敢不停她的话。
是以三言两语之间便将陆子瑜捡了个貌如天仙的姑娘这事儿给交代得一干二净。
孙氏一听这还了得，怕是什么狐媚妖精来迷惑了陆子瑜，赶紧传人把那女子带上前来。
却没想到回来禀报的人声音哆哆嗦嗦到原本阁中之人凭空消失了，院里院外的丫鬟都问了，没有一个人看到这人离开的身影，的确是凭空消失了。
孙氏骇然，不觉后背起了凉汗。
朗声吩咐道：“去烧壶酒来，我好暖暖身子。”
适逢医师背着箱子来到，里里外外都瞧了之后，也算是呼了一口气，
“贵夫人不必担心，陆少爷除了一根毛都没什剩以外，身体并无异常，只是可能受了惊吓，我这就去开一副清心安神的方子，之后少爷醒了喝一道便好。”
孙氏捏着帕子，听完医师的话才松了口气，摆了摆手，“好好好，快带医师下去写方子。”
这医师才走出院子，就碰到了回府的陆岳将军，边又将说辞给将军说了一遍。
陆岳原本紧绷的脸也稍缓下去，挥手让他下去了。
进屋后看到孙氏正美人垂泪，毕竟是多年发妻，陆岳将孙氏身子掰正，轻圈入自己怀中，安慰似的拍了拍她后背。
“将军……我的儿，我的儿定是惹上脏东西了……”
“什么脏东西？莫不是你想多了？”
“不是，不是的。我已经问过平日里服侍我儿的下人们，他们都说原先我儿带了一名女客回院里，但今日那名女客就忽然消失了，派了人搜查院子角落也都没有找到。”
陆岳抚着孙氏的手掌略有停顿，“听管家说请的法师也在过来的路上了。我们先听法师怎么说的吧。”
……
“陆少爷这……这……”
孙氏：“法师大人，你快说说我儿到底怎样了……”
法师原本还吞吞吐吐，但见虎威将军脸上也开始摆出不耐烦的神色，头一硬心一横便说了出口。
“依在下看来，陆少爷确实像招惹什么，二位贵人请看，这是陆少爷出门时穿的衣服，有烧过的痕迹，
再看，陆少爷皮肤上却一点都没有灼烧的伤痕，只能想到这是高人法术所为。”
高人法术？
陆岳在听法师解释时起了身，慢慢在厢房内踱步，往日里和他一起厮混的人里面，没听说哪家又拜了师傅，而在朝堂上与他作对的人，也远远没到对自己儿子下这种狠手的地步。
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人。
抱着这种怀疑，他在遣走法师之后，孤身一人翻进了齐国师的府邸。
国师府邸。
院墙简洁朴素，花园也是未曾打理的模样，杂草长有半人高，陆岳翻墙而入，本也没有伪装的打算，杂草被他踩在脚下发出干枯断裂之声。
“将军好教养啊，正门不走爱翻墙。”
齐阳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嘴里尽是讥笑之意。
“国师不满我多年，可也用不着如此欺辱我将军府大少爷。”
陆岳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翻墙来兴师问罪一点没觉得不要脸。
齐阳简直要气笑了。
“将军把你们名门血脉看得重……说我欺辱将军府大少爷？将军别忘了当年是谁做出赶尽杀绝这种事的。”
“我可不像将军，陆子瑜跟你一样，草包一个，我堂堂国师，欺辱他？我还没那个闲心。”
齐阳赶着出门，偏偏来了个陆岳这个碍眼的。
抬了抬眼望过去，陆岳人到中年了，背后依仗着家族势力，自己又学了番花拳绣腿，混上了虎威将军之位，对于修炼却毫无天赋，毫无长进。
齐阳掌中聚气，一掌便将碍眼的人轰出了院子。
碍眼的事物不见了，他正了正头上的筷子，抄起广袖上了街。
因那老板娘说那两人神仙之姿，又描述了那两人的穿着，所以齐阳一路沿着街边铺子问过去，倒真有几个说见过的。
“……舅舅？”
陆仁嘉在玉衡都以外的郊区时，便收了剑，以免被人看到他在天上的情景，一路靠脚程进了玉衡都。
正当他想要靠着记忆中的东十坊方位找去时，便在路上看到一个身着白袍，发上插筷，腰间配短剑的背影。
“……舅舅？”
他不太确定的出声。
喊了之后又怕是认错了人，轻咳了两声侧过头去，想要融入人群中。
舅舅？
谁会这么喊自己。
齐阳摇摇头笑了，想要迈步走进同春楼里，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猛地回头一看。
竟然！
他看到了谁！
这张脸，这抿嘴低眉的神情，简直就是多年前那个孩子的长大版。
但他不敢置信，他一度以为当年将陆仁嘉推入风洞之后，陆仁嘉就永远留在了九州大陆，从此和北疆再无缘分。
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能够不被困在北疆，能够前往九州正常的修炼，正常的长大，他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陆仁嘉了。
齐阳回过头来，脸上多了短须以外没有大的变化，陆仁嘉确认他就是齐阳舅舅。
欣喜的上前又喊了声，“舅舅！我回来了。”
这声音从记忆中清脆的稚童声音变成现在成熟的青年声音，齐阳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甚至也不敢相信本来应该在九州大陆的人会在玉衡都。
他怎么会回来？他怎么能回来？
齐阳像见了鬼似的，提着短剑围着他看，揪着下巴上那一点点胡须，眉间写满了诧异，
“你，真的是小嘉？”
陆仁嘉见到齐阳还身强体壮的，一颗心也放了下去，多日赶路也让他有点吃不消，此时松懈了半分，但想到自己怀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神情沉着下来，眼神之中满是认真，
“舅舅，你没有看错，我真的回来了。”
眼前的陆仁嘉在记忆里的模样还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小男孩，在一茬又一茬的追杀之中情绪都被掩埋在了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下面。
而现在的小嘉身高足以与他持平，一袭窄袖白衣，银剑在手，自有一股内敛强悍之气。
他探不出他的修为。
这说明陆仁嘉去九州这些年，修为已经远在他之上了，齐阳激动兴奋眼眶含泪，连说了几个好字，在大街上仰首大笑起来。
大力拍着陆仁嘉的肩膀，“好！好！今日我们有缘重逢，走，舅舅带你去喝酒，不醉不归！”
陆仁嘉连忙拦住齐阳，神色严肃，小声道：“我此次回来有极其重要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再在大街上逗留了。”
能让陆仁嘉从九州回到北疆，一定不是小事，更可况光是他是怎么会的北疆大陆都一定不简单。
齐阳不是拎不清的人，按耐下内心的激动，吩咐了同春楼小二一会儿将餐盒送到东十坊齐府中去，便和陆仁嘉一道离开。
在走出去以后，齐阳小声的向陆仁嘉询问这些年过得如何，想要问他是如何到的北疆，却看见陆仁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有人在跟踪我们。”
“陆岳？”
陆仁嘉迟缓的点了点头，“他走了。”
走进东十坊会齐府，必然会经过将军府，齐阳便简单说了方才陆岳来找麻烦的事情，
齐阳：“如果方才他也看到了你……说不定今晚会来找我们麻烦。”
“舅舅放心。”
陆仁嘉握着手中银剑，
“我已经不是任他赶尽杀绝的那个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