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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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不小心喝多了。
戚守真默默盯着对面墙上的壁画懊悔着。
下午一点的航班，本来打算临走前再去和导演打声招呼，方倩倩却说导演他们昨晚闹腾到半夜，后来又转战别处，没有回宾馆。
他们临走前在宾馆随便吃了些东西，一行人乘电梯下楼，之前叫的出租车已经等在门口。
走出京城机场是四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他们走的是vip通道，来接的车子就在专门的停车场等着。因为之前和张蕾联系过，倒是不用再回公司折腾一趟，直接回家休息就行。
方倩倩和化妆师下车后，司机也被孙力强赶下了车，让他自己打车回去。
戚守真看在眼里心知肚明，这样谨慎的行为，原因只会是那一个。
孙力强一边开车一边和他说话，态度恭敬：“戚先生明天有时间吗？”
戚守真觉得可笑，他不认为孙力强会不知道他的行程，只觉得对方这一问多此一举。但他并未说什么，回答道：“有的。”
这次孙力强说了句颇奇怪的话：“那您希望我来接您吗？”
这问题真是蹊跷。戚守真看着窗外，反问道：“难道我不希望你就不来了吗？”
“咳咳。”孙力强尴尬道，“是这样，那位吩咐过要征询戚先生的意愿。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就来接您；如果您不愿意，没有人能勉强您。”
老实说孙力强并不能理解自己家老板是出于什么心态才这么叮嘱他。他算是许晟和戚守真所有交流的见证者，但随着时间流逝，他对他们的关系却越来越看不明白。
只有一点毫无疑问——戚守真对许晟来说，非比寻常。
孙力强一直没等到戚守真的回话，于是偷偷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戚守真不知道在想什么，望着窗外出神。
孙力强低声喊道：“戚先生？”
戚守真嗯了一声，说：“那就麻烦你明天来我的住处一趟了。”
“好的，晚上七点，请您做好准备。”
这次孙力强带他去的地方不是高级会所也不是酒店，车子沿着街道拐进了更幽深的支道，最后开进白水公馆。
这是京城有名的高级住宅区，位于运河以南京城东区的繁华地段。小区里绿化面积惊人，车子一路开来，路灯映照下的树枝婆娑轻摇，将各个独栋别墅远远隔开，隔着茂密的灌木丛很难看清楚里面的房屋是什么情况，私密性极好。
可是孙力强却没有在哪个别墅门前停下，而是开车到了高层区，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
下车后孙力强带戚守真刷卡上了电梯，按下数字9的按键——事实上这户电梯只有三个楼层的按键，一楼，负一楼，九楼。
黑灰色侧墙的电梯里十分明亮。孙力强和戚守真一左一右站着，稍微拉开了半步的距离。电梯运行很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震动。眼见着楼层显示的数字越来越接近九，戚守真慢慢深吸一口气。
从电梯里出来，首先看到的是大理石铺陈的地面。
整条走廊的色调以黑灰为主，透着一股简洁冷静的风格。目所能及的只有一扇黑金色的双开门，孙力强在这扇门前停下，在门上的密码锁上输入密码。
门开了。
入门是一条足够三人并行的走道，左手边墙体里嵌着造型优美的落地壁灯，发出温暖的昏黄灯光。右手边是两扇并排，把手相对的白色推拉门。孙力强没有停下，踩着暗色的地砖往里走几步被戚守真叫住。
戚守真看着回头示意的孙力强，小声道：“……拖鞋？”
孙力强：“啊，不需要换鞋，直接进来就行。”
他们说话的时候前方一个中年女子走出来，见到两人时微笑道：“您好。”
孙力强嗯了一声，问：“人在楼上吗？”
“是的。”中年女子简洁地答道，一点多余的话都没有。
这条走道前方右边是移动隔断墙区别开的宽敞厨房和餐厅，左边就是黑色的板式楼梯，孙力强从这里上楼去了。戚守真被中年女子引到楼梯旁的会客厅。会客厅的墙砖是深灰色的，对比着白色的沙发和浅灰色的地毯，层次分明。白色的吊灯散发着暖黄色光，抬头望去，天花板极高，整个空间都显得十分宽阔。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沙发背后的一排落地窗了。
整面墙都是透明的玻璃窗，被褐色的木板分割成六块均匀的长方形。此时浅色窗纱散在两侧，所以隔着玻璃能看到外面露台的盆栽和远处城市的夜景，以及那条横穿京城的运河。
落地窗前高高悬挂着一个鸟架，一只纯白的鸟正立在上头，歪着头用豆大的眼睛俯视着他。
戚守真刚坐下没多久，中年女子就端上了茶水点心。她虽然一脸微笑，但并不与戚守真交流什么，持着托盘微微躬身点头就要走。
戚守真犹豫了两秒，喊住她。
孙力强敲门之时许晟正在一个文件上签字，抬头一看是他的脸，纳闷道：“这么快？”
“已经七点三十七分了。”
许晟瞄了眼桌上的数字闹钟，把手上的笔一丢：“他人呢？”
“在楼下等着。”
许晟站起身，刚准备从桌子后面出来，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两秒后又坐回原处拿起已经签过名的文件继续看起来：“等几分钟。”
人刚到他就眼巴巴地出去，岂不是显得好像他专门候着戚守真一样？
而且……他有点紧张。
真是见鬼了。
军训结束两天后大学就正式开学了。许家距离合木大学有点远，既不想住学校宿舍又考虑到便利，许晟就搬进了位于白水公馆的这所房子。
他有意挑这地方纯粹是因为楼层足够高，再加上不管是到合木大学还是到华天传媒都很方便。
——没错，他现在就在华天。
从九月下旬到现在，算算时间差不多有半个月。不过戚守真长时间在外地拍戏，所以他们从未打过照面。他倒是见到了戚守真的经纪人——在他刚到华天的某一天，送文件的时候遇到了从会议室里出来的张蕾。张蕾并未注意到他，只是低声和身旁的人交谈。许晟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两秒就被人注意到：“她叫张蕾，是公司的资深经纪人，很有能力。”和他说话的是杨乐，身份是华天传媒运营部的经理，许晟目前身份是他部门里的实习生。
吕天行在一边笑道：“张蕾的确不错。”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许晟。
许晟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当初他要把戚守真从乐果挖到自己触手可及的华天，中间的一应事项都是吕天行亲手办的，然后再一一报给他知道，张蕾的资料履历就是送到他手里的文件之一。
吕天行可是向他保证过张蕾肯定能把戚守真带红的。不过现在看起来戚守真人气好像很普通，就许晟所见所闻，也就《集合！1314》播出后翻腾出一点水花。
吕天行甚是无语：“我觉得你对“火”这个字肯定有什么误解。他一部剧占了半年的风头叫不火，那花了十来年才勉强在观众眼中混了个脸熟的人还活不活了？”
许晟当时将信将疑，一度怀疑吕天行在驴自己。
他在楼上拖了足足十分钟的时间才又起身，带着孙力强一同下楼。这房子是白水公馆高级公寓楼的顶层，许晟的日常起居都在二楼，从书房门出来转个弯就能隔着铁艺护栏眺望到楼下会客厅的情形。
许晟走在前面，看了一眼又退回来，神情古怪地问孙力强：“怎么回事？”
孙力强一头雾水。
许晟示意他出去看，在他身后问：“我不是说过不需要再给他戴眼罩吗？”
“……”孙力强探头看后，弱弱辩解道：“不是我做的。”
他们眼中的戚守真端坐在客厅的白色沙发上，脊背挺直。他穿了件深蓝色的牛仔衬衣，下身是米色休闲裤，头发微长，即使面貌半遮依旧能看得出青春俊俏的模样。
唯一不协调的就是覆盖在他脸上那个粉色的眼罩了。
听到轻缓的脚步声，戚守真摸索着站起来，试探叫了声：“许先生？”
“嗯。”许晟走到客厅，在与他隔着一段距离的位置坐下。白鸟扑着翅膀飞到他肩上，轻轻啄了一下许晟。
许晟打量着戚守真：“你哪来的眼罩？”
戚守真说：“孙哥上楼前忘记给我了，所以我请成阿姨帮忙找来一个眼罩。”
成阿姨主要负责这处公寓的保洁，也亏得她能找到。只是这眼罩是一次性的蒸汽眼罩，戚守真现在眼睛被熏得微酸。
孙力强想说我不是忘记给你小兄弟你不要自作主张哇，却见许晟笑了一下，挥手示意他出去。
虽然觉得戚守真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但他戴着粉色眼罩的样子还挺搞笑的。
就让他戴着吧。
许晟恶趣味地想着，甚至摸出自己的手机，在白鸟嫌弃的目光中对着戚守真拍了好几张照片。
等见到大师兄，一定要让大师兄看看他这副蠢样。
还要强调这不是他为难戚守真，是戚守真主动哭着喊着要戴的。
长时间的沉默让戚守真有点局促，他说道：“许先生，之前说的五十首诗我已经背下来了。”
许晟还在翻着手机相册，闻言反应两秒才想起他说的什么事。他那时不过小施惩戒，又不是真的打算听戚守真背诗，就说：“不急……我还以为，你拒了公司给你办生日会的提议是想和朋友家人在一起，不会来见我的。”
戚守真怔住，片刻之后才开口道：“许先生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许晟：“公司资料上写的很清楚。”
“是我没想到。”戚守真勉强一笑，“毕竟是许先生，您想知道的事应该没人能隐瞒。”
你的生日有什么值得隐瞒的……许晟心里不解，突然察觉到其中意味，若有所思道：“你，知道我是谁？”
戚守真双手交握，说：“稍微猜测了一点。其实许先生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姓氏，吕特助的态度，能轻易左右华天那种公司的决策……各种因素结合在一起，无论是谁都能轻易得到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