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黎明前双子】走马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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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夕尔睁大那双如潭水般乌黑的眼眸,她坐进马车已经有半个钟,可父亲却总不理她。
「去很远的地方,途中会经过森林和暗召。」御座若有所思,他将双手捂在膝盖上和夕尔并肩而坐,「你等不耐烦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闷。」她摆摆手,「就算是去很远的地方,为什么不能把窗户打开?姐她知道我们抛下她吗?」
长时间呆在密闭的空间,夕尔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与不安——特别是身边还坐着一尊铁人——御座的岿然气场使她窒息。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三年前开始御座对她的态度就冷若冰霜,她有些怯他,而从车厢的颠簸程度看,他们已经来到远方。
马车沿着蜿蜒的山路,缓慢通过看似永无止境的黑色泥泞,自那之后御座便将车厢的窗帘拉得严实,夕尔什么也看不见。
她能感觉到周遭的空气越来越阴湿黏腻,想必已经深入森林的内部,她在失去外界的环境前,有看见巨大的花朵盛开在烂泥坑里,漂浮在死水潭上。“是食人花。”她心想,“这是森林边缘看不见的东西,爸爸他要带我去哪?”她瞥向御座一声不吭。
他穿着一身将整个人都覆盖其中的灰色风衣,脚蹬鳄皮革靴,头戴鸭舌矮帽,一头银白色的碎发比帝林那抹还更加绚丽。
可夕尔却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任何返祖化的现象,这不免令她起疑,渐渐地随着旅途的枯燥,好奇战胜了她心中的犹豫:
「爸爸?为什么你身为族长,身上却没有像姐姐那样的兽化迹象呢?」她鼓起一口气,「大家不都在说,血统高的人,身上会自然而然地出现祖先的痕迹吗?」夕尔知道自己也没有,所以愈发对御座的人态感到好奇,说不定她能找到问题的所在?
似乎就是因为赋形这个东西,大家对待自己才不像以前那样和蔼可亲,夕尔一直尝试通过努力狩猎纠正大家对她的看法。
「这个?」他总算露出皱眉以外的愁苦表情,然后叹了口气,「那是一般高的人才会出现的征兆,如果你的血统够浓。」
他顿了顿,接着伸手摘下矮帽:「就能像我这样,靠自己的意志控制赋形的开关。帝林她说白了也只是中等血统而已。」
说着,御座头上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异变:只见他的头忽然生长出旺盛浓密的白色毛发,不同头发,那是兽类才有的皮毛。
光泽,厚实,仿佛能光靠一捧就能地域北荒的严寒。夕尔还看见他的眼睛骤然绽放出别样的光彩,那是一双猩红的眼睛。
除却这些,御座的头颅渐渐变得尖长不像人脸,乍一看让夕尔觉得像狼的瘦脸,凶恶,魁煞,这就是他的狼类赋形尊容。
「好厉害。」夕尔不禁掩面称赞,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父亲使用赋形,「这就是爸爸的不灭瞳吗,真的好美啊。」
她想伸出手揉揉御座的兽颅,但碍于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有神瞩目,她缩了回去,怔怔看着御座的满面獠牙,浑身颤抖。
异瞳,是夕尔所属种族的——狂神一族——最明显标志,就连她的姓氏也无时无刻地不在诠释这一点,令人深谙又难忘。
魔人不灭瞳,乃是两百年前让人闻风丧胆的响亮名号。他们眼睛中的火,是永远都不会熄灭的。每一位狂神族人,在赋形觉醒之日都会获得这样一幅眼睛,它几乎是必然的,也一定是纯粹的。像帝林就继承了御座的歃红眼眸,让人看了就做噩梦。
在不灭的瞳色之中,狂神人还留存着当年碎片战争时的光彩。但是可惜,这份光彩也再一次没有眷顾夕尔,她没有异瞳。
「通常,别人都会说这双眼睛带来了灾难。」御座苦笑一声,随着笑容的收敛,体表的兽化也恢复如初,眼神依然清澈。
「夕尔,你是第二个说她漂亮的人,谢谢你。」夕尔几乎以为她听错了,她竟然从这位威压的父亲嘴里,听见了道谢声。
「确实很漂亮,难道会有人说它丑吗?」她流露出吃惊的表情,「我居然是第二个吗?第一个跟爸爸这样说的又是谁?」
果然沟通是缩短代沟的唯一途径,经过刚才的对答,夕尔不再像刚上车时那样紧张,她开始关心起她的父亲,这很有趣。
「第一个是艾丽,你的母亲。」御座忽然伸出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动作出奇得轻柔,反而让夕尔不甚习惯地脸红起来。
「是妈妈吗?对不起,我不该问起她的。」夕尔懂事地低下头,她知道艾丽是因为生她时难产才死的,这令她非常愧疚。
特别是听人说,她长得和艾丽很像的时候。夕尔总会觉得,她是代替她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媒介,媒介肯定不会惹人开心。
“就像前些天爸爸经常打我一样。”她开始了胡思乱想,这些天来,她每晚都伴随疼痛入睡,她不敢告诉帝林,怕她担心。
「不,不。」御座扶住她的肩膀,「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他强调了两次,试图用三言两语填平过去的裂痕。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妈妈的样子,所以夕尔也不知道他对她到底持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大概和对待她和帝林时一样沉重吧?
「嗯,我也没有怪过爸爸,打是亲,骂是爱嘛。」夕尔学着他的样子笑了笑,却不知道这给他带来了多么巨大的冲击。
「爸?爸爸?」夕尔愣愣地看着御座两颊的水花,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时威风八面,统领族中老老少少的男人。竟然。
“哭了?”她的不安感再次飙升粘稠。
??
「吁——!驾!驾!」而这个时候,马车突然迎来了一阵急刹车,也不知道车夫到底遇见了什么,弄得他如此慌张无措。
「爸爸?这是怎么回事!」夕尔被剧烈的晃动摔下座椅,而一旁的御座却巍然不动俨然山峦,唯有他脸上的泪痕挪了窝。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夕尔。」她听见他呢喃着什么,整个人天旋地转,被车厢的摇晃弄得头晕眼花,「什么?」她问。
「对不起,我没能留住你,这是族里的规定,我当年也因此失去了十二个兄弟。」御座拭去泪水,然后把车厢的门打开。
「爸爸?爸爸!夕尔,夕尔有做错什么吗?我明白的,我明白的!我以后不会再谈及妈妈了!救救我……救救我啊!」
夕尔没有任何心里准备,便从车厢里滚了出来,而呈现在她眼前,抑或者说她久违的外界环境——竟然是一道悬崖。
她正朝着下方急速下坠,好不容易才攀住车厢的门槛,满心焦急地冲着头顶的御座求救道:「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你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我,也是这个社会。」御座高大的身影来到她面前,可却做了一件让她无比绝望的事情。
「爸爸?」她到了都认为是她又闯祸了,最后她攀住车厢的手被御座猛地拉开,最后如叶飘扬下不知多少旗高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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