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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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大概是听错了。
不然我怎么会听到我的编辑说出这种话来呢。
但我的编辑山田也下大概是从我的微笑当中看出来了我的想法, 他深吸口气，艰难而沉重地道：“夏目老师，那位主角的原型君, 的确和我说了他要换老婆这句话。”
“按理来说, 我是您的编辑，理应为您解决琐事，但这次……”
他为难地看着我，像是发自内心地抵触和五条悟再次进行沟通。一边这么说着, 他还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擦了擦额头，我才发现他额际渗出好多汗水, 神情隐约之间还有些心有余悸。
“说来惭愧, 您和他是熟人吧, 能否请您和他沟通一下……”
“……这样啊。”
我沉吟片刻，因为看出山田编辑是真的抗拒, 虽然有些疑惑原因，但这件事情的确紧要，我暂时也没有深究。只是找了同事帮忙替班, 然后和店长说了声，表示我有事情需要处理。
因为是临时请假, 而且还是在今天店里正忙的时候，所以我自己主动表示上午的工资也不要了。
得到店长同意后, 我和一直等着我的编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会处理, 到时候我会把稿子带到社里。山田编辑明显松了口气，朝我又是歉意鞠躬表示他失职后才匆匆离开，处理有关出版的其他事宜。
我迈步走向五条悟的方向。
说来奇怪的是, 明明从周围那些人时不时偷偷觑向他的视线里就能看得出来她们的心思, 可是我发现五条悟那一桌位置并没有其他人坐下。直到我走近, 然后坐到五条悟对面时，瞬间汇聚在我身上的视线让我突然明白了原因。
啊，这么一说的话……
要顶着这么多目光，的确是件很有压力的事情啊。
“五条先生。”
我正襟危坐，轻咳了声，看向他。
五条悟也看着我，略微挺直了背脊，看得出来也稍显认真了些许，明显做好了和我聊聊的准备。
那种严肃的气氛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凝结。
但就在这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率先接近五条悟——虽然目的和她们不同——打破了她们原本的默契，于是原本就蠢蠢欲动的人群终于按捺不住，选择主动出击。
先靠近的是打扮青春活力的，看起来还是在读学生的女生，她们互相间你推我搡，然后这里面长相最可爱的一个被推到了最前面。
“请问……这位先生，我们能交换下联系方式吗？”
我看着开口的这个女生，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五条悟，姿态看着落落大方，但是从我的角度却看到她放在身侧的手揪着衣角，显然她的情绪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坦然。
我不禁想到自己。
那天我像太宰先生要联系方式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反应？
啊，说不定我还没有她表现得那么自然……
在我走神想到这些的时候，耳边已经听到了五条悟的回答。
“为什么？”
……这是什么回答？
我回过神来，看向五条悟，发现他是真的神态很自然的问出这么一句，完全没察觉自己这么回答有什么不对的。他瞥了我一眼，然后又扭过头来，看向那个女生。
“为什么要交换联系方式？”
五条悟的语气并没有带上什么质问，听着完全就是单纯的问句。
但就算如此，我也不禁庆幸，还好当初让我一见钟情的不是五条悟，否则如果让我面对这个问题的话，我此时的心情大概要比当初面对太宰先生时更加难堪吧。
不过这个女生比当时的我要更有勇气些，她怔然之下后，并没有败退，而是选择袒露了自己的部分心思。
“因为想要和您交个朋友，所以想要得到您的联系方式。”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五条悟歪了歪头，墨镜滑落了些许，露出那漂亮的如宝石般璀璨华丽的眼眸，我清楚听到那些女生轻抽了口气的声音，但她们那种沉浸在惊艳之中的情绪很快被五条悟干脆利落的拒绝给硬生生抽离了出来。
“我没有这个打算呢。”
“所以，不可以。”
——没有丝毫的委婉。
于是那群女生很快离开，之前主动开口的那个更是眼眶都红了。
然而面前这个罪魁祸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没有在她们身上留下一丝注意力，便又看向了我。
“这个老婆——”
他提起几张纸，晃了晃。
“我要换掉。”
“……”
我忍不住沉默。
经过刚刚那一幕，为什么五条先生你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换老婆这种事情啊。
能有老婆就很不错了好吗？
啊，不对……
被带沟里了。
这本来就不是五条先生你的老婆啊好么！
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所以，不可以。”
五条悟鼻梁上的墨镜更往下滑落了些，几乎将那双眼睛完全露了出来，尤其是在微微瞪大了之后。他震惊地看着我，明显是不相信我居然能这么毫不犹豫地拒绝他，而且还故意学着他刚刚的语句。
“为什么？”
同样的疑问，但这一次他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委屈。
我：“因为我是作者。”
五条悟：“可是是我的老婆。”
我：“这是包办婚姻。”
五条悟：“现在是现代社会。”
我：“……”
五条悟：“我要换老婆。”
我：“……”
五条悟加重语气，强调，“换老婆。”
我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这是我的灵感来源，就算再怎么欠揍，也不能真的揍回去……虽然以他的身板，我觉得我也揍不过。
“先说说，为什么要换吧？”我问。
五条悟眼神可疑地漂移了一下，然后又落到我身上。
“啊，既然是我的老婆的话，肯定是要我满意的吧，理由……就是我觉得这个她不行。”
“这个理由太随意了，不行。”我说。
五条悟盯着我。
我回视他。
“就算五条先生你是灵感来源，也不能用这么简单的理由让我随意更改自己的作品。”
想了想，我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停顿了下后，又放缓语调开口。
“如果你真的觉得女主角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起码告诉我是哪一点。”
五条悟啧了一声。
“必须要说吗？”
我点点头。
“好吧，”他顿了顿，思索片刻后，对我说，“我觉得哪里都不行。”
我自认为自己脾气不算那种很暴躁的一类，但就算是这样，我也觉得自己的拳头硬了。
“五条先生！”
我忍无可忍地道，“老实说这篇的主角能够有老婆就很不错了，毕竟这样的性格我觉得有感情戏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五条悟迅速领会到了我对他的吐槽，他的眼睛又睁大了，很不服气地反驳我。
“啊，像我这样完美的人，不应该很容易就有老婆吗？”
“是吗？”
我冷静地反问。
“五条先生，你谈过恋爱吗？”
一击必杀。
“……”
五条悟陷入了可疑的沉默之中。
我感觉自己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怎么说呢，恋爱这种事情，并不是光有脸就够了啊，总有那么一些人，虽然桃花不断，但是却能完美避开所有单箭头呢。
喜欢可以是单向的，比如单恋，暗恋这种。
可想要变成恋人关系，却必须是要从单箭头变成双向的啊。
我朝他伸手。
五条悟垂下的睫毛颤动了下，又抬起，如碎冰般带着白雾的蔚蓝色眼眸闪动着，他轻唔了声，身体缓缓倾斜。
“你在干什么，五条先生？”我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请把稿子递给我一下。”
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又沉默了下，身体重新坐直，才把稿子给了我。
我翻到男主角和女主角初次相遇的那一段情节，举起来放到和我眉毛持平的高度，拿手指了指。
“五条先生，你觉得这里男主角的心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五条悟撑着下颚，在我指的位置扫了眼。
“不是很正常吗？”
“并不是，”我平静地道，“事实上，如果是正常的感情流，在这里男主应该为女主角第一次登场时的耀眼而有所心动。也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
五条悟露出思索表情，似乎是在根据我所说的话在想象，但很快，他露出了无比嫌弃的表情来。
“哈？心动？想想就觉得这一幕很可怕啊。”
“……”
我觉得五条先生比我的主角还要无可救药。
“所以为什么五条先生你对这个女主角这么抵触？”
五条悟看起来比我还无语，“我还想说为什么你要把她设置成女主角呢。”
“她有哪里不好吗？”
“倒不是好不好的问题……”五条悟垂下眸，声音低沉了些许，“只是觉得，日后会分道扬镳的吧。”
我怔了下。
“为什么五条先生你会知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放在袋子里的大纲还没有写到当时和山田编辑聊到的那个地方。
然而听到我这么说后，五条悟也怔了下。
“什……”
他突然住嘴，抬手取下自己的墨镜，身体前倾，靠近了我。
被那双眼睛注视着，我陡然间有种像是被完全看穿了的感觉，是那种——并非心理上的，而是实质意义上的，感觉自己好像被扫视了个透底了一样。
我忍不住低头看了下自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等抬头时发现五条悟已经戴回了墨镜。
“我想知道，关于后面的情节你是怎么安排的。”
他说。
我松了口气。
太好了，五条先生总算是不纠结于换老婆这种问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