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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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见她瞬间睁大的眼睛,安一川扣住她的肩,厉声问道。
"没有,只是你突然出去又突然回来,吓了我一跳,"夏景澜轻笑的说着,声音却带了微微的哽咽。
他不想让她知道,她便装作不知道吧。
但愿他只是情绪太激动,一时急火攻心了,而不是...别的。
"真的?"他狐疑的看着她,不放心的道:"还是让郁梅开来给你看看吧。"
"不要,我真的没事,你看——"说着,她麻利的跳到地上,对着他展示般的手舞足蹈了一番,心里却想着,有事的是你吧。
她卖力的证明,安一川却瞬间黑了脸,一把将她捞上了软榻:"不穿鞋子乱跳什么!"
"呃..."藏在狐裘下的脚趾默默弯了弯,一时着急忘了嘛:"干嘛这么凶啊。"
安一川看着她没说话,忽然又一把将她抱入他微凉的怀里,声音微颤:"你知道吗?有时候你说话的语气,很像我的母亲。"
夏景澜一怔,酸酸的问道:"那...你母亲说话是什么样子的?"
该不会因为这个他才喜欢她的吧?这样说来,这家伙难道有恋母情结?
夏景澜赶紧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狗血无所不在啊。
"我母亲...说话的时候总托着长长的尾音,做错事了也耍无赖不承认,声音无辜又委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需要人好好的照顾。"安一川原本强烈的情绪已经平复,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时而微笑,时而冷厉。
夏景澜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想着要弄清楚心里的疑惑,试探的问道:"你很喜欢你的母亲?"
安一川身体微微一颤,脸上的表情更是变幻不定,眼里有着冷碎的亮光:"有时很爱,有时又很恨她。"
"什么?"夏景澜震惊,"很恨她"?
"为什么?"
沉默了半响,安一川才说道:"我父亲死后,我母亲抱着我走出了密道,那条密道一直通到半山腰,已经退出了皇帝设下的包围圈,然而,她却对只有五岁的我说对不起,只能送我到这里了,然后让我去边城找她的妹妹,也就是我姨母,然后,她就头也不回的又走回了密道,我那时不懂她的意思,以为她是回去取什么东西了,可是,等到最后,我等到的...却是山顶上我们宅院的方向烧起的漫天火光。"
"那时,我才知道,她永远不会回来找我了,于是我一个人下山,一路乞讨的去了她说的边城,当我到达边城的时候才听说,姨娘家早在一个月前就被一夜之间灭了满门,"
安一川眼睛里痛苦和恨意不断交替着。
"其实,你母亲也是爱你的,"不知该如何劝解,她夏景澜只说了这么一句。
"只是她更爱我的父亲,"安一川冷笑着补充了一句:"她宁愿舍弃我去和那个人一起去死,她从来都这么任性,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去考虑她的儿子只有五岁,又身无分文,怎么可能一个人到达那么远的边城?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会不会也活不下去?!"
安一川渐渐有些语无伦次,但那冷峭的讥讽却是越来越浓厚:"真真是个没有责任心的母亲,...也或许,我只是他们夫妻间用来增进感情的物品吧。"
"不会的,小川,你想太多了,他们爱你,只是,发生那样的事,谁也没有办法。"夏景澜急急的拉着他的衣袖,生怕他情绪偏激会做出什么事。
"是吧,"安一川神色一瞬间迷茫,对上她的目光时又陡然雪亮坚定:"我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任何阻碍我们在一起的,我都会拼尽一切的摧毁。"
夏景澜惊讶的看着他,眼睛里忽然起了泪意,那如果,如果是我主动离开你呢?
你会不会恨得杀了我?
"景澜,你不会像我母亲那样离开我的,是不是?"他忽然抬起她的头,认真的问道,声音带了丝不易觉察的紧张。
"我..."夏景澜望进那深黑如墨的眼瞳里,哽住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她有的选择,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将一天当做一年来珍惜了。
她的沉默渐渐将他打入深渊,安一川托着她下巴的手陡然失了力气般垂落,眼眸也慢慢浮起失望。
她连这样一个允诺都给不了吗?哪怕只是随口说说。
夏景澜飞快的握住了他垂落的手,轻声道:"小川,你觉得这样的承诺有用吗?若我不想离开,任谁也是带不走我,即使带走了,我也会再回来,若是我想离开,承诺再多也是无用的,"
她微微叹了一声:"天灾**,又有多少能躲得掉?世事不能尽如人意,"她看着他笑了笑:"如果你真想要一个承诺,那好,你听好了,这个承诺一生有效——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想陪伴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不过一字之差,两句话的意思却以想去千山万水。
"不离不弃,"安一川颤声重复着这句话,心里已是欣喜若狂,哪还能留意到那一字之差。
所以将来的某一天,他才会那么痛吧,一时的疏忽,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过。
同样一句话,两个人的心情却截然相反,一个快乐,一个悲伤。
而他快乐的神情在她看来更是刺痛了眼睛,如一根毒针,直·插·进心脏。
"你姨娘家被杀之后,你又去了哪里?"为了转移彼此的注意力,她轻声问道。
"随着商队混出了百夷,来到了百澜的境内,饥寒交迫的快要死去时,遇见了被称为剑圣的独行侠客风南千,被他收为了关门弟子,直到我十五岁那年,师父死去,我便投身江湖,开始了使自己变强的历程。"
数十年的事情,他只用寥寥几语概括了,也是,曾经的苦难绝望,说出来对方也是无法感受的,反而像是在博取同情,这样的事,他怎么做得出。
只是,他不知道,夏景澜是个孤儿,虽没同他一起经历,却也是可以体会那份绝望的,小小年纪就孤独无依,什么都得靠自己,她也曾经历过啊。
"想不到吧,"安一川忽然开口,自嘲的说:"如今风光的我,曾经也做过乞丐,低声下气的乞讨。"
"那有什么,你也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夏景澜将脸埋进他的怀里闷声道,双手紧紧的抱住这具任何苦难都无法压垮的坚韧身躯,泪水无声的尽是了他薄薄的衣衫。
她想,这一生她都无法再爱上别人了吧,不管她人在哪里,他在的地方就是她心的归宿。
安一川身躯一震,眉目间的自厌和嘲讽瞬间化为温柔,紧紧的将怀中的女子缠绕。
他知道了,她懂,她痛他所痛,不是虚假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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