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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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青年叹了口气,对她的拒人于千里的行为似有不满:“孟老板邀我来的。”
“我问的是,公子怎么不骑马?”文子茵腹诽:你为什么要坐马车的?有没有英雄气概?不该自觉些,像孟老板那样把马车让给我,自己去骑马吗?
“怕被围观。”黑衣青年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话十分自负,文子茵却没吐槽,大概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这人沿路一直被围观,只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不会不好意思吗?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吗?
这玩笑话文子茵也没办法接,默默运气修炼,反正黑衣青年刚才在客栈都闷不吭声的看她练半天了,再没什么好顾忌的。
车厢内异常静默,文子茵的灵力运转自如,有些紧张。在神农顶,师兄弟都曾在她的闺房出入走动,一向不拘小节,并非没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经历,此刻却有些心猿意马。
不知道马车走了多远,文子茵始终正襟危坐,黑衣青年也没有任何动静。
车厢内的安静,让文子茵度日如年,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
黑衣青年根本没像文子茵猜想的那样,一直盯着她看,而在解自己右手腕上缠的布护腕。
“你怎么了?受伤了?”文子茵瞪大眼睛,莫名揪心,不由自主的抓他的右手。
黑衣青年惊讶的停下动作,看着她,似笑非笑:“没伤,护腕散了。”
文子茵瞬间撤手,转头面壁,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掉:“……那你忙吧。”
“姑娘,我还以为你要帮我呢。”黑衣青年在身后很无奈叹道。
文子茵能听出来,他强忍着笑。
文子茵解释得有点欲盖弥彰:“我是大夫,只管治伤,干不来别的。”
黑衣青年“哦”了一声,笑容更加玩味。
文子茵臊得脸通红,突然后悔多事去孟府走这一遭。
幸好马车正在此时停了下来,不然她就要落荒而逃了,只听孟轼在外面敲厢壁,“公子,姑娘,寒舍已到,请下车。”
“来了。”文子茵一个健步,跳下马车。
孟轼只觉得眼前一花,白衣少女就神出鬼没的来到眼前,这还不算完,眨眼,那黑衣青年也瞬间移动到她身边。
仆人连下车用的墩子都没来得及摆好,拿着放也不是,收也不是,十分尴尬。
孟轼擦了把汗,道:“阳叔,去跟夫人说一声,我回来了,有贵客到。两位恩人光临寒舍,真令我孟府蓬荜生辉。”
“是,大爷。”阳叔就是刚才跟孟轼耳语的家仆,这会连忙领命而去。
孟轼口中的“寒舍”一点也不寒碜,而是湖城首屈一指的豪舍,琉璃红瓦,楠木大门,五尺高墙,极为气派。
“老爷回来了。”
“恭迎老爷。”
八个年轻的家仆,八个丰腴的婢女浩浩荡荡的迎出来,嘴里说着俏皮话,众星拱月似的拥着孟轼入府,将文子茵和黑衣青年挤到稍为靠后的位置。
没看过这种大阵仗的文子茵满心好奇,竖起耳朵听他们说什么。“大爷出门辛苦了,可要小的捶腿解乏?小的新学了几招把式。”
“大爷可没这闲心,肯定要先瞧小少爷去,你呀,闪一边凉快去。”
黑衣青年则似乎见惯这种场面,面色如常,静静地走进孟府。
文子茵跟着众仆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一大一小两间花厅,绕过假山堆叠,姹紫嫣红的花园,这才来到正房大院。
屏风后,是齐全的楠木家具,三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垂首站在中间,见孟轼都张口欲言,孟轼摇摇手,先进里屋。
雕花大床上,孟聪盖着被子静卧,床边坐着一个衣饰华贵的俏丽妇人,一个拿着托盘的胖婢女随伺在侧。妇人拿布巾温柔的擦拭着聪儿的脸颊,面带忧色。
孟轼伸手按着她的纤细肩膀,温声道:“雪奕,聪儿怎么样?”
妇人皱眉道:“聪儿刚回来还活蹦乱跳的,午睡起来便有些发烧,请赵大夫来瞧了,说是受了风寒,聪儿躺着说头晕不好过,又睡了一个时辰。我喊了半天不见他醒,心里害怕,这才派人去请老爷回来。赵大夫又来看过两次,说不是风寒,指不定是肺病,我便把王大夫和李大夫都请了来。”
“我看不对。”文子茵施施然出现。
妇人看着一个美貌少女突然走进来,还语出惊人,猛然的抬眼望向孟轼。
孟轼温言解释道:“雪奕,这位姑娘是聪儿的救命恩人,也是大夫,来看聪儿。”
妇人更诧异的挑挑柳眉,目光闪烁,看到又进来一个相貌俊美的黑衣青年,这才脸色稍霁。
孟轼跟文子茵和黑衣青年介绍道:“恩人,这是拙荆方氏。”
文子茵没有道万福,与黑衣青年一起像男子一样拱手为礼。
方雪奕更是震惊的站了起来,敛衽还了一礼,一身规范至极的大家闺秀仪态。
文子茵挤到方雪奕身边,伸手摸聪儿的脉搏,摸了一会儿,拉开聪儿衣袖,果然见小臂上三道淡淡的抓痕,呈现诡异的绿色,“是尸毒。”
孟氏夫妻惊骇的异口同声:“尸毒?!!!”
文子茵检查自己的手臂,肘部竟然也有一处相似的伤痕,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染的。
黑衣青年看到聪儿的伤痕没说什么,看到文子茵的伤,却脸色大变,道:“你怎么样?”又改口:“你们怎么样?”
“还好。”文子茵若无其事的从袖子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两枚红色药丸,自己先服一枚,再喂孟聪。
须臾,聪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睁开眼睛,道:“……娘,我饿了。”
聪儿转头突然看到黑衣青年和文子茵,喜道:“哥哥,姐姐,你们也在?太好了,爹娘刚才要聪儿烧香拜神感谢你们呢。正好,这些话聪儿更喜欢当面说,谢谢哥哥姐姐。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吃点心?”
方雪奕见聪儿服药不久就醒了过来,说话思路也甚明白,差点喜极而泣,道:“好,好,聪儿真乖,娘这就叫珞瑜去拿你最喜欢的核桃酥来。”
文子茵笑嘻嘻的道:“孟夫人,核桃不易消化,聪儿现下用些绵软的点心为
佳。”
方雪奕忙道:“是我糊涂了。珞瑜,备枣泥糕。”
“是,夫人。”拿着托盘的胖珞瑜退后几步,转身出房。
孟轼的面色凝重,“恩人,你知道原因吗?聪儿怎么会染上尸……尸毒?”
文子茵像在自己家中一样,搬了把太师椅,大喇喇的在聪儿床边坐下,娓娓道来:“我救聪儿的地点在护城河,不知道他是怎么落水的。孟大爷,孟夫人,你们可有问过聪儿?”
方雪奕满面愁容,蹙眉看了孟轼一眼。
孟轼眉目间也有一丝疑惑,点头道:“问过,想是聪儿受惊过度,言语颠三倒四,不知其意。我也问了带聪儿出去的谭管家,谭氏三代都是我家家奴,可以信任。谭管家带聪儿去掩马巷买杏花羹吃,只一转头功夫,聪儿就不见了,回来报信后,谭管家急得差点自杀,是我好不容易才拦下来的。我后来派人去掩马巷问过附近商户,众口一词,都说谭管家买杏花羹,聪儿顽皮自己乱走,没人拐带。”
文子茵沉思不语,总觉得事有蹊跷,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关键线索。
对了,女水鬼说自己已经在水下待了三年,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叫交替”。这么说,她死后并没有马上化为厉鬼。
为什么会在聪儿落水后突然戾气大增?只有几个原因,要么聪儿是她所恨之人,要么与她的死因有关,聪儿不过三、四岁,又怎么会害死她?
文子茵灵光一闪,问道:“孟老板,可认识一个三年前死于护城河的女子,年约十七八岁,长得眉清目秀?”
孟轼茫然摇头,他认识的年约十七八岁,长得眉清目秀的女子也太多了,再说,差不多年龄的女子,都可以这么评价。
黑衣青年突然走到文子茵身后,双手撑在太师椅的椅背上,补充道:“那女子右嘴角上有一颗红痣。”
文子茵惊讶的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公子真真好眼力,观察得这么仔细,我完全没注意什么红痣。”
黑衣青年仿佛没听见她的揶揄,牢牢盯着方雪奕。
刚才孟轼听到文子茵问话,一脸茫然,不似作伪。方雪奕握着方巾的手,却不自然的颤抖了一下。
“红痣?!”孟轼顿时脸色发白,“你说的难道是陈南娇?她怎么会死?不可能,不可能……凑巧吧,天下间嘴角边有红痣的女子那么多……”
“哐当!!!!”
门口传来瓷器落地破碎的声音,众人皆转头望过去,珞瑜扶着门框,脸色大变,一盘枣泥糕打翻在地。
“来人哪!来人哪!”方雪奕立即沉着脸站起来,小跑到珞瑜身边,伸手相扶。可惜她身材纤细,珞瑜高大肥胖,她拽着人往外走两步,就没了力气。
听到当家主母的呼唤,守候在院门外的八个健壮婢女手忙脚乱的跑进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孟轼略有些骇异的看着方雪奕,好像从没见过夫人行动如此敏捷,气力如此大,“雪奕?你怎么了?珞瑜怎么了?”
众婢被家主孟轼冷冷扫视一眼,顿时不敢造次,静静地垂首站在门边。
方雪奕低声道:“珞瑜身子不适,快扶她回房休息。”
“是,夫人。”四个婢女扶走快要失去意识的珞瑜,剩下的四个婢女,一人麻利的打扫门口瓷器碎片,三个候在门边等吩咐,明显全都训练有素。
方雪奕走到内院中,让婢女去支银子,将三名大夫好生送出去,又回里屋,只见孟轼、黑衣青年和聪儿三人,奇道:“哎?那位姑娘呢?”
原来,文子茵没注意方雪奕手抖的这个细节,却知珞瑜突然晕倒必定有异。这方雪奕处事不惊,治家手腕高明,明显是头脑聪明且心智坚毅之人,绝难套话。
珞瑜可能就是突破口。
孟府这么大,珞瑜此刻被人扶走,方雪奕再把她藏起来,就难找了。文子茵便不动声色的跟了出去。她身法极快,孟轼说了陈南娇的名字后,有些魂不守舍。方雪奕安排大夫出府,也没有注意她。只有黑衣青年发现了,安静地看着文子茵离去,没有说话。
方雪奕想了一下,不再多问,领着两名婢女赶去珞瑜的房间。
另一边,文子茵看到珞瑜被两名婢女照顾着在房间里躺好,婢女们转身离去。她便将辫子扯散,满头乌发覆盖住脸颊,推门而入,伸直双手,直着腿跳进去,凄凄厉厉的喊道:“珞……瑜……珞……瑜……你害得我好惨啊……”
“啊啊啊啊啊……”珞瑜吓得从床上弹起来,抱着被子尖叫道:“陈南娇!不是我!不是我害你的!你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