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不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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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老人民路。
一栋八十年代的复式公寓[姜云峰和妻子云珍的住所]里。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面庞红润，大概也就六十出头的样子，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正熟练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偶尔有一阵滴滴滴的声音响起来，右下角的QQ正在闪动。
姜云峰把一个硕大的挎包铺平了放在客厅的正中央，假模假样地往卧室跑了好几趟，便站在老太太边上唉声叹气。
老太太从镜片后面，斜眼看了他一会儿，又只当是没听见，去回复网友的消息了。
“老云，你倒是帮我收拾收拾啊！”
“伟大领袖曾说过：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筱攸都明白的事情，你姜大老板不明白？”
“平常的衣服都是你收拾的，我都不知道放哪里！”
“平常你的衣服还都是你穿的，你怎么就不认识了？”
“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缺了本女子，你这大丈夫，过半天就得挨饿！”
老夫妻俩平日里斗嘴惯了，姜云峰从来都不是老太太的对手。
“那是，谁都知道云教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我姜家能有今时今日之境况，我姜云峰能有今时今日之地位，都是拜云珍教授所赐！”
“拍马屁没用啊，你说你这倔老头，怎么就不听劝呢？让你别去就别去，平常生活不能自理的，还想着跟人去野外搞科研！”
“我这不是想着去瞧瞧新鲜嘛！老李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经常在外面跑的，什么时候出过事嘛！”
“血光之灾，不可不防！”
“你怎么也信那个小子胡言乱语！”
姜云峰不高兴了，吹胡子瞪眼。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是那小子咒我！”
云珍老太太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抬头看着他，道：“人家小年轻是有本事的人，不然无缘无故地会冒着得罪你的代价，几次三番地提点你？”
“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可我听了，心里就是不痛快！”
“你不痛快，我还不痛快呢！多好的小伙子，你几次给人脸色看，害得我到现在还没见过我那宝贝孙女的救命恩人！”
云老太太气呼呼地道。
合着这都好几天了，没个好脸色瞧，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愣谁被指着鼻子说有血光之灾，还没解决之法，都会生气的吧！
老爷子臭脾气也上来了，一溜烟进了卧室，开始翻找起来。
——
姜卫国刚刚看了西善县的新闻，就急匆匆地赶到了父母家。
郝帅这小子，还真是有点邪乎。
“呦，乖孙女来了，让奶奶抱抱！”
云珍见到粉雕玉琢的姜筱攸，很是欢喜，麻溜地丢下了电脑，去抱这小丫头。
“奶奶，筱攸给你带了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呀？”
“妈妈做的烤鱼，可香可香了，我记得奶奶喜欢吃！”小丫头将一直紧紧捧在手里的打包盒递给云老太。
云老太太乐得心都花了。
姜卫国扯了扯嘴角。
“妈，您可别被这丫头给骗了，可琴本来就是做给你吃的，我们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说起的时候，被她听了去的！”
“要你多废话！”
云老太轻声骂了一句。
“可是，这是我从家里一路拿过来的呀！”
姜筱攸不反驳，
却强调是她亲自“搬运”的。
“就是，谁也不能否定我乖孙女的一片孝心！”
“就是，就是！”
姜筱攸学着老太太的语气，老气横秋地冲姜卫国挤着眼睛。
姜卫国拿她没办法，转而问老太太，“妈，我爸在哪儿呢？”
老太太头也不回，只是冲着卧室的方向努努嘴，“收拾行李呢，打算明天跟着老李去那个什么山来着？”
“居芳[据说有独特的地理地貌]山！”
“对，就是这个山，你说他一个外行，去了给别人添麻烦不说，是要招人白眼的！你劝劝他，从厂里闲下来就没个心平气和的时候！”
“行，那我好好劝劝他！”
姜卫国转进了卧室。
姜老爷子正开着衣柜，盯着里面摆放得很整齐的衣服发呆，他寻思着得问问老李，多带些衣服方不方便。
“爸，上次我跟你说起过的，竞争对手公司的事情，还真被郝帅给猜中了！就是那家鸿远科技！”
“我跟陈启智[鸿远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板，陈启智]早先年就打过交道，看得出来，他是个不安规矩出牌的人！不过，鸿远科技的实力，不至于向下来看我们得胜电子啊，还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奇怪！”
姜老爷子嘟囔了一句。
“爸，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被郝帅给猜着了！”
“那又怎么样，歪打正着呗！”
“可问题是，他连这次他的高考语文作文题也押中了？”
“嗯？”
“我昨天晚上去给他鼓劲加油，他亲口和我说的，一叶知秋，刚刚县里的电视台还在说这个作文题目呢！”
这下，老爷子没心思找衣服了。
“不会是你和那小子唱的一出双簧吧？”
他狐疑地盯着姜卫国。
“那我也得押得中高考题目啊，爸，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也是，你没这能耐！”
“爸，我觉得有些事，您还是再考虑考虑。”
“这小子，还真是有点邪乎。”
“这么说，您是同意不去了？”
“去啊，干嘛不去？老李那边都推迟了那么长时间了，就为了等我，我再不去，他不得恨死我啊！”
“爸，我没听明白！”
“你算算时间，从那小子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开始，到现在，是不是要到两个月了？”
“有吗？”
“孟老头早就和李老头说过了，要不然你以为能推迟那么久？李老头也说了，本来前两个月居芳山那边雨水也多，搞起研究来不是很方便，所以干脆卡着时间点，等我进了团队再进山。”
姜卫国松了口气。
“原来您早就那么打算好了！”
“我也不是真怕了那小子的话，就是孟老头将信将疑的！”
姜老爷子还在嘴硬，实际上，他刚刚心里真的是一惊一乍的。
姜卫国也不点破，不然老头子恼羞成怒，遭殃的还是他。
“干脆还是别去了吧，爸，妈也不放心，您这一去怕是要大半个月的时间了，她又得操心！”
“嘿，她可巴不得不伺候我，自己一个人搁家可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