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福威镖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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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继忠走出船舱，就看到林伯奋盛好半碗热气腾腾的绿豆汤，随手从冰桶里摸出一块儿鸡蛋大小的冰块儿丢进碗里。

“风公子来的正好，刚煮好的绿豆粥，配上刚从岸上买来的冰块儿，等到放凉后白砂糖往上一洒，那才是享受呢！你也来上一碗？”

风继忠点点头，假装上前盛汤，低头一看炉子下烧的正是绿豆的豆秸。风继忠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知他是意有所指，还是真的随口而言。

这时有趟子手走上前来，悄声对林伯奋道：“大爷，咱们船后跟上了几条尾巴，切还是不切？”

林伯奋道：“沉住气，先和他们耍耍，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趟子手道：“从高邮湖开始，就有两只小船跟着咱们，现在进入鄱阳湖，又多了一条粗的，看上去像是五湖帮的船只。”

林伯奋道：“去跟船老大打听一下五湖帮的来历，行走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若是这个帮的帮主是个好汉，咱们不妨多结交结交。”

那趟子手领命，找船老大去了。风继忠问道：“林家辟邪剑法名动江湖，遇到邪魔外道，宵小之徒，挥剑荡平即可，江湖上还有谁不开眼，敢惹林家的人？”

林伯奋道：“林家为盛名所累，简直不堪其扰。江湖上没有成名的人，谁不想踩着林家的名声往上爬？今晚或许就会有动静，风公子和令侄最好待在船舱中，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风继忠道：“这个自然，只要林镖头能保住镖银，在下绝不出来添乱。”

风继忠端了两碗绿豆粥回到船舱，一边和岳不群闲话，一边留神窗外的动静，直到天黑，也没有异常。

岳不群还是小孩子心性，玩累后倒头就睡，风继忠收拾好大小玩意儿，静卧船舱，心中不住在想，等加入华山剑派后，到底是做剑宗弟子还是做气宗弟子。

想了一阵，觉得各有各的好，又觉得各有各的不好，自己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好听天由命了。

困意袭来，风继忠迷迷糊糊中，只听到江面上远近各有几声哨音响起，时而短促，时而悠长，一问一答，好像是在传递消息。

风继忠心想：这也许就是白天说的那个什么五湖帮，刚过亥时，还没到半夜，这些人就等不及了。不过船头上明晃晃挂着福威镖局的金狮旗，他们不会看不见吧。

船上镖局众人也早做好了防范，总镖头林仲雄更是让人搬来一张太师椅，好整以暇地端坐在船头甲板上，震慑敌胆。

哨音喧闹了一阵，渐渐消停。这时远处的湖面上出现了百十只小舟，每一条船上都挂着一只红色的灯笼，在数百丈外形成一道红色的圆圈，将镖局的一排大船和不远处的几只客船都圈在其中。

一个镖师上前轻声道：“总镖头，据老船工所言，五湖帮是淮河上的一帮水匪。水上交战，于咱们不利，是不是让大船靠岸，咱们和对头在陆上决一胜负？”

林仲雄问身后站立的林伯奋道：“大哥怎么看？”

林伯奋道：“福威镖局若是因为一个小小的五湖帮就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那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只要有我的一柄剑在，五湖帮是蛟也得盘着，是鳖就得窝着，没有他们撒野的份儿！”

听了这话，林仲雄也不再言语，静待敌人登船挑衅。

等了半晌，那些点着红灯笼的小舟也不往前靠拢，可是水下却传出“笃笃……”的声音，

林伯奋侧耳一听，怒骂道：“好贼子，竟然在水下凿船。”

此话一出，众镖师脸色俱变。船沉落水倒也不怕，毕竟人是活的，还能游到岸上。可是装有十五万两白银的大木箱都在各船的船舱之中，一旦船底凿穿，木箱沉水，这些银两就都难保。

失了客户的镖银，就算福威镖局没有败在武功之上，镖局的牌子就算是砸了。

林伯奋猛吸一口气，一跃入水，只听到水下一阵沉闷的兵刃碰撞之声乱响。一盏茶时间，十多具死尸漂浮在水面，林伯奋从血水中露出头来，扶着船身，大口喘气。

风继忠静卧船舱，早就被笃笃地凿船声给吵醒，这时带着岳不群趴在船舷上看着水面，见水面上漂着许多细长的竹管，料想到凿船的贼人都是用这些中空的竹管换气，才能在水下潜伏那么久。

林伯奋喘匀了气息，立刻吩咐各船的镖师和趟子手，用长枪将船下露出水面的竹管尽数毁坏。没了换气的竹管，那些人必会露出水面换气，见到人头露出水面，立刻刺死。

各船镖师将船身周围的竹管尽数毁坏后，并不见有人透出水面换气。但水下凿船之声渐渐减弱，远处数十丈外，陆陆续续有水手钻出水面，往那些接应的小船上游。

林仲雄一声令下：“放箭！”

镖师和趟子手们不住往远处的水面放箭，一些气短的水手刚浮出水面，就被羽箭射死，浮尸水上。

林仲雄运起内力，向远处喊道：“五湖帮麦帮主，既然来了，请现身说话。福威镖局路过鄱阳湖，不知总舵所在，没有及时拜山，是我们的失误，请麦帮主给在下一个结交的机会。”

远处黑暗中，不知何人答道：“福威镖局家大业大，眼里何曾有过我们这些山水泽小帮？路过本帮的水域，自然不会给本帮留下敬仪。本帮无可奈何，只好自己亲自来取。”

林仲雄干笑一声，道：“麦帮主说笑了，福威镖局北上走镖，以后少不了要五湖帮多多照应，买路钱我们早已备好，只是初到宝地，无人指路，我们烧香也找不到庙门。今日真佛上门，咱们多亲近亲近。”

“好啊！既然你们想要烧香，先把功德做了吧。”那声音又道。

“不知这功德如何做？还请麦帮主明示。”

“我们五湖帮这几日有新帮主继位，福威镖局正好赶上，就随一份礼物吧。贵镖局是福州大镖局，分号开遍东南几省，礼金送的少了，显不出你福威镖局的气派。”

“那不知我这礼金准备多少合适？”林仲雄问。

“不多不少，有个十五万两也就够了。”那声音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凭你一个小小的五湖帮，江湖上臭虫一样的不入流帮派，也敢骑到福威镖局头上？少装神弄鬼，有本事在手底下见真章！”一旁的林伯奋已经上船，他听不下去对方的无礼条件，开口就骂。

那声音道：“福威镖局果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就请这位爷过船一叙，在下讨教一番尊驾的辟邪剑法。”

一艘点着红灯的小船从远处的包围圈慢慢漂来，船上没有水手，那艘小船却像长了眼睛一样，径直来到林伯奋的座船之前。

林仲雄道：“大哥，这些人武功不如，可是歪门邪道的东西最是拿手。我看你还是不要过去为好。”

林伯奋看着眼前诡异的小船，心中踌躇，不知道对手会有什么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