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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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纯粹是一派胡言!”小官又拍了下惊堂木,向押佛哥过来的那捕快摆了摆手,问话道:“你说,他今天渡船时候,是不是要你渡他出镇?”
佛哥心里一慌,忘了这茬。他记得这丫捕快第一句话就是问他要不要出镇,佛哥还直接给答应了。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想只能打死不承认了。
可是佛哥是万万没想到啊,那捕快轻轻扫了佛哥一眼,竟向小官回话道:“回大人,他今天问我渡船的时候,只是说要用船,并未说是要出镇。”
顿时,万千疑绪涌上佛哥心头,而他却不能表达出来,只能板着脸装作一副本来如此的模样,对小官道:“大人,我想你是误会了。”
小官没搭理佛哥,他狠狠“哼”了一声,愤怒又凶恶地瞪了押佛哥过来的那捕快一眼,罢了狠狠拍了下惊堂木,大怒道:“退堂!”
佛哥深呼一口气,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衙门。衙门口,押佛哥过来的那捕快抱着佛哥的刀跟了出来,佛哥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希望他能给一个答案,为什么突然要帮忙。
“张远是吧?我叫韩隐。”他面无表情,语气虽淡却给人一种不敢违抗的威严:“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你以后是我的人!”
“为什么?”佛哥皱眉,向他伸手道:“把我的刀给我。”
他用一种审度的目光来回打量佛哥,上下扫了约莫三次,才缓缓开口道:“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你的聪明救了你一命,但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害死你,希望你学会掌控。”
“我不是道士,我就是一个跑江湖的,等镇门解封我就会离开这里——”佛哥有点着急:“我可以把我身上的钱都给你,你把我的刀给我。”
佛哥大概明白这个叫做韩隐的捕快的意思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小聪明,就想让自己为他做事。佛哥不能直接回答他,他只能装作听不懂。佛哥虽然无比厌恶江湖,但更不愿意跟朝廷惹上瓜葛。在江湖出事至少能知道自己是被谁害死的,而如若死在朝廷人手中,全尸怕是都找不到。
“我会再来找你。”韩隐说罢,拿着佛哥的刀径直回了县衙。
“你站住啊!你把我的刀还我!”佛哥踮脚喊他。
他不搭理佛哥,他刚走进衙门没几步,就被另外几个捕快蛮横地卸下武器押了起来。他好像对此早有预料,不挣扎反抗,只侧着身平静地说了一句话——佛哥清楚地听见他对那几个捕快说:“好好保管那把破刀。”
然后有一个捕快语气有些不忍道:“你也得有命拿回去才行。”
完了,这捕快八成要因为得罪小官被打死了,佛哥的那把刀没个百八十两银子恐怕也要不回来了。但无论如何佛哥要拿回师傅的那把刀,它于佛哥来说不仅仅是一件带给他勇气和安全感的武器,佛哥总觉得师傅的灵魂附身在那把刀上面,只要有那把刀在,师傅就会一直陪着佛哥,以他滑稽、没有尊严、却真实有效的方式保护佛哥。
还有佛哥真的——真的觉得那韩隐是个纸张。
你说他抓了佛哥吧又救了他,救了他吧刀也不还——佛哥想不通他究竟图什么,就图临死前做一个好人,然后寻一把破刀给自己陪葬?
佛哥得在这小镇住上一段日子了,如果韩隐侥幸能留下一条命最好,但佛哥对此抱有的希望不大。他得想办法先弄上百八十两银子,然后去衙门要回自己的刀。
当然这个想法极不现实,如果佛哥有随随便便就能挣上百八十两银子的本领,他早他娘带着师傅去康京享福了。
这小镇地处南方,五月的小镇特别湿润,空气中时刻都会夹杂着腥甜的泥土的味道。佛哥仔细嗅,还能从这腥甜的味道重嗅到一丝血腥味儿,这味儿从衙门里某个固定的角落传来,伴随着呜呜咽咽或嚎啕呐喊的声音——那地方应该是牢房,男犯人女犯人数量参半,男的血自枯瘦狰狞的上半身流下,女的血自枯瘦狰狞的下半身流下。
听说当朝皇帝还有着一颗天下大同的少女心,只是他年纪太老了又太窝囊,手里没有实权,奸佞又将他麻痹得太厉害,导致皇帝不理朝政,觉得天下都如他的后宫般和谐而美好。
而皇帝如若某一刻心血来潮,挣破重重阻碍出宫微服私访一下,那么等他回去会不会大发雷霆,把那些该死的奸佞都统统杖毙——他妈实在是想多了,皇帝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有那个胆也没那个能力。
这些国家高层的争斗距离佛哥实在太远,佛哥把心绪拉回现实,耳边闹闹哄哄的声音响的特别厉害。
佛哥听见一大群人在身后不远处狂奔的脚步声,他们边跑边喊着“打死那个杀人犯”这类义愤填膺的话。顿时佛哥意识到他们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因为佛哥方才被衙门审,审话的内容以讹传讹,到他们耳朵里佛哥就成了杀人犯了。
佛哥就呵呵了!原本他还想着让这些旁听的百姓在衙门准备将他屈打成招的时候给衙门施加些压力,看来是佛哥想多了。
佛哥抖抖筋骨,撒腿就跑。
佛哥刚跑出没几步,就被前面胡同里突然蹦出来的一个蒙面人给绊倒了。她将佛哥绊倒之后,抽出背上的剑抵住佛哥的屁股道:“别动,你动我就刺死你。”
自她声音佛哥判断出这个蒙面人是个女人——“女侠,你搞错了吧,我们无冤无仇的!”
“你个变态杀人犯!”那边朝佛哥身上啐了一口唾沫:“我找的就是你!”
“你搞错了,我怕不是啊,我是被冤枉的,衙门都已经将我放出来了!”佛哥苦苦辩解。
“我呸啊你!”蒙面女义愤填膺:“你要不是杀人犯,衙门怎么可能将你放出来?那群该死的贪官——肯定是你拿钱贿赂他们了!”
她的逻辑佛哥无法理解:“那是不是等我被他们关进大牢,然后屈打成招,然后当街问斩之后你才相信我是好人?”
蒙面女愣了愣,可能是她发现自己的确有些鲁莽了,沉默了一下。
佛哥继续辩解:“我怕就是一个好人啊,我要真是一个杀人犯,衙门那群人才不会放了我!他们就等着拿我结案呢!我聪明,没有被他们抓到把柄才被放了出来。再说你看看我像不像个有钱人?我拿什么去贿赂他们?”
蒙面女八成是被佛哥说服了,她收起顶着佛哥屁股的剑,放回了剑鞘。
佛哥想起身逃跑,可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身后那群把佛哥当成杀人犯的百姓已经追上,佛哥来不及向他们解释,佛哥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喊出能让他们听见的解释,佛哥看见黑压压的人提着各种家用木质工具向自己扑来,他们一个个活似没有灵魂的发怒的野兽,他们一定是打算把这些年积压起来的各种愤怒都发泄到自己身上。佛哥下意识地双手抱头,很快不间歇的痛感从佛哥的胳膊、腰背、大腿处传来,直到佛哥失去意识。
幸运的是佛哥没有死,他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里醒来,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儿,这味道甘苦刺鼻却也有些香醇,佛哥用力地嗅,这股强烈的刺激让他顿时清醒,紧接着浑身剧烈的麻痛让佛哥歇斯底里嚷了一声——浑身都是痛的,他无法起身观察自己的伤势,也无法扬手掀开身上的被子,甚至无法转头看一眼这个陌生的房间,总之佛哥无法做出任何动作,佛哥的每一次呼吸都会牵动起一股剧烈的疼痛感。
但渐渐的,佛哥慢慢忽视了这些痛感,因为他所能感知到的只有令浑身战栗的恐惧——自己会不会废,会不会死?
突然房门“执拗”一声被推开了,顿时佛哥被强烈的光晃得有些睁不开眼。渐渐光感变弱,他看见一个格外漂亮的年轻女孩站在佛哥床前,小心翼翼地问佛哥:“你怎么样了?”
她是,她是那个……该死的蒙面女!
没错,就是她的声音!
都是她害的!都是她那该死的一脚害得佛哥没有跑掉!
强烈的愤怒让佛哥一时忘了佛哥身上还有伤这回事——他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起身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掐死——然后佛哥的身体得到指令,然后他的腰刚用了些力,就被痛昏了过去。
等佛哥再醒来,蒙面女端着一碗鸡汤坐在佛哥床前,她语气柔和道:“要不要喝一些?”
佛哥懒得搭理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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