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祥凤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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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惠本来打算悄悄看一眼就走,不曾想被傅添发现行迹,只得出来与众弟子打招呼:“徒弟们,你们到底是长大成人了,老爷子以前来信总说,你们练剑想方设法偷懒,天天要他老鹰捉小鸡,现在没人监督,练得也很好,值得夸奖。”
众弟子听她提到文老爷子,心中不禁唏嘘。
刘子骏深深皱眉,回想起好多事:“我们以前不懂事,看老爷子总是跟自己下棋,想跟他闹一闹,故意说不练剑,让他拿戒尺撵着我们漫山遍野追。我们乐在其中,他也心照不宣,待老爷子累了,我们就假装被抓,跟他回练武场。”
莫子凡傻乎乎道:“大师兄,你假装被抓的吗?我可不是,老爷子的武功厉害着呢。我有段时间看到戒尺,就吓得手脚抽筋。可是现在就算被打,我也宁愿再被老爷子抓一回,好想他啊。”话说到一半,眼眶便红了,强忍着没有掉泪。
苏子霁走过去拍莫子凡的肩膀,摸摸他的脑袋:“只有你小子跑不过老爷子,我们可都是自愿被抓的。”
邵惠没有有感而发,眼见徒弟们情绪低落,交代两句,像超凡入圣的仙人,无人间喜怒哀乐一般,飘然离去。
文子菁平时清冷疏离,十分像母亲,此刻却看着母亲窈窕的背影,拧眉隐含怒气。
凌子默搓搓脸,不知道想揉掉什么情绪,转身背对众人:“还练不练剑?”
傅添没见过文老爷子,只清明节去祭拜过,哪会多愁善感。随手按住沧海剑柄,摇摇头:“四师兄,我有点累,不练了,再说我该喝中药去了。”
刘子骏忙道:“八师弟,药不能停,快去吧。”
傅添一边挥手道别,一边大步踏上白石台阶,朝澜若轩跑去,总猜测文子茵十有**不在。没过多久,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文子茵闭关结束后,两只白猴也不知所踪。
傅添绕了一圈,澜若轩四下均静悄悄,便转身回客房。夕阳斜下,日落沉山,客房的廊檐尖顶在半暮的光线中,熟悉如旧。
穆琼池稳重低沉的声音透过窗棂传来:“阿茵,你学得不错,五十二个单穴,三百零九个双穴、五十个经外奇穴,一百零八个要害穴,一共七百二十个穴位,无一说错,这段时间你下了苦功,为师十分欣慰。”
傅添靠近窗户,静静望去,客房上座的文意身着青色轻袍缓带,清瘦矍铄,摇着折扇,欣慰自得。身穿白衣的穆琼池与他并排而坐。
文子茵低头笑得一脸含蓄,拿书指着其中一页,求师父指教。穆琼池很是耐心,一一作答,满室和睦的书卷气。
大门突然被推开,邵惠足踏莲步出现,仪态美极,却带着冷淡倨傲之色:“穆先生,夫君,阿茵,今儿天热,可要去祥凤台品茗?”
文意神情平淡如水,眼皮都没抬一下,转头看向穆琼池。穆琼池是客,客随主便,不想逾矩。
文子茵便尽量斯文的起身,柔声道:“娘的想法甚妙,祥凤台靠近千年冰洞,凉爽清幽,是品茗赏景的绝佳去处。爹肯定愿意去,就看师父肯赏脸不?”
穆琼池额头一滴汗珠流下,心道:这小丫头好奸诈,踢蹴鞠踢到我身上,我能说不吗?
“啊哈哈哈,既然有如此凉快的地方,干嘛不去,文兄,你家客房什么都好,就是太热。”
文意轻轻“嗯”了一声。
邵惠拿起煮茶的各种物件包好,又拿了一把纸伞,转身先行。
穆琼池负手缓步跟在后面,文子茵走了两步,发现文意还坐于椅上岿然不动,又走回来挽他的胳膊,硬生生拉着,声音压得极低道:“爹,我师父在,您不能不给面子。”
文意一字顿一字道:“阿,茵,放,手,我,不,去。”
文子茵硬要把文意拽起来,气势汹汹,声音却几不可闻道:“姐姐和我不小了,您也过了不惑之年,跟结发妻子有甚解不开的仇怨,过不去的坎?”
文意使个千斤坠,身体使劲往下压,屁股恨不得粘到板凳上:“阿茵,父母辈的事,你不懂。”
文子茵气得俏脸通红:“我是不懂,娘为你生女育女,洗手作羹汤,您怎么一点不念她的好?”
文意垂下眼帘,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无动于衷道:“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
文子茵当然知道这词的下句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听完更按耐不住怒气:“行了啊,爹,我不想跟您拽文,您来不来,不来我就告诉师父,你以前说他道貌岸然,装神弄鬼,医术不佳,架子还很大。”
文意愕然瞪大眼睛:“你,你你你,闺女,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他以前过得落魄不顺,常常怨天尤人,出言不逊。
文子茵淡定道:“朔丰十八年,晒书节,未时。”
文意马上像被雷击了一般,直愣愣的站起来,走路犹如醉酒:“穆贤弟,穆琼池,等等!等等我!”
文子茵还真不是随口吓唬文意。
那年晒书节发生了很多事,倒霉至极,文子茵印象深刻,历历在目。
凌子默也是在那天被文意带回神农顶的。
年纪幼小的凌子默醒来便如孤狼一般警惕防备,汗毛倒竖,满脸戒备。文意扯了几句闲话,说长道短,然后说有急事就下山了。
凌子默蜷缩在客房一角,对神农顶所有人都有极强的敌意。不管老爷子怎么好言相劝,端茶送饭,他都不理睬。
凌子默还趁文子茵不注意,冲出去把她晒在空地的百余孤本珍藏撕得稀巴烂,她当时杀人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善良的文老爷子护着他,文子茵会痛殴凌子默一顿,不打得面目全非绝不停手。
文子茵至今想起来,还恨得咬牙切齿。
好多孤本她都没看过,就被撕得粉碎,成了废纸,暴殄天物,这比刺她一剑还糟糕,伤口能好,好多东西却不能覆水重收。
文意追上彬彬有礼的穆琼池,大口喘气道:“穆贤弟,你等等……”
穆琼池只见过这位老兄处变不惊的样子,可没见过他又愧疚又抱歉的嘴脸,诧异道:“文兄,怎么了?”
文意支支吾吾:“穆贤弟,人都有少年轻狂的时候,一狂妄,就会说话不经过脑子,你能原谅么?”
穆琼池在修真与江湖中的地位崇高,经常被人闲言碎语,说长道短,早就云淡风轻,刀枪不入,气定神闲:“当然。”
文意松了口气,拍拍穆琼池的肩膀,表示极为欣赏他的大人大量。
“不过……”穆琼池话峰一转,目光沉沉的看向文意。
文意又紧张起来,手不自觉握拳,骨节发白:“怎么了?”
穆琼池单挑左眉:“我倒是很好奇,你说了我什么?”
文意尴尬得背都佝偻了,干笑道:“贤弟多心了,我怎么可能背后说人呢,我代别人问的。”
邵惠冷哼一声,满脸鄙夷之色,衣袂飘飘,走得飞快,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文子茵走在最后,倏然回头朝悄悄尾随他们的傅添做鬼脸。
躲在树后的傅添怔了怔,心道:啊???我行迹暴露了吗?我现在该走呢,还是来个偶遇?
他快步跑向去祥凤台的必经之路——逢仙桥上,假装扶拦欣赏风景。
一身蓝色校服,下摆被风轻轻吹起,又长又直的墨色头发随风飞扬,清澈的眼望向远处的成片绿荫,自以为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文子茵远离桥头十余步,看着如画美景却心道:装!你继续给我装!
她叹了口气,抢上几步,上逢仙桥,笑脸相迎:“八师弟,赏景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这都能碰到。”
“六师姐?”少年猛然回头,假装又惊又喜:“师父,师娘,琼池先生也在啊。”
文意右手握拳,捂嘴假咳两声:“傅添,逢仙桥至沁雨阁一路的风景都很好,你可以看看。我们还有事。”
见名义上的师父无意要他随行,指的路是反方向,傅添暗暗叹了口气,无精打采道:“是,师父。”随后极有风度的站到一边,倚在护栏上,让文子茵等人通过。
文子茵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去品茗吗?也不缺一两口茶水,怎么不要傅添同去?不过今日父母都在,颇有剑拨弩张的气氛,不宜多事,只好略过不提。
文子茵默默过了桥,走了一段路,前面是一片青脆如玉的竹林,重峦叠嶂的山石,突然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回头。果见蓝衣少年一直靠在护栏边未曾移动,
也正朝自己一行人的方向看,目光交汇。
傅添嘴角上弯,莫名有些温柔。要不是有许多医术方面的问题要请教穆琼池,她都不想走了。
文子茵觉得自己好笑,和傅添天天见面,干嘛这么难舍难分。这小子也很奇怪,干嘛一路相随,搞得人心烦意乱?
眼见和父母、师父渐行渐远,文子茵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去。
凤祥台四周景色清幽壮丽,一排青竹搭成的长棚延伸到远处,不知有几米,长棚下是天然混成的竹根桌椅,一串白色风铃挂在棚檐,发出“叮叮”脆响,山中似有回声,韵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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