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夏夜低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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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野的气息从背后裹住了他,随后宋钰的右手被江时野握住,但他又很快地放开了。
宋钰只觉得自己的手心被塞进了什么,他打开手掌,才发现是自己家的钥匙。
江时野放下手中的吉他,朝他打了个响指,笑着道:“物归原主。”
他的反应不慢,对于宋钰的逃避他更是看得明明白白。
这是从前的宋钰绝不会有的反应,如果是从前,他或许会拍自己一巴掌,又或许会冷笑一声,又说不定会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调侃。
无论如何,不会是现在这样,不论面对什么样的情况,逃避从来不是宋钰的作为。
江时野掩去眸中的情绪,语气颇有些骄傲地道:“怎么样,好听吧?你今天没听到我们合奏真是可惜了。”
“今天表演的是这个吗?”宋钰微微侧头。
江时野挑了挑单边眉毛,“不然你以为呢?”
不知为何,宋钰心下松了口气,所以江时野为自己唱这首歌只是一个表演,仅此而已。
虽说如此,可总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心中流转,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
宋钰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墙上的贝斯上,神情闪烁,“我记得你排练的时候弹的是贝斯。”
江时野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的就被他掩饰了过去。
“你以为我是哪吒吗,还能三头六臂给你来个完整的演奏?”
江时野语气中带了些无奈,伸了个懒腰,“累了,一起回去吧。”
宋钰张口道:“你们的演出不是一整晚?”
“一整晚哪吃得消,我们一般都是半个月左右来一次,每次演奏个一两曲,其他时间都有驻唱歌手或者场地租给其他乐队。”
江时野走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肩,“走吧。”
江时野只觉得在他触碰到宋钰的肩的那一瞬间,宋钰的身子就绷住了。
他不免有些失笑,带着宋钰走上台阶,刚打开地下室的门,就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消失在他视线里的黎琛。
他八卦的眼神是能把宋钰看到害怕的程度。
江时野的脸一下就黑了。
“唐知礼,管好他。”他目光看向坐在吧台上的唐知礼,有些咬牙切齿地道。
唐知礼放下手中的酒杯,耸了耸肩,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得嘞。”
要不得说江少爷还是江少爷,当宋钰站在他的豪车边上时,整个人都是沉默的。
倒不是因为车有多丑,毕竟没有人能拒绝一辆史迪仔皮肤的跑车。
“好不好看?”江少爷还颇为得意地拍了拍车身,宋钰不语。
“宋先生,请。”江时野很有绅士风度的为宋钰打开副驾驶车门,俨然一副礼仪小姐的模样。
宋钰坐到副驾上,他的身量很高,坐下去略显拥挤,但丝毫不影响美感。
江时野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里,把手放到方向盘上,启动引擎,车子慢慢行驶起来。
宋钰调了下位置,随后系上安全带,他拧了拧眉,道:“副驾的位置这么挤,没调过吗?”
江时野闻言,瞥了眼副驾后,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你说副驾吗,平时又没人坐调它干嘛?”
江时野平时很少开车,需要去哪里对他而言只是给司机打一个电话的事儿。
毕竟临州现在这个情况,车位哪里都紧张,出趟门找车位就要半天。
两人一阵无言,车内一片寂静,车内的星空顶上的微光闪闪,宋钰看着微微闪烁的顶棚,问道:“这星空顶的中间,是星座图?”
江时野眸光流转,目光却认真看着前方,“你猜?”
宋钰也不追究问到底,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可他环视车内,却又没有看到任何的香薰。
“车里挺香的。”宋钰开口道,随后以一种较为放松的姿态靠在了椅背上。
江时野单手握着方向盘,唇角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后面挂了俩我妈做的栀子花香包。”
话音未落,他就给宋钰表演了一个单手打方向盘。
宋钰看着江时野这操作,面色不禁严肃了几分。
他看向江时野的侧颜,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这些年,宋钰觉得自己早已经习惯在人群中保持微笑和淡漠,但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江时野这里破防。
甚至和他相处的时候,也总觉得是回到了六年前,回到了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可是宋钰心里又很清楚,不管以后如何,他再也没有办法做到像以前那样,现在的他是病态的。
他想靠近,又害怕给江时野带来无妄之灾,他无法避免,也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所以干脆选择逃避。
“我觉得你最好不要靠近我。”宋钰冷不丁开口。
江时野心下一沉,有些没缓过神来,差点闯了一个红灯,他猛地踩下刹车。
待车稳稳停住后,他偏头看向宋钰,语气平静,“为什么。”
宋钰的眸子清冷得可怕,毫不犹豫地对上他幽深的双眸,“会变得不幸。”
江时野觉得很可笑,可是宋钰认真的神色又让他笑不出来。
前方的红灯转绿,江时野收回视线,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声音难得有些淡漠,“这一点都不好笑。”
路上的灯影交错,霓虹灯闪烁着迷离的光,白色史迪仔跑车在城市里飞驰,此时路上的人还很多,外面的热闹和里面的寂静只隔着一扇车窗。
宋钰将头微微转向窗外,看着外面迅速闪过的风景。
目光触及路边携手笑语的恋人,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窝囊,连嘴角都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那双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中,尽是克制。
他不能沦陷。
两人一路沉默,谁都没有再开口,直到江时野的车进了小区,停在了宋钰家门口。
宋钰下车后没有马上进门,只是定定地站在篱笆外面,驾驶座的江时野摇下车窗,看着眼前的宋钰。
初夏的夜晚总是带这些微醺的气息,又带着几分燥热,夏风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门口路灯下,宋钰的身影被拉得老长,连他的发丝也被路灯的光打上一层朦胧的影。
逆着光,青年清瘦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那双眼中,是江时野读不懂的情绪。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江时野的手扶着车窗边缘轻轻摩挲,他忽然想起宋钰离开的那一年。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初夏夜晚。
那天晚上他就站在自己二楼房间的窗边,眼看着宋钰走出家门,走出小区,潇洒的没有一丝留恋,上了一辆车。
此后六年,再未相见。
江时野动了动唇,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有些别扭的开口道:“晚安。”
宋钰有些讶然,嘴角上扬,又轻轻克制住,声音很轻,也很温柔,“晚安。”
这一瞬间,江时野才真正感受到了宋钰的存在,才真正感觉到了眼前这个宋钰是真实的,在自己身边的。
江时野忽然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赌气。
宋钰刚刚才回来,时过六年,就算再亲密的关系多少也会变淡。
是自己太不知收敛,操之过急。
眼看着宋钰走进家门,屋内的灯光亮起,他心里才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目,久久未离去。
过了会儿,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闻晗的电话。
“闻叔叔,我是小江。”江时野顿了顿,声音清冽而淡漠,没了在宋钰面前的乖顺,整个人看上去气压都有些低。
“小江?”电话那头的闻晗明显有些不解,“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江时野握着手机,指节微微泛白,“闻叔,我想知道,宋钰当年到底为什么出国?”
宋钰打开屋门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茶几上的花瓶中插着的几枝向日葵。
环顾四周,其实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却好像没了出门时的寡淡冰冷,添了几分生气,反而给人一种舒适温暖的感觉。
宋钰换了鞋缓缓走进屋内,只见沙发上也铺了一层江时野家的同款软垫,宋钰弯下腰,手指轻轻拂过软垫,柔软的触感让他心神微动。
他走上楼打开自己房间,扑面而来的竟是一股与江时野车上相似的味道,是极淡的栀子花香。
宋钰看着自己的床,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再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床单被褥都换了一套。
只是和他本来的被子都是相同的深蓝色,这才没马上认出来,摸上去的触感比原来好了许多。
他刚回来时,家里是闻晗帮着收拾打理的,闻晗本就是一个糙老爷们,平日里哪儿做过这些事儿,能弄像样宋钰都觉得是不容易了。
眼瞧着家里这些东西,都不像不花功夫就可以轻易置办到的,一瞧着就晓得都是江少爷的心思。
宋钰一下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江时野这是来他家当了趟管家?
书桌上的一个物品忽然吸引了宋钰的视线,他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八音盒。
他伸手打开这个方的胡桃木八音盒,玻璃下是看上去更为精细的机芯配件,清脆而空灵的音乐从里面溢出,清脆动听。
这时,他听见了楼下车子发动的声音,从窗口看向楼下,只见江时野还未离开,车身上的史迪仔十分显眼。
江时野也抬眼望过来,两人都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
宋钰的眼神柔和,而江时野明明面上笑着,可深邃的眼眸却像是一汪深水,让人捉摸不透。
目光交织,好似有千万种情愫在其中。
半晌,江时野移开了目光,手伸出窗外和宋钰挥了一挥,驾车往车库开去。
宋钰洗漱极快,很快就收拾妥当,习惯性地拿了条毛巾挂在肩上,发梢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他掀起毛巾一角擦了擦湿发。
他走到窗口拉上窗帘,随后拿起手机一看,江时野在十分钟前发来了一条消息。
sy:“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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