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叶子 (前传) 第二十六章 很多事情,很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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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考试是一种令人恼火的存在,我尽可能地无视有关它的一切。
佛经上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所以,考卷上那片刺眼的红海,对我是一团和气的空、空、空,就像姊在我头上敲下的咚咚咚,那在我的生命中已经变成一种自然的事情,我很自然地面对。
那是很禅的境界。你不懂,我不懂。
因此,校长说的事情是不懂,所以我不理也不管。不过,考卷马上被我回收,然后我好好地把它们埋葬。听说,古时候武林高手有刀剑塚,那我有个考卷塚也挺酷的。边胡思乱想地贼笑,边搞定了毁尸灭迹过程。突然感慨的我摸着老树说:「落叶会归根,我把树皮还你啰……」
「现在砍树造纸的情况这么严重,怎么可能让你这么简单的弥补?」头上面传来林衡赐的声音,我抬起头一阵惊讶,我又忘了他常常在这老树上,我更忘了我埋的东西不可见人,脱口就说:「你又知道我埋的东西是纸!?」
「我不知道啊──」他坐在老树粗壮的臂膀上荡着脚,又说:「是猜的,而且──看你的表情,我是猜对了!」
「……」我给他一个白眼,心里在想这些考卷得赶快另找一个风水坟地,以他这种三八的个性,我不觉得他会不去掘这坟墓。
「因为听你说还树皮,就开始联想……」看他慢慢地爬下树,我有点急,我却不能够用五六秒的时间把我的考卷挖出来,然后迅速离开,所以……坦白说,我心地很坏的,我还真希望这小子给我摔下来,这样我就有这个时间为考卷搬家。
可惜没有,什么都没有,这小子还是下来了。
「嘿嘿,不过,看来我的推理能力真不赖。这样也能让我猜中!」他跳下来站稳后笑着说,而我只是无话可说,心里暗骂:「真是个跟健差不多的自恋狂!」
「可是──」他拉长了尾音,突然把脸向我靠得很近,很八卦的表情,他说:「我就是推理不到──你埋的纸会是什么?」
这个时候,我第一个想法就是护住在我身后的考卷塚,所以我马上倒退了。就像是很规律,那同步的行动,我跟他同时有了扑向考卷塚的动作。
「让我看看嘛──」
「不要!」
「哇──」我们两个人再一次同步,同时的大叫。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倒退的我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出在林衡赐被老树健壮的大腿绊到,整个人往我这里扑过来。
两个人步调一致,都跌倒了。
「哇咧!你这个大笨蛋!这么大一个人走路不看地上的啊!」我给他撞到头昏眼花,拍了他的头一下就大骂。
「喂!丁宁小姐,现在是我给你做垫子耶!你痛还是我痛啊!?」他一副很不爽的样子对我说,我才发觉是我压在他身上,总算,他还有良心。
「哼!还不是你自己先绊倒的。」我装出理所当然的架子,用手肘推了他一下,而他只是望着我。然后,两个人同时坐在草地上大笑,没什么理由。总算安静下来时,他傻笑着对我说:「我还真该垫底的。否则,让丁馨柔的妹妹受伤,我应该会死得很惨。」
「……」他笑,可我笑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丁馨柔的妹妹」这五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令我很震撼,毕竟他是除了姊姊以外一直叫我真正的名字的人。
「有一个这样保护自己的人,也挺好的。」他自己发愣了,我反而被他的话带了回来,只听他继续说:「真的……挺好的。」
我听他说着,感觉到他身上有某种东西跟姊是一样的。可能是落寞,可能世界就是这么的可爱,从天生聪明的人身上,对于他们一切的出色,都变得理所当然,不再有惊叹号的存在。天才好像就只有一次的光环,但是,不出色的人却能容许多次惊人的叫鸣。就像姊的第一名,在我看来是如此的自然,她不拿第一名才怪的这种想法,根深蒂固到不行。而我,如果能够不跟健争最后一名,那就足够让人欣慰,甚至惊叹。
曾经,小鬼问我:「二姊,如果你的力量很大,权力很大,你会不会用来保护我?」
当时,我好认真地想了想,似乎……有点什么。望着他,这么高大威猛,我还保护个鬼!没好气的,我回答:「喂!我不觉得你会有什么危险时候要我保护耶!」
「哈哈……说得也是。」他张开大口笑着,一点都不像姊,姊就算大笑也只是他的四分一。这个弟弟又高又壮,又练过拳击,我实在不觉得有谁这么不识相去惹他。但是,这几点实在跟他那卡哇依的长相合不来,所以才会常被同性排斥吧……不过,我总是觉得有异性缘才是被排斥的主要原因吧。似乎,聪明的人注定是孤独的,他们好像都跟周遭显得格格不入。
是不是这样才能够证明他们的卓越和显示他们那万绿丛中一点红?
「但,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小鬼盘腿坐在地上,右手握拳轻槌着自己的大腿,这么说。
「好啦好啦……如果是的话,那当然保护你啊!谁叫你是我弟弟!」我受不了地说。
「那大姊呢?」
「保护她吗?」我笨,听不懂他的意思,所以反问了一句,小鬼点了点头。
然后……我思考着。
但,为什么我需要时间想?
其实,姊是个女生,看起来又柔弱,如果我有这样的能力,我是一定会罩着她的。可是,我却想着:「有必要吗?需要吗?姊会需要所谓的帮忙?保护?」
结果,我没有回答阿毅。
「二姊,你知道像大姊那样聪明的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吗?」我晃晃脑袋,吐出一句:「我又不聪明,怎么可能知道?」
「像大姊这类型而所谓聪明的人,脑子里其实想着如何变笨一点。」小鬼认真的表情是很少见的,甚至从他口中说出不符合他年龄的话是会让我惊讶的,但他就是说着……
「笨一点,好让在后面追赶的人有时间喘口气。」
「她的脑子里想着:如何能让我身边的人活得好一点,活得开心一点……活得没有压力……」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保护。」小鬼说着。我理解了什么,接了小鬼的话说:「可是,她却被所有人认为是打不死的蟑螂,就算她有柔弱的时候,没有人会看见……」
「所以,你会保护她吗?」小鬼问着。我依然犹豫,这回我心里问的问题是:「实际上,我有这个能力吗……」
人的想法,我真的不了解。很多事情,看似矛盾,却又不无道理,我也不晓得我该不该觉得天才的出色是应该的,觉得他们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这看似自然,又不自然的东西……
这也很禅,不过是你装不懂,我装不懂。
所以,林衡赐的话,我依然保持缄默,不回答,不过我不离开,因为我必须等待他的离开,我才能更换考卷塚的地点。
「丁宁,我觉得你根本不差。为什么要这样隐藏?」林衡赐望着我,那双眼睛里,我看见姊姊的影子,我以为我看错,但是,不消三秒,当那熟悉的疼痛在我神经线上弥漫,我知道我没有搞错。
「姊。」回过头,她就在我身后。
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语言,就能够达到共识。
因为我什么都不需要解释,姊会把我拖回教室。这是一个要打,一个愿挨的情况……所以,我很乖地跟着姊姊回教室。
在摊着桌上继续神游的时候看见健跟姊聊天,我傻眼。因为我很少看到有人能这样跟姊侃侃而谈,真的很少……甚至没有真正见识过。在我的眼里,姊身边的人大概没有半个值得她推心置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就太多了……而且,有谁能够待在一个永远会被做比较的位子而不会想把姊干掉?
比较可笑的是,没有人下得了手……
就连我,就算是没有选择馀地的我,我宁愿我自己消失,我都不希望会伤害到她。一个完美的人,除了神会忍心把她从污秽的人世间带走,是谁也不想把她从人间赶跑的。所以,我才会乖乖地放弃了跷课的念头,但只是暂时……暂时而已。毕竟,我的考卷塚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一想起林衡赐那张诸事八卦的脸,我就真的放心不下。
正在想着这件事情的时候,林衡赐经过了我的教室,望了里头一眼,我顺着他的眼神,知道他望着姊。他的脸被无奈侵袭,走了进来,我什么都不理,只是赶忙用眼睛扫描,检查着他的手,看看是否有泥土的痕迹。幸好,连指甲缝都是乾淨的,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馨柔保母,你还不回教室啊?」他点点姊的肩膀,姊的脸上闪过零点零零一秒的不爽,却还是先跟健说抱歉。林衡赐完全没有注意姊的表情,走到我身边,我假装不认识地别过头。
「丁宁小宝宝,要乖乖的,不要梦游到处跑哦!」林衡赐那臭小子还伸手要摸我的头,被我打开,他又转向姊投诉地说:「嘿,你家小孩乱打人!」姊不回答什么,只是迅速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我笑了笑,那笑的含意啊──似海深啊──
看来,我今天再怎么想寻死,都不能跷课的了。唉,我还必须勉强笑着目送他们两个人离开,真是含恨不已。这种时候,健突然打断我,他紧张地问着:「Lucky,你跟那小子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一出现,我的周围充满了三八的眼神,广播檯也启动,我看到所有猴子目光中闪烁着一种讯息:「好想知道,说啊──说啊──」
「我跟这小子是什么关系,你们都想知道?」我问着,全体猴子的眼睛里头我都看见星星冒出来,黄色的、四角的、像漫画里头的。
「想──」大家异口同声。
「啊!对了!昨天啊──我家隔壁母狗生了三只小狗。」我若有所悟地说,全部猴子差点倒地不起,同一个时间大家对我吼:「你家隔壁母狗生小狗关我们屁事啊!」
我没理,笑一笑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又招招手,要大家靠拢一点,所有猴子听话的不得了,全部都围近了些,我才说:「那,我跟那小子又关你们鸟事啊!」
结果,能够做到打女生的人都殴了我一顿才走。
全部人离开以后,我心想:「我跟那小子是不是真的太靠近了?他又为什么这么巧合地总是出现?」
「有企图吗?」我思考着,不过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除非他以为接近我就能够接近姊姊,但是,又不像,因为他们本来就同班,何必呢?
「Lucky。」健突然凝重地叫我,我望着他,等他说话。
「我问你的问题不是单纯的想知道八卦还是什么。」他顿了一阵子,又说:「可能你没有发觉,可是我总觉得有人一直在看着你。」
「呵呵,看着我的人不就是我姊姊啰!」我笑着拍拍他的肩,不让他想多。
「或许是我多心,你一个人的时候小心一些好。」健这么说。
健回位子坐好的时候,我假装没看见对座的校务处,天台上的人影……
【很多事情,很禅。我会说:不懂不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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