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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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得名开口道:“无论小姐您信与不信,我都没有背叛家里的意思,可能就像我无法理解您一样,您也理解不了我。我与家里的联系,远比您想的要来的紧密。”
他这番话语焉不详,与其说是解释,听着更像是表态站队。苏沁烟脸色稍缓,但是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她满意。
她开口道:“解释,亦或是证据。”
丁得名思考了片刻后道:“我信小姐心里还是向着家里的。”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已经拆封过的信封递给苏沁烟。
“这是几日前家里寄来的信,小姐请过目。”
苏沁烟接过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齐整的信纸,打开后上面是苏沁烟极为熟悉的字迹书写着的几个大字:临安一切由你做主便可。
字是洛山图的字,纸和墨都是新的,足以说明洛家主依然对丁得名完全信任。
然后丁得名又递过来一副字:“湖花宴那日之后我第一时间查明了小姐身份,然后我立即告知了各大势力小姐的身份并警告他们别打小姐的主意。”
苏沁烟扫了眼,纸上的内容确实如丁得名所说,并无二致。
纵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以及解释,苏沁烟还是姑且相信了丁得名依然忠心于杂家。
“你的警告换来的就是我的婚事?我倒是不知道丁家主的警告竟然有如此作用。”苏沁烟出言讽刺道,即便她相信了丁得名,她依然对于丁得名参与了此事感到十分不满。
却不料之前一直恭恭敬敬的丁得名突然严肃起来,道:“这事得问小姐了,若非小姐有了念想,他人也绝不敢作此想法,恕在下冒昧,这位公子与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望小姐能如实告知。”
苏沁烟嘴角泛起冷笑:“我动了念想?我动了念想家里便能随意安排一个人给我了?”
丁得名摇摇头道:“小姐身份如何尊贵,家里断不可能随意安排,总是要经过洛家主及各位长老商量后再下决定的。总会为小姐选到一位家世以及各方面都很优异的男子。”
苏沁烟怒极而笑:“好,好得很,当着我的面都敢如此说,那想必做起来更是心安理得了。”
面对极有可能成为自家下一代家主女子的愤怒,丁得名好似默认一般不做辩解,他的目光锁定在少年身上:“在下已经说了够多了,这次烦请小姐为在下解惑,这位少年与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
苏沁烟脸上的笑容变得灿烂耀眼,那是少女发自内心的笑,自然美的惊人:“他是我相公。”其言语中的幸福感几乎要溢出来了。
丁得名怎么也没想到二人竟发展到了这一步,他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怒喝道:“胡闹!您这简直就是胡闹!”
丁得名深知苏沁烟的为人,她若是说了这个男子是他相公,就说明她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他了,此事再无回旋余地。
“胡闹?”苏沁烟面露诧异之色,“你竟然有脸说我胡闹?你都敢把我许给关长欢了,竟然还有脸在我面前提胡闹二字?”
苏沁烟也是气极,丁得名一边说她的人身大事自己不能做主,一边敢自作主张将自己许配出去。他以为他是谁?谁给他的这个权力?
丁得名强迫自己压下火气,带着忿怒道:“若非小姐先行此事,纵使我丁得名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将小姐许出去。即是要嫁人,那关长欢至少还配得上小姐。”
他身为临安杂家家主,无论苏沁烟如何作想,
他依然是在为杂家考虑。
杂家的百晓生,理应为杂家考虑,她是杂家呕心沥血培养出来的杰作,理应为杂家的存在付诸一切。
丁得名从来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天道伦常,向来如此。
他本以为这番话会激怒苏沁烟,却不料眼前之人比他预料的要平静许多,甚至比之刚刚都要来的平静,好似自己刚刚是对她道歉而非挑衅一样,浇灭了她心头的怒火。
苏沁烟确实平静了,她甚至都不如之前那般的愤怒。
她转过头去朝吴对笑了,星眸中流露着一些难以言明的情绪,笑意清浅:“你看,这就是杂家。”
她笑的愈发好看,好似化作了一尊神女塑像,光彩夺目又缥缈虚无,她声音很轻,话语很柔:“现在我把一切都托付给你了,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好?即便你让我回到杂家,我也绝无二话。”
她好似一个不再有灵魂的人偶,对自己的一切都变得漠不关心,将自己的全部都交到他人手中,任凭他如何行事,自己只需听从,无需思考,正如杂家所希望的一样。
丁得名完全不明白苏沁烟所做为何,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再也顾不得愤怒苏沁烟所作所为丝毫不顾及杂家,连忙说道:“这位公子,只要你劝得小姐回家,我丁得名保证没有任何人会阻止你们两人,你可以作为小姐此生的贴身侍卫永生不离小姐身边。另外你还有什么要求皆可一并提出,我一定尽力满足。”
丁得名拿出了他身为分家家主的气魄,没有几个人会像他一样与谈判之初就交出自己的所有底牌,他一开口便许出了他能许的最大筹码,他给予了少年最大的让步,只要少年愿意将小姐劝回家中,他便不干涉两人之间的一切关系。
这某种意义上也是他对苏沁烟所做的让步,只要你答应,我便拒了关长欢,让小姐你嫁与意中人又有何妨?
丁得名希望这个少年能想明白,小姐对他的信赖能让三者都各退一步,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吴对确实能明白,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他没理由不明白。
丁得名的许诺也很真挚,吴对相信他所说的话并不虚假。
但是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并无多少意义,他知道苏沁烟可能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也是这么想的,有他陪着,回杂家继续做好那尊名为苏沁烟的神像也没有那么不可接受。
少女懂得很多,但在乎的东西并不多,吴对很难想象杂家到底是怎么做的会把如此天资横溢的苏沁烟逼成这副模样。因此吴对对于杂家近乎是全无好感。
他看都懒得看丁得名一眼,有些心疼地拉住了少女的手:“我说过了这事交给我,你安心跟着我便行了,别想太多。你若是不想回去,这辈子不回去也没什么的。”
此话一出丁得名“噌”地一下便站起来了,用手指着吴对,一副近乎要吃人的模样:“你……”话才吐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一根指头悬停在他脑门前,没有接触,没有感觉,那根指头好像就是随便放在那一样,没有任何意图。
但是丁得名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他的神经不停向他警示,他感觉喉咙中的空气好似凝结成块,死死地卡在里面,让他无法发声。他不懂武功,他也不知道这是武功还是邪术,但是他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
丁得名并不怕死,否则作为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他断然坐不到这个位置上,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会去做没意义的事情,为了一句说不出口的话去死,那未免显得有些过于滑稽了。
当吴对做出了选择,苏沁烟的纠结也就没有了意义,她轻轻的道了声好,那股虚无的神圣感悄然破碎,少女的神情更趋近于现实,一个活生生的人。
吴对将手指放下,淡漠的说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但是我很明白一点,一个不通武的人能活得很好,那他一定很识时务。”
吴对看着丁得名太阳穴青筋鼓动,不复斯文的模样,道:“我劝你别在我面前提什么文人风骨,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应该不用我来教你。做,可以,但非得把自己当个有风骨的人,那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说得好!”丁得名突然开口赞同吴对,“只是你凭什么以为我没有依仗呢?”
一个黑影从丁得名身后长了出来,那是一个人,一个一直躲在黑袍里的人,一个一直在他身边待着却从未被他人发现的人。
人不是鬼,不可能真的做到销声匿迹,但是他躲在暗处之时却好像真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踪迹全无。出现时又如同凭空显现一般,简直就像是闹鬼了。
“‘魑魅魍魉’莫先生?”苏沁烟一语道破,“我却是没想到竟然是他一直在护着你。”
丁得名又恢复了那股温和的书生气:“总得有点底牌才能在这世道多活些时日,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有了莫先生撑腰,他觉得胆气也足了几分。
“很抱歉,不行。”丁得名不料吴对竟然直接开口拒绝了自己和谈的提议,他刚想说话就看见吴对看向自己身后,眼光不善。
“你姓莫?你就是莫先生?”
“你又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但今天必须得揍你一顿才行。”
“……”
沉默,长久的沉默,没有人知道两人有什么过节,就连莫先生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他哑着嗓子问道。
“为了你当初欠我师父的二两银子。”吴对很认真的回答道,一点都不像是儿戏。
二两银子?莫先生会欠别人二两银子?丁得名嗤之以鼻,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孩一定是疯了。莫先生何须人也,二两银子又算的了什么?
“你师父是……”莫先生却不如丁得名预料般淡定或觉得可笑,他隐约猜到了少年的身份。
“家师徐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