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隐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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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书房有多大？即便是关愁，他的书房也算不上大。满打满算能塞进三四十个人，已经是大的有些离奇了。

丁得名的书房比之还要小点，然而就在这么个有些文气，风雅的地方，却发生了一件令文人雅士们痛心疾首的事。

少年语音尚未落下，丁得名身后实质状的人影就隐隐有些模糊，有化作一团浓雾消散的趋势。当知道来人身份后，莫先生的第一反应是跑，他并不想与这个年轻人交手，一点也不。

人怎能消散成雾？这事属实是有些让人难以理解，这也是莫先生之所以被称作魑魅魍魉的原因，也许只有行走在白日的幽魂才有着此等本事。就这么看着一个人影活生生在自己眼前消散，胆小些的人被吓得屁滚尿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只是吴对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并不怕鬼，他向来觉得人被杀后会变成厉鬼索命一事有些胡扯，活着的时候都会含冤而死，那死了变成鬼还能变得更为厉害不成？更别说他跟着师父去抓过不少次鬼，驱过不少邪，却至今没有见过一只真“鬼”，各种各样的馋猫，贼猫倒是被他逮了不少。

因此无论看上去如何，这位莫先生始终是个人，他的功法也许在遮蔽视觉方面有着极为神奇的功效，就连吴对也看不出他究竟在哪，但吴对察觉到有个人正在飞速向窗边移动。

虽然看不见人，但想必这人定是莫先生了。

“晚了。”吴对嘴上说着，那个人影的速度很快，但吴对速度也丝毫不慢。

他身形忽闪便出现在了书房的窗边，手甚至比人还快，对着窗户就是一掌。

他疯了？这是丁得名的第一感觉。纵然他不通武，也不知道那个少年是如何到窗边去的，但是他毕竟不是个瞎子，他眼瞅着那个少年对着空荡荡的窗户击出一掌，活像个失心疯。

接下来的一幕让丁得名更为自信了，因为他听到少年发出了“啧”的一声，少年的掌也很明显的落在了空处，什么都没打到，徒留下了破空声。

吴对颇有些懊恼，这一击落空了，之后想再捕捉到莫先生的身形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丁得名正打算说些什么奚落下少年，却有人抢在他之前开口了。

“左前一步。”苏沁烟的声音响起的恰到好处。

对于苏沁烟吴对自是信任的，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发现了莫先生的行踪，但吴对此刻不作他想，一个摆拳就朝苏沁烟所报位置打去。

手永远比身子动的要快，吴对深谙此道理，所以他选择用他的拳头去捕捉莫先生的位置。

莫先生虽不明白少女是如何知道自己位置的，但是他没瞎没聋，他听见了那位杂家大小姐的话，眼前少年的拳头正在朝他砸来，他来不及想，整个人向下一个矮身，莫名其妙的身子就短了一截，对方此拳不出意外也落到了空处，

可是少女的声音并未停下：“左前下段。”莫先生这边刚缩下身子，少女又立刻将他新的动向报出来了。吴对改扫为劈，势如猛虎的摆拳五指张开并拢作掌，对着左前方便是一记掌刀。掌刀来的又快又急，其掌划过之处如有烈风撕破长空，威势惊人。

如此掌风莫先生更是不敢硬接，他连自己的架势都不顾了，有些慌乱的向后连退几步，只求尽快脱离眼前人的进攻范围，他在赌，他赌苏沁烟是根据他第一次的动向以及吴对的拳路猜出来他后续动作的，她并不能看见自己的动作。

因此他退的急，

退的甚至有些踉跄，但他依然没有发出声音，这样一来，只要苏沁烟看不见他，就必不可能猜到他究竟身在何处。

只是他身形还没落稳，苏沁烟的一句话就让他如坠冰窖，浑身冰凉。

“前三步。”苏沁烟连丝毫迟疑都无，准确的念出了他当前所在。

怎么可能！莫先生于心底狂呼，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成名已久的“不谓隐”功法竟然于今日被一个小女娃子所破解，相比之下他无法与眼前少年正面对抗一事反而令他好接受许多。

那个老怪物教出来的小怪物，打不过一点也不丢人。但是自己保命的底牌被掀开，这股慌乱感是他难以抑制住的。

掌刃落在空处吴对却是毫不在意，有了苏沁烟的协助，抓住莫先生是迟早的事情。吴对跨步直刺，掌尖直插莫先生咽喉。

此刻莫先生已经彻底乱了方寸，他脚尖回旋，脚腕发力将自己整个人向左甩出去，这才堪堪避过吴对的前插。

只是如此一来他整个人的身形于空中扭得连基本的平衡都难以保持，又该如何去躲避接下来的攻击呢？

“右两步。”苏沁烟的话语犹如阎王的催命符一般牢牢地跟着他，毫不放松。

吴对手腕一翻，五指张开成爪，看都不看一眼便朝着右两步的方向抓去。

抓住了！即便依然没看到莫先生的身影，但是他手上的触感清楚的告诉他他已经拿住了莫先生的衣物。

与凌空中闪躲的莫先生很想避过这一击，但是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撒手！”莫先生又惊又怒，身影于空中浮现，此刻的他再也无力去隐藏自身行迹，他要珍惜每一点气力，将所有的力量用在下一击上，以此来搏得一个逃离此地的机会。至于丁得名会如何他已经顾不上了，毕竟他现在属于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他想借着两人对拼之力逃离此地，他想的很好，也是这么做的，但是他的计划还是落空了。

因为他受到了威胁，这个威胁让他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去面对少年人的爪功，而他甚至没有办法去处理这个威胁，因为当他感知到危险的时候，局面已经到了他无力挽回的地步了。

民间常常用刀架在脖子上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来嘲讽一些人后知后觉，作为丁得名的护卫，莫先生也经常听见他用这句话痛斥学生，说他们不够努力。莫先生一直觉得这句话挺形象，挺好玩的，因为他总是能在暗处看见他们那张张五彩纷呈的脸，显得格外有趣。

但是当自己真的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时，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以前的莫先生不知道，他不想知道，也认为自己不会知道。他并不如许多杀手一般，有了顶尖的轻功和隐匿身法便肆无忌惮，不停地去接悬赏杀人试图证明自己的身手是多么的优秀。他很怕死，很惜命，他讨厌危险于是愈发谨慎，在加上他独步天下的隐匿身法，何人刀兵想要加身于他也属实是一件难事。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今天他就被一把刀架在了自己后颈上，而此刻的莫先生觉得自己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这是一种全身发麻的感觉，时间好似流逝的很慢，慢到他觉得他甚至可以慢慢喝上几口酒，美美的睡上一觉后再移开自己的脖子，即便这样他依然能逃离后颈那柄刀带来的危险。他的思维，理智此刻却一团乱麻，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各种毫不相关鸡毛蒜皮的琐碎记忆一拥而上，涨的他都有点想吐。不过它们不停地散发一个讯号，试图让他明白现在的处境，了解清楚身后来的危险。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了，苏沁烟一直在张口并不代表她只会说话，她是新一代的百晓生，她岂能不会武？自己竟然忽略了她会动手这件事，真正是栽的不冤。

清亮的刀锋贴着后颈，身后传来苏沁烟轻柔的嗓音：“这把刀有些锋锐，还望莫先生动作别太大，若是一个不小心伤了自己，沁烟难以向丁家主交代。”

丁得名这才刚刚反应过来自己最大的底牌已经被两人给拿捏在手里，大小姐何时这么强了？他有些恍惚，他还记得十年前那个有些蓬头垢面，一直待在屋子里看书不见他人的文弱女孩，好似一转眼，时光就如白驹过隙消失不见，他们不再意气风发，但总有人正值年华无限风光。

此刻即便是真的“魑魅魍魉”来了也许也没什么办法，更别说一个绰号是“魑魅魍魉”的莫先生了。他无奈的道：“我认输了，就在这随你们处置。”

既然栽了，便没什么好嘴硬的，只是不知道那个老怪物的徒弟究竟想把自己怎么样。

“先还钱。”少年在他面前摊开手，五指修长。

一个浑身藏在黑袍里的人被一位少女用刀架着脖子，身前一位少年伸手让他还钱，这画面看着属实有点可笑。

莫先生很不想还这二两银子，但是他感觉的到他身后的少女正十分认真的持着刀，与二两银子比起来，可能还是自己的命更要紧些。

他尽可能地放慢自己动作，防止二人觉得他要逃脱而痛下杀手，有些不舍得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交到吴对手上。

“喏，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