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庭院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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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人绕了一大圈后重回院落，依稀可见湖边的人潮尚在，湖花宴的氛围并没有因为方飞的离去而有何沉寂，只是烟火已经不再燃放，无法在自家屋子里观赏灯火，苏沁烟感到稍微有些可惜。
“哟，回来了？”正当两人怀着无法言说的心情回到宅院门口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叫住了两人。
两人回过身，吴对礼貌的对李老头问了声好，苏沁烟则是在旁行了一礼。
叫住他俩的正是之前帮蔡闲打扫院落的那位老人，他看着两人牵手走回家中，笑眯眯地道：“哦呦，刚从湖花宴上回来？老头子没扫你俩兴吧？”
吴对赶忙压下复杂的心情，笑道：“哪能啊，您可是我贵人，看到您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哦？贵人？”李老头有些惊讶，他眯着眼上下打量着二人，额头上的皱纹挤成了一道道丘壑，像是发现了什么般大笑道：“好你个小子！你确实该好好谢谢老头子，三坛上好女儿红！少一坛都不行！”
吴对大笑道：“好！别说三坛，三十坛都行！”
身旁的苏沁烟飞了他一眼，这些天两人一直在临安府闲逛，吃喝观景，连一场书都没说过，花的全是之前带过来的银子。虽说两人家底殷实倒也不缺钱花，但看着少年这张口就是不把银子当银子的态度还是有些好气又好笑。
捕捉到这一幕的李老头大乐：“好，这女娃子好，现在就知道当家的难处，吴小子你是捡到宝了，这哪家养出来这么好的姑娘，配你绰绰有余，绰绰有余哈哈！”
苏沁烟这才想起来这老人是个人精，自己这一眼怕是被他瞧在了眼里，不过这方面她本就恢弘大气，之前两人关系未定之时尚有扭捏，互表心意之后自是无有顾虑。她笑着开口道：“多谢李前辈抬爱，之前的事沁烟在这里谢过您了，他说的对，这三十坛酒必定给您送上，还请您勿要推辞。”活脱脱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老头贼笑道：“好！好！你说话比他有用，老头子晓得了！不过啊，我可不是什么前辈，就是一个老头，街坊领居间说话没必要这么客气，随意点，随意点嘛。”他越来越觉得这女娃好，小两口有趣的紧。
苏沁烟当即笑着称是，并请李老头去屋里坐坐。
李老头连连摆手道：“那地方我比你们还熟，没得意思，没得意思！天也暗了，你俩倒是好好休息，这种日子小男女总是有话要说的，我晓得，我晓得的。”说罢便笑呵呵的转身走了。
两人目送着李老头转弯进了巷子，方才并肩走进院内，夜间的庭院不如白昼那般生机与缤纷，但独特的静谧和安宁感放大了许多。披上浅银色纱衣的花草好似融为一体，构成了奇妙的和谐画卷。这样的美打动了苏沁烟，她蹲下身子，轻轻地嗅了嗅路边的花，花香清淡，眉眼弯弯。
她和她眼中的景落入吴对眼中，成为了他眼中最美的景，美人如玉月如勾，花草树木做衬，他一时瞧的有些痴了。
苏沁烟起身抬眼，看着吴对的神态心下了然，有些羞涩也有些自豪，扑哧一笑：“呆子！”
吴对不好意思地挠头，上前牵过苏沁烟的手，信步走进屋内。
“还好么？”两人坐下没多久，吴对便问道。苏沁烟今晚的种种异样让他不得不担心，纵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问出这一句能改变些什么，但他还是问了。
苏沁烟认真的看着他，轻声道：“好着呢。”
她看着庭院大门的方向说：“真的要感谢那位李前辈，
如果不是他，我现在的心情应该是很差很差的。”她双手交织在一起，并于双腿之上，眉眼低垂，思考着如何措辞更为妥当。
苏沁烟说道：“或许从最开始说要来的简单一点，就是那句显得有些下贱的话……”
吴对怎么也没想自己一问问出来这么句话，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他火急火燎的起身，伸出手去就要捂住苏沁烟的嘴。
苏沁烟嘴角微翘，手从桌下如闪电般探出，捉住了吴对右手手腕，不让其得逞。吴对焦急之下哪还管的许多？他手腕关节一松，整个手掌如同少了掣肘般地突然下坠，随后食指点中苏沁烟的手腕，苏沁烟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关节一麻，手不由得一松，吴对被她捉住的手臂如游龙脱困，捂住了苏沁烟的唇，脚步一错，便闪到了苏沁烟身后。
吴对没好气地说：“有话好好说，非得提这些干嘛。”
苏沁烟推开吴对的手，娇俏地翻了个白眼：“不这么说怎么说？难不成那句话还很风雅不成？”
吴对有些头疼，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在这个环节胡搅蛮缠起来，他当下没辙，索性单刀直入，直接略过了这个时间节点：“巷子口那会你怎么了，你那个反应我挺担心的。”
巷子口少女冰寒的脸给他留下来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彻骨的杀意让他为之错愕。他一直以为苏沁烟是一个明媚如春的女子，如春风化雨般将一切问题都消弭于无形才是她会采取的方式，突然见到她如此酷烈的一幕，这不由得他不担心。
苏沁烟眼神迷蒙，目无焦距，任由自己的思绪回溯，说出来的话带着少见的讥讽口吻：“又一个，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嘴上说着为我好就认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我做的一切决定他们都敢随意否认，甚至妄图借用我去达成他们自己的目的，凭什么？”
她口吻愈发尖锐：“所有人都希望我如同一个神像般永远的矗立在那里，杂家希望我能庇佑家门百年昌盛，招一个江湖名流做赘婿壮大杂家声势，如剑痴那般的江湖人士就希望我能外嫁，借此与杂家搭线，像方飞这种嘴上说着一切为我好，却只会想着把我送回杂家束之高阁，我应该如他想的一般永远活在云端之上，不需要七情六欲，不与任何人发生接触。”她笑得凄凉，“对于他们而言，我只是献祭给他们目标的祭品罢了，作为祭品，自然要是完美无缺的，不是么。”
吴对将手放在她双肩之上，一言不发。
苏沁烟转过来看着他，目光灼灼：“清诺姐当初就就问过我，说我为什么才见一次面就非得赖在你身边。我现在把答案告诉你，怎么样？”
吴对想了想，笑道：“算了，刚见面那时候我还是挺想知道的，现在的话……”他挤了挤眼，“反正你也跑不了了，随便了。”
苏沁烟轻笑：“这一个晚上就全是麻烦，你不介意就行。”
吴对无所谓地道：“没事，这招很久没练过了，试试手也挺好的。”
苏沁烟想起了吴对面对萧晨两指灭剑光，一指定生死时的风姿，她问道：“你这招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指法。”
指法本就是江湖小众武艺，一般而言练手练拳，练掌，便于运力变化多样，据苏沁烟所知，江湖上指法大家也就那么几个。搬鬼门的索命指，毕生功力只练小指，讲究以小指化内劲隔空伤人，鬼老丈的索命指气劲甚至能有数丈之远，夺人性命于无形之中。轰雷堂的惊天指，练得则是双手拇指与中指，最注重一个以点破面，刚猛无匹和势大力沉是其最大的特点，轰雷堂堂主沈昂就曾在一场激战中点断了三十余名好手的兵刃并全数击杀。这两种指法虽然威力惊人，但缺少变化，与吴对的指法并不相似，而与他指法最像的应该是风行帮的捕风指，这们指法就讲究一个空手入白刃，与交手之时夹住对方兵刃并将其夺去，与吴对绞灭剑光的两指十分相似，可是苏沁烟很确定的是捕风指只是一门擅守的指法，风行帮的向来依靠腿法和暗器制敌，这与吴对的套路大不相同。
这三个已经是苏沁烟所知的全部的指法大家了，可每一个都与吴对指法相去甚远，究竟是怎样的指法能有如此威力，苏沁烟感到十分好奇。
吴对也不卖关子，痛快的答道：“那一指叫画龙点睛。”为龙点睛之笔，凡人如何能受？故而剑痴师徒二人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也是理所应当。
苏沁烟从未听过有画龙点睛这门指法，她不由得感叹徐半仙真不愧是被人称作是活神仙的存在，其功法之精妙当是世所罕见。
她心满意足的从袖口拿出一柄弯刀递给了吴对：“喏，你要看的刀。”
刀柄刀鞘皆是非金非石，其光泽和质地一眼就能看出其绝非凡物，外观尚且如此，吴对不难想象这柄刀的刀刃究竟会有何等锋锐。
但是他接过去后并未拔刀，草草看了两眼便在苏沁烟疑惑的眼神中将其搁在了桌上，随后一本正经地拉起苏沁烟就往卧室走去。
苏沁烟脸颊泛起红晕：“今晚么？”脸上虽是小女儿姿态，但眼睛里写满了认真。
吴对回头笑笑：“当然不是，和衣而睡如何？”这一晚上折腾的他也有些心烦意乱，他无论如何不愿意在苏沁烟还一堆烦心事之时便要了她身子，但就这么放她去里屋吴对又觉得有些不对，索性便将她带回自己屋内打算相拥而眠。
苏沁烟脸上的红晕更浓烈了，像醉酒般红的动人，美的醉人，她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的清白名誉都给你了，你可不能负了我哦。”
床榻之上，少年少女相拥着合衣睡去，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