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戚守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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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看到了许晟手中的鸟，表情有点惊奇。好在他并不在意弟弟的话，只是随口应着：“好好。”然后对许晟说：“都是家常菜，你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点吧。”
客厅沙发后面一墙之隔是洗手间，走过洗手间和一个卧室中间的走道就是这户人家的餐厅，餐厅与里面的厨房之间隔着磨砂玻璃门。
桌子上放着两盘菜，诚如少年所言，确实很家常，味道一般但菜量很足。许晟真的饿了，一碗米饭吃得干干净净，竟然还想再添点。
吃过饭，小男孩又玩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被少年送去了房间。等他再出来就看到许晟靠着沙发上的抱枕眯着眼睛看电视，那只白色的鸟立在他的头顶。
看着还怪可爱的。
他在与许晟隔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问道：“小弟弟，你是不是迷路找不到家了啊？”
许晟想我是那种蠢蛋吗？他摇头。
“你叫什么，多大了？”少年关切地问，“为什么不回家呢？你爸爸妈妈知道你出门了吗？”
好歹吃了人家做的饭，现在又在人家家里，许晟当然不能太不给面子，依次回答他的问题：“我叫许晟，十二岁，不想回家。”
少年道：“我是戚守真，比你大两岁。”
“qi？”许晟警惕地盯着他，“是哪个qi？”
戚守真：“你知道戚继光吗？就是那个戚，守是守护的守，真是天真的真。”
姓戚……许晟看看他，问：“那你认识一个叫戚星的人吗？”
窗外一声轰鸣，戚守真跑到床边拉开窗帘：“要下雨了？”结果外面依旧是晴空当照。他纳闷地走回来：“你刚说戚星？不认识。”他小心翼翼问许晟：“你不想回家，是和爸爸妈妈吵架了？”
吵架？
许晟在脑子里模拟了一下自己和许慎或者盛盈吵架的情形，实在想不出来那会是什么样子。
可能是因为许晟不说话，让戚守真以为自己猜对了，他劝道：“你一直不回去，爸爸妈妈会担心着急的。”
“着急”这么不讲究的形容放到许慎和盛盈身上实在有些好笑，于是许晟提起嘴角笑了一下。
他看着戚守真说：“我不想回家。”
被他黑黢黢的眼睛盯着，戚守真一时无语，试探着建议：“要不，先打个电话和家里说一声？”
这个电话只要拨出去，没过多久你全家的资料都得被顾管家扒出来。
许晟往沙发上一歪，毫不客气：“我累了。”
戚守真没料到自己带回家一个这样耍赖的家伙，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许晟衣着时尚长得极好，他从未在自己家附近见过这么一个小朋友。因为自己弟弟有错在先，许晟又迟迟不离开，外面那么热，他好心把他带到家里，没想到送不走了。
许晟本来是装模作样地半躺在沙发上，谁知过了几分钟戚守真再看，他竟然真的就这么睡着了。
——他昨晚就计划在保镖们的眼皮底下溜走，一大早起床跑出酒店，本就没休息好。再加上在太阳的暴晒下行走那么久，属于人类的脆弱身体早已疲惫。
这一觉就睡了将近半个小时。许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毛毯，他稍微一动身旁的人就察觉到，小声说：“睡醒了？”
许晟迷糊地嗯了一声，翻身坐起来：“你在看什么书？”
戚守真把书的封面亮给他看：“是高一的数学书，我先预习下。”
许晟不在意地说：“你是高中生？”
戚守真弯着嘴角笑，十分高兴的样子：“现在还不是，但我被阳城三中录取，再过几天就要去参加军训了。”
他右脸有个酒窝，一笑就出来，很明显。
许晟不是阳城本地人，并不知道这阳城三中是个什么概念，不过看戚守真这样子，大概算是个好学校。他从戚守真手里拿来书随便翻两页，心想今天在他家蹭吃蹭喝，好歹按照人类的规矩回报一二吧，于是说道：“你有什么地方看不懂，我给你讲讲。”
戚守真噗地笑出来，揉揉他的发顶说：“小弟弟，你比我小两岁，现在读小学还是初一啊？”
被小看了的许晟很不服气，正准备显摆一下自己肚子里的墨水时，卧室里传出一阵声响，戚守真撂开他起身走了：“是飞飞醒了。”
没能展现才华的许晟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
沙发正对着那间卧室的门，从许晟这个角度能看到屋里大概的样子。最里面靠窗的地方摆着床，戚龙飞躺在那儿，被戚守真好声好气地哄着，哼哼唧唧不肯起来。床头书桌上堆着很多书，还有订书机、文具盒、陈旧的笔筒之类的东西。许晟站在门口后发现入门左手边还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枕头旁摊着一本书，书上压着一支半旧口琴，旁边柜子上靠墙堆了整整齐齐一排电影光盘盒，还放着一个奥特曼。
“这是你的吗？”许晟掂了掂口琴，还挺沉的。
戚守真回头看，说：“嗯，我自学了一段时间，闲着无聊自己吹着玩的。”
“好玩吗？”
戚守真正在给戚龙飞穿鞋，带着一丝笑意道：“你应该看不上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我觉得你适合学钢琴，优雅。”
许晟挑眉，心想：我现在要是有二胡在手给你来上一段，你怕不是要吓哭。
戚守真会不会被吓哭没人知道，但当初他当着赵煜的面拉了一小段《赛马》时，赵煜几乎笑得喘不过气来。
许晟看着戚守真利索地把戚龙飞收拾好，带他去洗手间上厕所，然后用湿毛巾给他擦脸洗手。等这些都搞定，戚龙飞被安置在沙发上，戚守真端着温水给他喝。从头看到尾的许晟说：“你照顾小孩可真熟练。”
戚守真笑了笑：“我爸和陈阿姨要上班，飞飞平日都是跟着我的。”
“陈阿姨是谁？”
戚守真看了眼乖乖喝水的戚龙飞，说：“陈阿姨是飞飞的妈妈。”
白鸟轻轻啄了许晟一下。
戚守真看着白鸟：“你这只鸟挺有趣的，这么听话，一点都不乱飞。”
许晟捏捏白鸟的肚子说：“它吃得太胖，飞不动。”
“它有名字吗？”
许晟想了想，说：“它叫小白。”
不知他这句话笑点在哪，总之戚守真又笑了起来。
他一直在戚守真家里待到了下午将近六点。这时候太阳终于没那么刺眼，外面的温度也稍微低了些。戚龙飞坐在地板的泡沫垫子上摆积木，嘴里呜哇呜哇说着什么。戚守真在厨房准备着晚饭要用的食材，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许晟。
“怎么了？”
许晟说：“我要走了。”
戚守真愣了愣，等意识到他的意思后忙放下手里的蒜瓣洗手：“也该回去了。我送你回家吧，你家离得远不远？”
许晟淡淡地说：“不需要。”
许家在距离阳城千里之外的京城，戚守真怎么可能把他送回家。
戚守真停下脚步，道：“那你怎么回家，路上安全吗？”
许晟说：“打车回去。”
戚守真用墙上挂着的布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走出厨房：“我送你上车。”
许晟想说外面还是很热的你就别出门了，但戚守真看着态度挺坚定的，他就没再说什么。可能是傍晚的缘故，小区里活动的人比中午多得多，戚守真牵着戚龙飞的手，一路不停地和老头老太太打着招呼，被问到许晟是不是他同学时他嗯嗯啊啊地糊弄过去了。
他们出来的门明显不是许晟进小区时走的那个侧门，这个门特别大，门外面是一条极热闹的街道，车来车往。
等车的时候戚守真犹豫再三，说：“要不然我还是送送你吧，你这么小。”
许晟觉得戚守真就是这点不好，小小年纪有时候也太啰嗦了。
出租车慢慢靠右停在他们身前，许晟说：“不用。”
他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时扭头看了一眼戚守真。
戚守真依旧蹙着眉，明明是个清秀的小少年，现在这模样倒像个小老头似的。
他们本就是萍水相逢，许晟马上就要回到京城，以后估计也不会有机会见面了。
想到这里，许晟心稍微软了一点，说道：“14xxx36480。”
戚守真：“嗯？”
“手机号不方便给你，这是我的企鹅号。”许晟说，“我住在京城，你好好读书，以后考京城大学。”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一句：“考不上京城大学，合木大学也行。”
京城大学和合木大学是华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考进去的人向来都是华国各地拔尖的高材生。
他不知道自己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一本正经说这话的样子，在戚守真看来也颇像个整日叮嘱晚辈好好学习的老头子。
况且这话说得太猖狂了些，好像京大合木都不在话下一样。
戚守真咬着下唇压下笑意，点头：“好啊，我一定努力考京大和木大。”
许晟对他的保证很满意，摆摆手坐上了车，报上了自己要去的嘉禾酒店。车子启动前，他又看了一眼戚守真。
出租车的车窗玻璃不是很干净，有白色的斑痕，衬得戚守真的脸都有些模糊。戚守真见许晟回头，不由露出一个清爽的笑容，边笑边和他招手，右脸的酒窝深陷，嘴上还说着什么。
好像是“注意安全”之类的。
他真的很爱笑。
许晟想。
他早上从嘉禾酒店打车来到sog战队的基地，又从基地出发到了戚守真所在的小区。现在上了车，才知道自己已经跨越了阳城的两个区，回去要将近两个小时。
他刚在嘉禾酒店门口下车，一群人就蜂拥而上把他围住。许晟早就想到自己回来后肯定得是这种待遇，面对一群欣喜若狂的汉子心里倒是很平静。
就是听到他们说已经往顾管家那里汇报过了之后，脸色变了变。
顾管家知道，代表着许慎肯定也知道了。
虽然这是许晟之前就能料到的事，可真的面对了依旧有些头疼。
那一刻，他恨不得扭头回戚守真家里住着，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