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再来村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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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泉来到村长家时，罗村长正自己一人坐在八仙桌旁，唉声叹气。
桌上摆着一盘花生米，一瓶散装白酒，一个酒杯，一双筷子，
他脸色不大好看，看起来心情不好，估计这正在借酒消愁呢。
见到来人是王泉，罗村长明显有些诧异，“你不是老王家大小子吗？”
王泉点头称是，问了声村长好，脸上微笑，心中则是一叹，“这来的又不是时候。”
罗村长脑子飞转，猜测王泉来家的意图。
在排除了刘昊打头和老王家丢牛两件事后，他身体往后靠了靠，舒服地依在圈椅上，自信地开口道：“你是来找罗娟的吧？她还在学校呢。”
这言外之意，就是想快点打发了王泉，他这心里呀，正烦着呢。
说完这话，他见王泉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禁心中自嘲，“我这真是糊涂了，他一个半大孩子，能看出啥眉眼高低来。”
他正想明说。
王泉微笑，开了口，“村长，我不是来找罗老师的，我是来找您的。”
“找我？”罗村长目露诧异，心中嘀咕，“你个孩子找我能有啥事？”
“我是来感谢您的。”王泉说着话，从兜里摸出一盒香烟来，“村长，您抽烟！”
罗村长憋了一眼，桌上没开封的红梅，直了直身子，“王泉呀，坐，快坐！”
“感谢啥，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乡亲。”他又把烟往回退。
这烟是来之前，王泉用自己的私房钱，请村里人帮忙从老刘家买的。
虽是有点肉疼，但是求人办事，张口借钱，总得有块敲门砖吧。
他坚决不收回，态度真诚地对罗村长一直以来对自家的照顾和帮助，表示感谢。
听了这话，罗村长放心了，开口道：“感谢啥，都是为人民服务嘛。以后啊，要是遇到啥困难呀，你就和罗伯说！”
王泉挠挠头，笑了，“罗伯，既然您话说到这份上了，现在我还真遇到点难事，需要您帮忙。”
顿时，罗村长的脸绿了，心中暗骂自己嘴欠，自己这是瞎客气个啥。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呀，只能是违心一笑，“王泉呀，你说吧，要是罗伯能帮上你的，我肯定帮。”
“可是呢，你也知道，最近这采石场的事，实在是麻烦，恐怕有些事，我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呀！”
王泉心中，暗自好笑，“果然是老狐狸，这说出来的话，还带往回找补的。”
“可惜，你遇上了我，我的本领就是顺杆爬，现在这脸皮神功练得呀，不敢说是登峰造极，那也是登堂入室了啊。”
王泉半个屁股坐着，半个屁股悬空着，腰杆挺得倍直，毕恭毕敬道：“村长，我遇到这点困难，说是困难，也是机遇。”
“不光是我个人的也是咱村的。”
“这个事情要是做起来，咱村保准能富起来，也不用再开采石场了。”
“您也不用再跟着山上提心吊胆，担心受怕的了。”
“噢——”
听了王泉这几句话，罗村长好像来了兴趣，靠在椅背上的腰挺了挺，屁股也是抬了抬。
王泉一看有戏，自己这几句话正说中罗村长的心病，把他肚子里的馋虫勾了上来。
这正是看人下菜碟，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于是，王泉便把自己的冬季大棚种菜计划说了一遍。
眉飞色舞，
吐沫星子横飞，这一瞬间整个石头村的天空都为之一暗。
因为全村的牛啊，都被王泉吹上了天。
什么叫变不能为可能，咱这大棚种菜就是。
什么叫绿色农业引领经济，咱这大棚种菜就是。
什么叫敢想敢打敢拼，引领时代潮流，咱这大棚种菜就是。
只要咱这大棚种菜计划成功了，不出两年，咱村家家都是万元户，什么叫电灯电话，楼上楼下，那都不在话下。
那时，咱就是一枝独秀压海棠。作为远近闻名的蔬菜大村，十里八乡的还不都得来咱这学习。
到时候，您就是带领全村发家致富的好村长，还不到处得请你做报告做演讲啊。
咱村的经验推广起来，三五年之后，说不上咱乡就能成为北方几省的菜篮子。
科学种植，专业化发展，再过上几年，咱种的菜就能走向全中国，甚至能够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那个时候，人们再回头看看，你罗村长就是中国第一个好村长。
滔滔不绝，一顿长篇大论，吹的牛儿满天飞，王泉实在是累了。
住了嘴，端起桌上的水杯，“咕噜”，灌了一口水。
这会呢，被吹得七晕八素的罗村长也是落了地。
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王泉，半晌之后，发现王泉神色不变。
罗村长不由得，心中一阵感叹，“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啊！”
“这牛都吹过了太平洋，吹向了全世界，这家伙还这么气定神闲的，光是这脸皮的厚度，我就是自愧不如呀！”
“不过细细想来，这个家伙的话，也不全是吹牛，如果真的做好的话……”
见村长想得入神，王泉又静静地等了一会。
直到，罗村长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王泉才又开口。
“村长，您觉得我这个大棚种菜的计划，咋样？”王泉一脸期待地望来。
罗村长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好是挺好，但是这个项目风险也很大啊。”
于是，他指出了两点，一是这个项目前期投入高，建设一个大棚的钱都够盖三间大瓦房了。二是这个技术是书本上看来的，这附近毕竟没有成功案例，到底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万一要是失败了，这个责任他这个村长可是担不起。
他这些疑虑都在王泉的意料之中。王泉笑了笑，当即高风亮节地表示，为了给全村人谋个出路，他家愿意先试，做那第一个下河的人。
如果这事没成，赔了的话，算他自己家的。
如果成了的话，那就技术共享，带着全村人一起发家致富。
罗村长听了王泉的话，嘿嘿一笑，“说说你的条件吧？”
都是千年的狐狸，也就不玩什么聊斋了。
王泉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那就是想让村里给点赞助。
当罗村长听说赞助费是五千块的时候，脸直接就黑了。
王泉嘿嘿笑了，又给村长满了杯酒，表示这个钱，也可以算是借村里的，他可以打欠条。
罗村长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
“三言两语，给我讲个故事，画个大饼，就想从我这弄五千块钱去，你小子想的也是太美了吧！”
王泉挠挠头，笑道：“村长，就凭您的眼光，您的见识，绝对知道，我说的不是一般的故事，是一个能成为真事的故事。要不，您还不早就把我扫地出门了呀！”
“正所谓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村长，您再考虑考虑，要不，明天我再过来？”
罗村长又是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王泉九九八十一眼，把王泉看得心里直发毛。
最后，他才吐出一个字来，“好！”
王泉见话已说透，索性告辞。
心中觉得事情有门，王泉忍不住脸上露出一缕笑意。
一脚迈出大门，迎面正遇上从学校回来的罗娟。
吓得他赶忙止了笑，打了声招呼。
罗娟心中疑惑，“这小子，咋又来俺家了呢？”
脚步不停进了家门，方才进屋，就感觉气氛不对。
她试探地喊了声，“爸，我回来了！”
“回来？你还有脸回来呀？”
罗村长把酒杯往桌上一顿，怒目而视。
罗娟心中一慌，不明所以，“爸，我咋啦，你这么说话？”
“你咋啦，你心里没点数吗？”
罗村长面沉似水，被气得身体隐隐发抖。
罗娟感觉事态不妙，“爸，我哪做错了，你说呀，你别生这么大气呀！”
“说？我有脸说吗？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罗村长生气地用手一指闺女，骂道：“要不是有人和我说，我还不知道你能干出这么丢人的事呢！”
被老爸指着鼻子骂自己丢人，罗娟也是来了火气，“丢人？我怎么就丢了呢？”
见闺女死鸭子嘴硬，还不承认，罗村扬起了巴掌，“你说，采石场出事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把刘大江带回了家？”
“我……”一听这话，罗娟答不出来了，但是一仰脖子，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们那是自由恋爱！”
不一会，屋里爆发出更激烈的争吵声。
“噼里啪啦”杯盘破碎，酒水四溅。
“啪”的一声，罗村长没忍住，一巴掌还是落了下来。
“哇”的一声，罗娟捂着红肿的脸颊，跑出了家门。
“造孽呀，我这是养了个啥呀！”
罗村长身心俱疲，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满面通红，一身酒气。
秋阳渐渐淹没在地平线里，它的不甘，染红了天边的云霞。
清水河在哗哗地淌，泪水好似断线珍珠一般无声地滑落。
哭红了眼睛，哭湿了衣裳，罗娟委屈地蹲在小河旁。
刘大江不住地安慰着，用他的甜言蜜语抚平一颗受伤的心。
在他的劝说下，罗娟终于是止住了哭泣。
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缓缓地抬起头来。
“这就是了，别哭了。咱爸的话是有点重了，但是他也是为了咱们好。”
“毕竟，他是一村之长，这村里要是有啥风言风语的，他这个村长也是脸上不好看啊！”
“哎，这事，说来说去，其实还是怨我，我要是有本事，早点把你娶进门，也这没这些事了！”
“放心吧，我就是不吃不喝，今年也要想办法凑够钱，过年前把你娶进门！”
夕阳余光之下，刘大江一脸真诚，比这波光还真。
“好，我信你！”罗娟的目光坚毅起来。
她又看着哗哗的河水，咬牙道：“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长舌妇，在我爸那里说了闲话！”
刘大江也是握拳，恨恨道：“要是被我逮出来的话，我一定要撕烂她的嘴，打得她满地找牙！”
“最近有人去单独找我咱爸吗？”刘大江又是补充道。
一个人的身影在罗娟脑中慢慢浮现，尤其是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让她心中怀疑。
罗娟望着清清的河水，也是握紧了一双粉拳，吐出了两个字，“王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