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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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一反常态地没有多言，而是沉默地应下了。
今日在医馆发生的事情让影意识到，负责用脑的白城安明显力不从心了。他自己不好再做事，本身脑子就没有白城安好用，他可不想在这个危难的关头给白城安添麻烦了。
换好衣裳，影就上床休息去了，白城安没有久留，他还要再去找一趟孙庆喜，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其实这事儿对白城安来说没什么，但是孙庆喜知道后怕是会急疯，然后变得不好掌控，兴许还会再出什么岔子。
那就先不说？
不说的话也太不负责任了啊！——白城安想说的是医馆里的事情，那些太监兵没有抓到要抓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偌大的医馆活人已经走光，剩下的，只是几具尸体了……
孙庆喜母亲和妻子的尸体就在其中，很大可能太监兵会把这两具尸体带走。平高磊那个混蛋，一定会把所有的信息都告诉太监兵，而他们能拿到的东西，也仅有两具能威胁到孙庆喜的尸体了。
想了好大一会儿，“还是先不说吧！”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其一是齐晨阳还在那个房间看守孙庆喜，白城安却已经没有精力，去想办法支开这个固执的姑娘了。
其二是现下的处境已经足够艰难，若叫孙庆喜知道他母亲和妻子被太监兵带走的事情，或者仅告诉他有这个可能性，就足够让他不顾一切地去医馆一趟了吧？这样白城安损失的东西就太多了，他实在是无力再承担。
所以……还是对不起孙庆喜一次吧！回头等局面有了好转，孙庆喜爱怎么闹都由着他就是！
想到这儿白城安松了一口气，他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房间里躺下，无力的身体持续地发出剧烈的疼痛。现在白城安对这种疼痛几乎已经无感了，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自己的脑子。
纵使再厉害的人也会有疲劳不已，要休息的时候。
例如白城安，也例如唐天明。
但唐天明没有白城安这么好的运气，从医馆活着逃出去以后，他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再回到医馆，带走被杀死的那些手下的尸体。
三十多个人，都是和他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如今已经死的只剩下七个了。他们浑身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显得很狼狈。他们满目都是呆滞，或者迷茫。这让唐天明觉得自己若不给他们布置任务，他们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们只有任务，只有杀戮，监视，练习武功和忍受责罚。除此他们就没有自己的生活了，在这个本该享受生命诸多美好的年纪，他们在干什么？
唐天明一直都有自己追求着的东西，而他们没有——突然唐天明觉得自己很混蛋！没错，是他和师傅给了这些可怜人生存的机会，但在朝夕相处的成长之中，唐天明对他们已经产生了兄弟之情。
可他给予了这些人什么？
杀戮，残忍，还有誓死保护唐天明的忠诚——训练他们，给他们任务，让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唐天明为了自己的名利。
现在想想，之前那些为了他们能活下去，才对他们那么严苛的做法简直是扯淡！这分明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给自己寻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不愿意再这么做了。
看着仅剩的七个手下，唐天明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五个少男，两个少女，功夫和模样都不错，一定能活出还可以的人生吧？
“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今日麻烦你们了，以后有事我再通知你们。”
唐天明的语气已经严厉不起来了，他好像还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嘴巴张开却没有出声，很快又闭上，转过身迈起了有些蹒跚的步伐，像个快要走到人生陌路的老者。
“主人留步，我们送你回去休息！”
唐天明还没有走出几步，七个手下立马将他围成一个圈，保持着相同的步伐护送。
唐天明无比费解，“怎么，你们就这么看不起我，以为我连活着走回去的能力都没有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信不信你们七个人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
“信！”
一个看着就比较机灵的手下回答道：“主人若是真的要回去休息，我们自然不会多此一举地保护相送。但我们知道主人是想回医馆将尸体带出，这样无疑是送死，我们坚决不许！”
另外六个手下立即附和，一点也不肯退让。
唐天明叹了口气，白城安比他聪明也就罢了，怎么如今这些手下也都变得这么聪明，能猜出他心中所想了？要知道他们做起任务来可是蠢的离谱，“谁说我要回去寻尸体了？打不打得过那些太监兵我心里能没数？你们别跟着我浪费时间了，该养伤的回去养伤，该休息的就回去休息，我给你们的那些钱还没有用完吧？”
说罢唐天明真的很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给过他们钱了。记得上次给他们不过八十两银子，那时候还有二十多个人，钱必定早就花完了。
可他的手下们却说：“还没有花完，主人要用钱的话，我们这里还剩了一些银子？”
虽然明知道是谎话，唐天明却听的心里暖暖的，“银子还剩下多少？”
“这……” 手下们支支吾吾，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说道：“还有几十两银子，不过没有带在身上，放的地方比较远。主人若是想要，我这就去拿，路程还需要些时间，请主人耐心等一等。”
说完这个手下就要去取钱，唐天明立即叫住他，“你给我站住！当我傻是不是？你这是去给我取钱还是给我挣钱？前年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钱，一共只有八十两银子，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花的，到现在竟然还有几十两？”
七个手下都陷入了沉默，不再回话了。
其实那八十两早就被花的一文不剩，他们能撑到现在完全是靠自己挣钱。主人不叫他们抛头露面，他们就去偷去抢——毕竟也不会别的生财之道，唐天明能想象到他们是怎么度过的。
“这些年真的是，苦了你们了……”
“主人——”
“别再叫我主人了，像以前一样，叫我天明哥吧！” 他冲手下笑了笑，笑容就像当年，他还是他们大哥哥的时候。
真的，七个手下感动的都想哭。
“天、天明哥……”
有个少女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剩下六个人都跟着叫了起来。好大一会儿，他们才能叫的像从前一般熟练。
这让唐天明更加自责了，“好吧好吧，你们就这样随我回去吧。回去之后每人问我拿一百两银子，你们也不要嫌少，这些钱我还要问别人去借。拿了钱你们就走吧，看看喜欢什么，只管大胆去做，做不好了就回来找我，我一定帮忙。但你们给我记好了，往后混的再惨都不许偷抢善人，不许滥杀无辜，否则叫我知道了，定不会轻饶你们！”
唐天明终于是想通了，虽然有些不舍，但是时候放他们走了。
死在医馆里的那些尸体他也不打算再拿了——他们的坟墓就在唐天明心里。死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固执再把活着的人害死。
他们可就剩下七个，再也死不起了！
“天明哥，你是要赶我们走吗？”
“主人，我们不要银子，我们以后一定认真努力地做事，你不能赶我们走啊！”
“天明哥、不，主人。我们走了，以后谁帮你办事？你可是要成为大侠的人，你需要我们啊！”
手下听出了唐天明的意思，七嘴八舌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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