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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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惠友善的拍拍傅添肩膀，柔声道：“傅添，你师兄师姐都在练武场用功，业精于勤荒于嬉，你也去。”

“是，师娘。”傅添抱拳道。毕恭毕敬的后退两步，转身时飞快将水囊拿到身前挡住，跑向练武场。

邵惠转头看文子茵，笑得浅淡温柔，将自己的水囊递给她：“阿茵，不用罚了，回去吧。”

文子茵笑道：“好，娘，我走了，您去哪里？”

邵惠道：“书房。”

一问一答后，母女俩陷入相对无言的尴尬境地。

邵惠在文子茵三个月大的时候，就频繁下山历练，与女儿聚少离多，十分疏离。

文子茵完全不懂怎么和母亲相处，她七、八岁的时候，很想母亲能陪伴在身边。邵惠偶尔回山时，文子茵不由心生亲近，跟在母亲身后像条小尾巴，总想多待在一起。但邵惠一再问她：你有什么事？难道想喝奶？

文子茵甚觉难堪。

母亲的困惑误解让她止步，再也没有幼稚的跟前跟后，越长大越小心翼翼，随时保持着分寸与礼貌。

知道邵惠不止是母亲，还是清冷高贵的文夫人。

所以，文子茵喝了一口水，便把水囊还给邵惠，回澜若轩。

文子茵也知道文意和邵惠相敬如宾，也如冰，两人一年回神农顶四、五次，完全不同时间，平行无交集，只有中秋节，一年重要的春节，或是文老爷子闹得厉害的时候，才能同时见到这两个人。

昨日他们双双回山，真比铁树开花、返老孩童还要稀罕。

神农顶的练武场在一个激流之下的瀑布旁边，受水气倾润，草坪格外青釉柔软，旁边是一大片红橙错落的枫林与古松相映成影，景色如画。

刘子骏正领着师妹师弟捉对练剑，文子菁站在枫树下笼手而立，些许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她清秀的脸上，风姿动人。

看到傅添这个“稀客”，文子菁反应如常，一脸冷淡疏离，没有说话。

傅添嬉皮笑脸的跑过去，跟众同门打招呼：“师兄们好，二师姐好，师娘要我来练剑。”

刘子骏接下苏子霁的一招，这招如蜻蜓点水，却有后手。

刘子骏作势暂停，笑道：“八师弟，来得正好，你先和三师兄过几招，我和二师妹练。”

苏子霁闻言含笑点头，刘子骏转身朝文子菁走去。

文子菁上前一步，提剑在手，做出迎敌姿势，裙裾随风飘动。

当下是六月，太阳很大，苏子霁擦了一把汗，突见傅添腰间挂着一个水囊和一把剑，笑道：“好渴，八师弟，正好你带了水，借来喝一口。”

那把剑苏子霁并不陌生，剑名为沧海，曾是文子茵的心爱之物，得爷爷馈赠墨玉剑后，喜新厌旧，将沧海收进了储藏室。

傅添入荆楚派除了身体有恙，一无所有，求了好久，文子茵才把蒙尘的沧海取出来，借给他用，还抖着手嘱咐半天，要傅添年满十六岁赶紧回蒙山取自己的兵刃，还她沧海，别想占为己有。

苏子霁知道文茵借剑的事后，心里莫名的不怎么愉快。

傅添腰间的水囊，苏子霁觉得就是昨日傅添给文子茵喝过的那个，他怪自己大大咧咧，从未想过要给试炼辛苦的六师妹带些清水点心。

“三师兄，我走了半天路，也渴了，可以先喝吗？”傅添笑得很真诚，拿起来水囊，咕嘟咕嘟喝了数口，然后将水囊口朝下抖了抖，只抖出几滴水珠，“水没有了，我去瀑布那边打。”

苏子霁马上肯定这个水囊文子茵喝过，傅添才不肯给他喝。

傅添跑到碧潭边把水囊洗得干干净净，接满水，回来精神抖擞的递给苏子霁，道：“三师兄，请喝。”

苏子霁这种好脾气的人，当然不会怎么样，接过水囊随意的喝了一口，还细心告诉傅添捉对的规矩，才道：“我们开始吧。”

“好。”

荆楚派的规矩是师弟先出招，傅添提剑行礼后，连续急攻三招。

苏子霁只在试炼中见过傅添神妙的身法走位，从来没有正式对打过，第一次接招只躲，并收敛着气力。

傅添见状大笑道：“三师兄不必手下留情，咱们好好练，我不想白来一遭，最后连你的剑招高低都闹不清楚。”

苏子霁喜他为人乐观爽快，剑招立转紧凑，口中客气道：“好，得罪了。”

傅添个子不高，身材瘦小，身着黑衣，灵活得像只燕子。因走火入魔灵力运转不畅，他只斗剑招，苏子霁察觉后也收了灵力，以剑招对敌。

两人不像修真，而像武林高手一样你来我往，长剑相击火光迸射，精彩至极。文子菁和刘子骏随意地练了一会，就被吸引过来。

过不多时，凌子默、莫子凡和颜子叶也走过来看。

苏子霁很快发现，傅添这个八师弟实力着实不俗，他出五分力，傅添接招轻松闲适，他出八分力，傅添照样应对自如，全力以赴，傅添亦没有败相。最后苏子霁运招带上灵力，傅添不正面接招疾走，从旁攻击，仍有一较高下之功。

荆楚剑派以轻灵见长，苏子霁上山修炼五年，尽得精髓。傅添所使的北方剑招大开大阖，狠辣兼备，配以神行百变的身法。苏子霁连换几套剑招都未能取胜。

刚开始他谦让师弟，只守不攻，还不觉得对方招数如何高明，现在想取胜，便觉得傅添的剑势便如漫天大雨一样泼洒下来，稳稳压制住他。

强！傅添好强！

不止苏子霁，众同门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有如此令人惊艳的外门功夫。还好他们是修真者，可以靠灵力弥补武力不足。

苏子霁心随神至，剑招带上几分灵力，将没有防备的傅添的长剑一下击飞。

一招制敌，苏子霁自己反倒愣住了，尴尬地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傅添淡然一笑，并不在意，走过去拾起剑，拱手道：“多谢三师兄赐教。”

“八师弟，我……不是，我不该……”苏子霁觉得这样胜之不武，想解释一下，又觉得会越描越黑。

“没事。”傅添体谅的眨眨眼睛，“三师兄赢得光明磊落、毫无悬念。”

修真者用灵力致胜本就无话可说，他们事前又没约定不能用。

苏子霁却像吃坏东西一样难受，像他这种公平正直的少年，从来不愿趁人之危，刚才那一瞬间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求胜心切，越打越凶，越打越沉不住气。

总觉得有些东西，比命还重要，决不能输。

苏子霁不禁苦笑。

不对，越是在意，越是要大气，不然物极必反。

再说，他什么时候变成那种输不起的人了？如果真是这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会输得干干净净。

苏子霁解开心中芥蒂，拿着长剑，潇洒走向傅添：“八师弟好身法，我们再来一盘？”

同时，身姿妙曼的文子菁也持剑走过来：“八师弟，我们来比一场？”

耳听文子菁轻柔出声，苏子霁立即极有风度的退到一边：“二师姐先来。”

傅添本来打算停手，摸着肚子顺气，闻言马上站得笔直，执礼更加恭谨：“二师姐，请手下留情。”

文子菁见他脸色苍白，呼吸尚未平顺，蹙眉道：“八师弟可要再休息下？”

傅添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脸，提剑活动手腕：“不碍事，难得二师姐愿意指点，我求之不得。”

按照规矩还是傅添先手，他笔直刺出一剑，新手都能避开，明显毫无争胜之心。

文子菁秀眉微拧，略有不悦之色，闪避过去，持剑点傅添眉心正中，上来就是一招见血的杀招。她手中剑为名器血祭，剑刃以玄铁打就，带着数条艳丽的红痕。使用起来，威力极大，削铁如泥。

傅添仅听剑声就知厉害，燕子疾飞般躲开，文子菁见他身法犹如鬼魅，忽闪忽停，极难琢磨，左手一抖，甩出一条红色捆仙锁，像鞭子一样抽向傅添的小腿，落地嚯嚯有声。

傅添惊慌逃窜，百忙之中还不忘夸赞：“师姐这一鞭厉害，又美又飒。”

文子菁冷哼一声：“你敢笑我又美又傻？”

刘子骏等人闻言噗嗤一笑，又不好直说她听错了。

文子菁盛怒之下，白了同门一眼，手中捆仙锁如灵蛇一般，缠绕向傅添腰间。明明看到他已中招，却不知怎么灵蛇倏地萎靡，盘成圈状掉落在地。

走位灵活的傅添跳到离文子菁五尺远处，苦着脸作揖：“不不不，我哪敢呀，我说的是英姿飒爽的‘飒’，二师姐若是不高兴，我也不敢比了，你直接打我出气就是。”

“好好比。”文子菁一鞭抽过去，正色道。右手血祭轻刺傅添上盘，左手捆仙锁封他下三路，比苏子霁端正大气的剑招难对付得多。

傅添不再嬉皮笑脸，一边逃跑，一边思考对策。沧海剑的坚韧度和灵气，远不及血祭和墨玉，而且是文子茵的佩剑，弄坏了文子茵非翻脸不可，不能硬碰硬。

即便文子菁不拿灵力来欺负他，他在兵刃劣势明显的情况下，取胜也极为艰难。

傅添干脆回身旋转，跃至捆仙锁鞭及范围，强抓捆仙锁，为怀里一带，文子菁一时不察，被他拉得往前冲了两步，立即蕴劲后退，拖着拉住捆仙锁另一头的傅添踉跄而至，血祭早已举起来，等他自己扑上去送死。傅添快捷绝伦的伸指弹开血祭，脚下一软，扑到在地。

文子菁上前一步，红色绣鞋踩住沧海，剑指傅添头颅。

满脸灰尘的傅添忙不迭举手苦笑：“我认输我认输。”

文子菁错开一步，绣鞋放开沧海，收起捆仙索与血祭，点头同意。

傅添忙把沧海抢在手中，用袖子擦去剑身上的灰尘，对着光端详，确认无误才松了口气，回剑入鞘。然后转身对着一棵夕阳般冶艳的红枫树，笑容满面的行礼：“师娘。”

文子菁等人同时愕然，转头看去，邵惠飞下树梢，姿态犹如谪仙一般，轻飘飘落于地，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娘。”

“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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