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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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守真愣住，又笑了：“说什么呢。”
“你喜欢自己的角色吗？”许晟问，“温书远，问心，还有夏然。你喜欢他们？人生好像总是免不了悲喜，那种戏份不是会让你困扰？你以前那个角色，魏良，不就很好吗？”
“没有伤感没有仇恨没有生离死别，拍这样的戏你也会更轻松吧。”
天色已晚，他们走在湖边柳树下，明亮的路灯照着周围。戚守真脸上凝重，他注视着面前湖面上的点点涟漪，缓缓开口：“不，不是的。我喜欢他们，我喜欢我的角色，我喜欢他们的人生。”
“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我向往着他们。”
许晟看着他，一时不能理解：“向往？问心有什么值得向往的，他都死了。”
戚守真转了一下伞，沉默良久。
“可是，我一直觉得问心很厉害。为了自己认定的那个人出生入死，舍命追随，这种一往无前的勇气很让人折服。温书远很坚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永远都在向着目标行动。夏然，他是个意志坚韧的人，是一个性格鲜明的成长型角色。所有经历过的挫折苦难都会成为他的垫脚石，让他一步步脱离天真更加强大。”
戚守真最开始说的时候还要想一想，组织语言，越说越流畅。
“我向往他们，是因为我自己做不到。”
“我是个平庸怯懦的人，早早就退学打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很多年早就没了意气，后来无意间被人相中进了娱乐圈。其实在那之前我不是没计划过未来，总想着最好的结果就是能攒钱去自考个学历，踏踏实实地找份稳定的工作。现在想想真是太天真了。最开始我很感谢高伟，那时候我急需用钱，是他给了我机会，后来的事就不再提了。然后我就到了华天，直到现在。”
“虽然起初目的是赚钱，但我喜欢上了演戏，那让我觉得快乐。我喜欢那些角色，他们坚强，勇敢，贯彻自己的信念绝不退缩。我感谢他们，感谢作者和编剧塑造出他们，感谢导演让我能接触他们，感谢他们充实我的生活。”
“我也感谢你，许晟。”
雨突然下紧了，敲打着周围的树叶、道路和他们的伞面，但不妨碍戚守真的声音清晰地传递到许晟耳边。
戚守真难得直视许晟的眼睛：“最初认识的过程不大美好，但我心里知道自己最该感谢的人是你。是你一直在帮我，让我脱离窘境，把我带进华天，为我提供最好的经纪人和合约，每一次我遇到难题你都会伸出手。说实话我想不明白你的用意，但我感谢你。”
“我经常会想如果没有你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是还在乐果面对高伟那张脸，或者有勇气反抗他却遭遇了其他不幸。但我真的会有勇气反抗他吗？我不是温书远，不是问心，不是夏然。我只是戚守真，甚至连戚守真都不是，是稀里糊涂把自己送到别人手里，一举一动都要被他们摆布的戚星，我连自己的名字都抛弃了。”
“守真是妈妈给我起的名字。”
“对不起，拉着你听我这些絮絮叨叨的无聊话。我今天情绪有点不对。”戚守真自嘲地说。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也许是第一次玩游戏太开心，也许是今晚的晚餐太美味，也许是湖面吹来的晚风太醉人，也许是……他自己忍不住想倾诉。
许晟低声说：“我没有觉得你的话无聊。”
戚守真笑了笑：“一直以来我都有点怕你，总觉得你深不可测，明明你还比我小好几岁呢。”
“那不是我和你最初认识。”
戚守真笑容有些凝固：“什么？”
“七年前的夏天，阳城。”许晟颇有点咬牙切齿，“有一个人向我承诺他一定会考京大和木大，结果呢？”
像是被触动了关键词条一样，原本蹙眉思索无果的戚守真一个激灵，诧异地看向许晟，尤其认真地打量着他的眉眼，然后傻了。
“我叫许晟，十二岁，不想回家。”
“你有什么地方看不懂，我给你讲讲。”
“我住在京城，你好好读书，以后考京城大学。”
遥远记忆中小少年那张精致的脸和眼前人的脸渐渐重合，那些稚嫩的言语也在他脑中逐渐清晰，令戚守真惊讶到说不出话：“我……你……呃。”
许晟说：“终于想起来了。”
“怎么会是你。”戚守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真的是那时候的那个小孩……我是说，你那时候怎么会跑到阳城呢，还是在我家的小区里。”
许晟瞥他，不答反问：“我走的时候给过你企鹅号吧？”
企鹅号？戚守真好不容易从记忆旮旯里翻出了点印象，神情尴尬：“真不是故意不联系你的，是你企鹅号太长，我第二天想起来去查找就已经记不清了。”
本来就是偶遇的陌生人，机缘巧合下相识共处不到一日，虽然失去了联系方式导致以后再也无缘相见，戚守真心有遗憾，但并未挂心。后来家里突逢变故，他辍学打工，每日奔波忙于生计，更无暇想起那个曾经无意间闯进他生活中的小少年，连名字都早已忘记。
“知道我有多意外吗？口口声声说自己会考京大木大的人，一转眼登上了娱乐门户网站的首页。”许晟一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惦记的人居然在多年前就有一面之缘，免不了心中懊恼。
都怪戚守真！明明问过他认不认识戚星的。
戚守真一脸愧疚，整个人显得消沉很多：“对不起。”
他半低着头，许晟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发旋。他说：“反正我已经报复过了。”见戚守真一头雾水的样子，他不太情愿地提醒他：“恶作剧。”
回想起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戚守真恍然大悟，继而哭笑不得：“真是的……原来是这样，你早就认出我了？”
许晟说：“一眼就认出来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戚守真又想到吕天行说过许晟早就认识自己更是无言以对，这还真是早就认识，只是太早了。
许晟横他一眼：“本来想看你什么时候能想起，不过后来对你那颗猪脑子完全不抱希望了。”
戚守真尴尬道：“主要是因为你变化太大。”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头顶，“那时候你个子才到我肩膀吧？现在比我还要高半头呢。”
这话不知怎么就取悦了许晟，他心情颇好地哼了一声，转身往后走：“回去吧，你明天还要早起。”
戚守真连忙跟上，与他并肩而行，过了一会儿忍不住说：“回去再玩两局游戏怎么样？以前没玩过，都不知道游戏这么好玩。”
许晟说：“也就那样。有时间带你玩ea，那才是真正的好游戏。”
戚守真：”你那恶作剧很过分啊。“
许晟：”……对不起，是以前看小说学的。“
绵绵不断的雨幕中他们并行而去。
可惜后来他们到底也没有抽出时间来。接下来的排戏挤占了戚守真的所有时间，他甚至很少能在十一点之前收工——因为刑侦工作的需要他得拍摄大量夜间出外勤，侦查，蹲点，追辑和值班的镜头。又过了几天九月将近，许晟的实习期结束了。
新助理在那之前就安排过来，是个刚大专毕业的女孩子。这天下午方倩倩就和戚守真通了气，给许晟放假让他回家休息休息，明天直接去公司走流程，不用再过来剧组这边了。临走前她还给许晟塞了一个红包，说是工资之外的额外辛苦费。
拿着辛苦费回到自己车上的许晟打开红包，拍了张照片给戚守真发过去，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收到回复。
戚守真：别嫌弃少啊。
许晟：真俗。
戚守真：倩倩说这样有仪式感。
两个人之前就交换了社交账号，但很少会像现在这样聊天，毕竟整天都待在一起根本用不上。不过许晟假期结束后马上要回到学校上课，戚守真又忙于工作，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不多。
事实上,住在同一片屋檐下的两个人整个九月期间只见过四次，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一刻钟，更别说夏令营结束后热巴巴跑回来的白鸟了。白鸟无数次抱怨之后，被彻底烦到的许晟强行把他丢到寄宿制学校去了。
刚开学的一周很忙，好不容易步入正轨许晟就被辅导员抓了壮丁，被安排去院学生会干活，协助举办月末的运动会。他前期主要负责自己院系各个专业班级报名表的分发收集和交接，校学生会里和他对接的是一个叫南洋的女生。
有一回戚守真出门晚，正好遇见跑步回来的许晟坐在玄关的软凳上看着自己的手机。他刚和许晟打了个招呼那手机就嗡嗡作响，许晟随手点开后传来一个女生甜美的声音：“就这么说好了，中午十二点半在五食堂门口见。”
许晟没回复，把手机丢在手边的鞋柜上看戚守真：“你是不是变白了？”
戚守真笑道：“很明显？最近在摄影棚里很少见太阳，慢慢就白回来了，每天上戏都要涂一层深色粉底。”他是天生的白皮，轻易晒不黑，之前为了能黑点就费了许多功夫。
正说着，戚守真的手机铃声响了，是方倩倩打来的，说是已经到楼下了。
“那我先走一步。”戚守真越过许晟开门，又想到了一件事，说：“对了，房子的事情已经搞定，到时候请你去做客。”
许晟有点惊：“这么快。”
“都研究两个月了，正好也有合适的。”戚守真说，“下个月这部戏就能拍完，我那时候再搬走行吗？”
“随便你。”许晟有些意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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