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x.012黄昏色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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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两百年前魔网建立以来，使用自创咒术的奥术师近乎绝迹。
取而代之的，则是利用魔网记忆咒语，再借此使用法术的“巫师”。
而根据魔网的运算规则，巫师通过魔网学习到的法术，每天有根据智慧、年龄为判断标准的法术位使用限制。
一般来说，巫师活得越久，那么他的法术位上限就会随之增长。
这对生命周期漫长的种族可谓是喜讯，就连一只低级精灵的正常寿命少说也有近千，更别提那些动辄几千年的老不死了。
不过，也因为巫师的每日可用法术位有限，一些年轻的巫师只能释放非常少量的法术。
拿银举例，虽然他的天赋法术不需要触媒，甚至可以无视魔网规则一天内连续使用。
但是他每天能用的法术量只有区区十余个而已，并且由于同一个法术连续使用，会额外消耗一个法术位的缘故。
银今日的可用法术量，只剩下两个了。
“黑阶·造物主魔方，持续时间为三十分钟，离日出还有一个小时，自己只剩下要消耗两个法术位的火球术了吗？”
银咬牙抵抗着灵刃的冲击，心里则盘算起自己该如何应付香格拉蒂。
打败她，这是痴人说梦。
“造物主魔方，只能对无生命的死物有效。
银光是控制住灵剑的袭击，然后夺过脉术的控制权让他们攻击女仆，就憋得直胃疼。
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拖延时间，这样说不定能撑到筱雅来救自己。一时间，一场突如其来的追逐战由此展开。
只见在汹涌如潮的剑雨下，女仆疾行的身形连影子都无法捕捉，恐怕只需数秒就会来到银的面前。
但银自然不会让香格拉蒂轻易接近。造物主魔方不仅压制了剑雨，在插入地面后甚至没有让其消失，反而继续狙击着女仆。
并且随着女仆的每一次踏步，他都适时地将地面裂开一道口子，使得圣骑士只能呈“S”型不断奔跑，延长了靠近的时间。
「虽然最大的可能，是霍恩提着筱雅的脑袋过来。但我现在还是乐观点吧，为了黑若斯，也为了帝林。」
银喃喃自语，趁着香格拉蒂还在魔方的阻碍下疲于奔命，他也第一时间摸清了自己所有底牌。
“在黎明到来之前，我只剩下一次释放火球术的机会。那么，除了这幅勉强耐操的身体，我还有黑若斯的代灵？”
只要能撑到日出，法术位的冷却时间就会重置。造物主魔方能帮我坚持三十分钟，那剩下半小时怎么办？
「走一步是一步吧，黑若斯。这一次我就如你所愿，契约成立，我接受你的身体。」
银露出了最后的一抹笑容，同时身体的皮肤下，骤然绽放出一层绮丽的蓝光。
战斗开始了，敌人是自己最爱的人，也是最应该痛恨的人。
——代灵·武装咆哮。
蓝光像蔓延草原的业火一般，迅速占领了银身体的每一根毛发。
这是代灵武装的力量，对这具身体每一处构造都了如指掌的银，正在用黑若斯的能力修复着自己。
离他不远，就是由灵铳碎片构筑的蚕蛹。
银争分夺秒地用法术拆卸了它们，然后在代灵的粒子化作用下现场制作零件，最后凑活着组装回身体里。
「咔咔咔咔——！」
如蜂鸣般狂彻的机械转动声震荡着，在不到半分钟的剑雨倾袭中。
银的身体复原了，或者说被再一次升级改造了。
膝盖报废，没关系，用代灵拆了它，然后用灵铳的碎片拼接轴承，再用造物主魔方把机械表层的生物皮肤披挂上去。
双臂断裂，很简单，肩膀两侧的手臂直接折断，之后只要用代灵分解能用的零件，最后忍痛连回神经控制就好了。
就像三年前，自己制作这幅身体时一样，就像三天前，自己遭受十亚的酷刑时一样。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点痛而已，这点伤而已。比起我要和香格拉蒂战斗的内心，都是小儿科！」
说着，银咬牙咽回了即将奔逃出的泪水，然后用修复如初的双手十指紧握。
「罪人的血，绽放愤怒的火花——！」在银的面前，即是随最后一支灵刃落下接踵而至的战斗女仆。
——族耀术派·奥维尔元素术式·黑色，佚名火球术发动。
银没有任何犹豫，左手抱住右手打了一个响指，笔直的身前便盛开了漆黑色的大丽花。
「轰——！」
霎时间，在银十指前的不远处有一个黑点凭空出现。黑点如天狗食月般，接着不断扩大把周遭的空间给尽数吞噬。
这是银最后的法术，也是远比之前所有火球都要炽烈的太阳。
“香格拉蒂发现异常后，肯定会第一时间接近我。所以，这个时候使用火球，应该能打她个措手不及吧？”
银深谙女仆不相信自己是银，所以一直等香格拉蒂来到无法闪避的距离才释放火球。
确认身体的机能运作正常，银掏出了被黑若斯塞在胸前的戒指，接着将里面储存的所有金属全部取出。
打从战斗开始，他就拟定了一份作战计划，而现在，是时候进行第二步了。
「爆炸应该会波及到我吧？得赶紧离开这里了，带着我的尸体一起。」
说着，银一个提手将自己的尸体招到肩上，身形随即消逝在了狂怒的风中。
「黑色阶，法术？」墨寒芳落脚才刚刚站稳，身后飘扬的长发竟然自燃了起来。
「你是——银？」看着眼前仿佛能灼烧一切的纯黑太阳，女仆震惊之余也不忘快速咏唱，数道法术的预警色从女仆装的裙底摇曳而出。
「沉声回荡，铁石激昂，笨重守卫，响我号召。」
——族耀术派·奥维尔召唤术式·蓝色，石卫兵召唤术发动。
——族耀术派·奥维尔变量术式·红色，释咒者系列护盾启动。
凭借出色的应变神经和战场瞬时的判断能力，墨寒芳即便不用代灵和脉术，也能和霍恩缠斗许久而不落下风。
虽然她无法想象，银怎么会活在阿丽儿的身上。
但女仆做出的行动却没有丝毫迟疑，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法术护盾便启动成功。
「砰——！」
顷刻间，草势茂盛的地面下骤然钻出了不计其数的岩石巨人，石巨人身后则是数层透明的护罩。
不过讽刺的是，这些往日在战场中奋勇杀敌的石卫兵。此刻被召唤而出，却是被墨寒芳当做炮灰使用。
她距离银实在太近了，如此高阶的法术，恐怖的不只是施法后带来的剧烈爆炸，而是那让人扼颈窒息的炙热高温。
十亚的圣武士再怎么威武傲人，在常态下总归还是人类的血肉之躯。
所以在目睹黑色火球朝自己袭来后，墨寒芳立刻备好了适合现在使用的法术列表。
「嗤嗤嗤嗤——！」
果不其然，无数的石巨人才刚刚爬出地面就被烧成了灰烬。
俗话说兵来将挡，火来土掩，在绝对的破坏力面前都是些屁话。
火球散发出的余焰，甚至让身处“重围”的圣武士发生了自燃。
「指令提示：紧急撤离，紧急撤离！在任务完成前一切以自保为前提行动！」
仅一个呼吸的瞬间，黑火竟然就吞吃了所有巨人，以及女仆召唤而出的三层法术护盾。
这是何等恐怖的烈火，虽然自己可以马上用传送门逃离这里，但这么做的话，会使传送中的自己丧失一起防御能力。
要是传送得稍微晚了一点，那么传送门那头出来的墨寒芳，恐怕就会被烧成烤全羊，并且还是喷香流涎的那种。
「自我意识回应：处理指令内容，一切维护自保进行活动！」
危急关头，墨寒芳也管不了身上燃起的大火。只见她目光微烁，然后以极快的动作做了几个手势，瞬发法术也再次完成。
「罪人的血，绽放愤怒的火花——！」
黑火眼看就哟突破最后一层防御，墨寒芳的视线也变得一片漆黑，除了扑面而来的高温外，她只能竭尽全力使用法术。
——族耀术派·奥维尔元素术式·绿色，佚名火球术发动。
——族耀术派·奥维尔变量术式·蓝色，空间跃动术发动。
眨眼间，女仆竟然破罐子破摔，一边在身后开启了逃生用的传送门，一边向面前使用了低阶的火球术。
这是破釜沉舟之举，但却未必不是可行之策。
因为像火球术以及类似的元素术式，为了保证在使用时不误伤队友和施法者，在它的使用效果中都有默认的一个规定。
“那就是，在拥有正常法术位以及合理的释放条件下，火球术‘绝对’不会伤害施法者。”
「轰隆——！」
令人震耳欲聋的巨响回荡在空旷的草原。只见在蓝色的传送门前，大约有着八旗直径的火球，深陷进了无底的黑暗之中。
它们像一大一小两个肥皂泡相遇一样，气泡在交融之前会有一段短暂的缓冲期。
场间，只见黑色的火球因为红色火球的碰撞，中间产生了一个不小的凹陷。
再加上自己释放的法术，“绝对”不会反噬施法者这一点，墨寒芳利用了火球的缓冲，安全逃进了传送门里。
「嘭隆——！」
两火相遇，释放出的爆炸气浪不亚于数吨烈性炸药一齐被引爆。
但空间跃动术的极限传送范围只有五十旗，而这点距离在海啸般的火浪面前，只是眨眼便扫过的疮痍之地。
所以墨寒芳没有掉以轻心，在一脚踏出传送门之后，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展开防御。
「指令提示：A级防御序列升级为S级，允许使用封印代灵。」
「这点程度，还不至于使用代灵。吾会贯彻汝之圣旨，但在此之前，请先让吾处理掉一切不敬。」
感受着身后咄咄逼人的气浪，女仆反手在胸前一划，一道浓郁而又透明的墙壁也她的指间为标记拔地升天。
——掌脉人族耀·脉术奥法·拟形。
只见在火浪肆虐的草原上，唯有墨寒芳身后的区域没有收到火焰的侵蚀，勉强保留了草地的苍翠欲滴。
有一道透明但却万分宏伟的“铁幕”，横亘在烈火与圣骑士之间。
这是由脉术提纯到极致的不可燃城堡，托灵脉在不可视状态下的稳定性。
无论是高温还是巨力，都无法对其造成破坏性的损害，这也保证了墨寒芳在墙壁后是完全隔温，不受高温影响的。
「不过这就是黑色阶的法术吗？威力超乎寻常，如果没有脉术，吾一定会丧命于此吧？」
为了保证围墙的坚固，同时兼顾防止火球余焰吞噬自己，墨寒芳将城墙构筑成了弧形。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减缓火球冲击时对围墙的推力，并且还能第一时间让火焰的气浪排向两边。
“可是即便如此，这个火球的威力还是没有丝毫减弱，要是银能连续使用两次的话……”
看着围墙的外层产生了闪电形的裂纹，墨寒芳心悸的同时也不免叹了口气。
在女仆的周遭，是一副比地狱还要惨烈光景。万事万物在烈火的舔舐下，都褪去了平时坚毅的外衣。
焦味、臭味、灰烬漫天的干燥气息充斥了她的鼻腔，让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嘛，那也只是如果了。」
火焰疯也似得避开了城墙，转而向四周的大地嚣张着气焰。女仆借此空档喘了口气，接着极其粗暴地用手捂灭了身上的火苗：
「重申现状：今日法术位剩余十位以上，脉术联络一切正常，申请继续执行任务。」
说着，墨寒芳手上的法术幻焰再次燃起。同一时刻，圣骑士再一次进行了法术咏唱。
「执掌天穹，吾等仰望您。俯瞰大地，吾等朝拜您。您是白昼之王，吾为享影之孙。」
「借绿叶三千斗胆虔诚拥抱，扎黑土万丈只为站稳脚跟。栖于光之下的维达王哟，请以死之荆棘歌唱。」
——族耀术派·奥维尔赋予术式·蓝色，森林童话发动。
随着咒语一声声缭绕，女仆的脚下骤然长出了堪比石蛇凶猛的植物藤蔓。
“火焰燃烧消耗了太多的氧，为了防止窒息，还是先到高处的空中吧。”
这样想到，女仆乘着无限蜿蜒的巨人藤蔓，朝向“乌云密布”的天空行去。
基于巫师释放的法术绝对不会反噬自身一点，再加上银明明可以，连续使用两次火球来轰击自己来判断。
墨寒芳认为银今日的法术位已经告竭，自己必须在黎明到来前将他制伏。
「确认指令申请，立即下达新的行动指令：变更任务一二涉及内容为，摧毁自动人偶阿丽儿一切行动能力，不论身份。」
滚烫的半空中，一道冰冷的电子音为饱受灼热的天空带来了些许抚慰。
此刻，圣武士站在高耸粗壮的藤蔓之上宛如万骑之帅，在她的四周有释宙者护盾张开的结界，以及无数化为刀匕的灵脉。
为了防止地面的烟尘遮掩视线妨碍呼吸，墨寒芳只能在高空穷极目力搜索着银。
但这样做也使得原本明朗的局势变得敌明我暗，再加上身为人类，女仆的视觉不足以看清远处的事物。
“这样下去只是在消耗时间，要是等到了日出，形势就会对吾不利了。”
墨寒芳抿起了嘴唇，这是她很少表现的焦急举动。
因为某种缘故，她的代灵有非常繁琐的使用限制，所以不适用于面对少量敌人时使用。
并且更为关键的是，墨寒芳在回到十亚后，仍然保持着“奥维尔家族战斗女仆”的身份，所以使用的法术列表也都是原样。
这是为了防止银在出现什么变故之后，可以让墨寒芳以银亲信的身份，再次潜入精灵圣域的举动。
虽然这么做的确很有效果，银看见她的女仆装后立刻放下了戒心，然后就被黑虎掏心。
但长时间的伪装，也使得墨寒芳用来作战的法术位空缺。
通常来说，巫师的法术位，只是魔网用来限制他们当天法术用量的规则，这并不影响巫师的知识获取。
巫师不使用法术，那关于这个法术的记忆就会一直存在。也就是说巫师只要记性好，那么他所掌握的法术就能无限增长。
“可是掌握的知识再多，没有准备与之相关的触媒都是白搭。脉术也不适合大范围搜剿，现在该怎么？”
烧焦的地面狼烟漫天，墨寒芳根本看不清烟雾以外的任何事物。
「既然如此，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明白形势对己不顺女仆张开了双臂，同时在周遭的空中，也接二连三出现了更多的灵刃。
在莱恩之域，米斯特的脉术原本有更多的用途，但因为使用它的团体背叛了精灵王，所以很多脉术都已失传。
「您不出来，那我就逼你露面。」说着，墨寒芳泛着火焰的十指微屈。
在脉术共振的作用下，一时间有数不清的灵刃由浓绿色再变得透明，一如万箭齐发悬浮在天穹严阵以待。
潜伏在奥维尔家族多年，位居战斗女仆长的墨寒芳，有幸学到了脉术的变种。
拟形，也就是让灵脉具象化的能力。
「指令提示：攻击范围覆盖直径一千旗区域，脉刃间距不可大于三分之一旗，即刻执行。」
一声令下，数以万记的灵刃如百年难遇的流星雨朝地面疯狂泻下。
这是只有在莱恩之域才能做到的脉术天轰，因为世界大陆的其他地方，不会存在像这里拥有如此充沛的灵脉。
「歘歘歘歘——！」
哪怕是天空的繁星，和蚁窝中的蚁群也无法与这种数量级相提并论。
无色的剑刃像头皮上的发根一般，反向植入了地面。
由于墨寒芳的脉术只能做到灵脉具象化，所以类似这种大面积地毯式的攻击，需要耗费她大量的精力与“生命”。
“所谓脉术，其实就是利用掌脉人自身的灵脉，和环境中的灵脉进行共振交流而衍生的一种能力。”
控制如此数量的灵刃倾泻袭下，哪怕拥有圣骑士级的体能也让墨寒芳感到头晕目眩。
“但是，如果使用者尝试自己去控制，与之体能不相匹配的巨额灵脉，那么此举毫无疑问会动摇自己的生命构成。”
也就是说，墨寒芳此刻是在透支体内的灵脉发动攻击，再形象一点的解释，则是她现在已经不要命了。
每有一支灵剑刺中地面化为虚空，女仆头上的白发便会多上一根①。
一时间，随着刀林剑雨的狂涌倾袭。
墨寒芳的头顶犹如久覆霜雪，竟然像一位行将就木的长者般白彻了发丝。
「不过这样一来，银也再无藏身之处了。」
看着身下的大地大雨倾盆，圣骑士一度忍住了想要扶额的举动，咬牙硬撑维持住了不间断空袭。
“总会有哪一处出现端倪的，找到它，击溃它。不惜一切代价，你只是毫无感情的匕首而已。”
「砰——！」
果不其然，离无尽剑雨中心不远的一处草地发出了坍塌声。
这片区域在一开始，除了东方有一处山谷几乎都是平坦开阔的草原。
所以地面上发生了什么，在高空可以立刻察觉到。
「终于逮到老鼠尾巴了。」墨寒芳第一时间锁定了目标，顷刻间，便有无数的剑刃朝此处锋芒毕露。
不过。
女仆猜错了。
「嘭嘭嘭嘭嘭——！」
就在整个天幕下的灵刃，向地面某一点磅礴袭去之时。
「在上面？！」墨寒芳惊叫一声，接着不待她回过神来，释咒者法术护盾便发出了一连串损伤警报：
「A1至A16区域耐久降低，由侧翼D9至D20护甲替换，整体耐久正在持续下降，判断来袭目标高度达到五百旗以上。」
「中度损害提示：请立即撤离该区域，释咒者护盾剩余防御时间为五至十分钟，祝君好运。」
如雨点般密集的枪火喷洒在了女仆头顶。
不同于灵脉的能量轰击，这些“雨点”竟然都是实弹，破坏力之强竟然在瞬息间便打穿了释咒者的护甲。
「紧急回避：所有闲置状态下灵脉参与防御，巨人蔓高度降低，躲避敌方火力。」
墨寒芳被头顶炸裂的火花晃晕了眼睛，但还是毫无畏惧地进行着对敌防守。
只见在烽火如柱的群星之巅，有一道巨大的影子遮盖了星光的璀璨。
那是银的身影，也是来自天使的宣告。
“少女”窈窕的身形盘旋在天际，由火焰构筑的圆环即是其不屈的象征。
「‘起飞的关键只在于你想不想飞而已’，诺玛你还真会说啊。」
接收了黑若斯的身体，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尝试飞行。
这一试没想到还真给他飞成功了，所以墨寒芳的攻击扑了个空，那处坍塌只是银提前埋下的炸药而已。
计划第二步，占领制高点，没有什么B计划和第三步，银只剩下和战胜香格拉蒂的勇气决心。
「不过和想象中，靠翅膀挥动频率提供升力不同，精灵的翅膀只要展开就会带来浮力，也算是种族天赋的一种？」
银端着由灵铳改装成的多管旋转机枪喃喃道，同时身旁悬浮的其余七门自动机枪，正在猖獗地吐露火舌。
这是混合了银多年来智慧结晶的战争机器，早在安德亚降世之前，世界大陆的居民就发明了由火药击膛的火枪。
银的灵铳便是以燧发枪为原型加装而来，而此刻，他正在使用的则是二者的混种。
也是集二者之大成的自动火炮。
「戒指里还有一千公斤以上的金属，用造物主魔方即时制作子弹，应该能做十万发弹药？」
银背着“自己”的尸体，心情复杂地看向香格拉蒂。
「脉术能控制灵脉，所以不能用灵铳直接攻击。这应该也是最后十万发子弹了吧，能不能撑到日出，就全看你们了。」
虽然心怀不忍，但银还是猛一咬唇，通过疼痛强行将心中的软弱压制下去。
自己其实很有天赋的对吧？
黑阶造物主魔方和代灵，都是他今天刚刚学会的能力，不过却能立即运用自若。
「没什么好怕的了。」
说着，银展开了八门面目全非的灵铳，一串串金属弹链在魔方的黑色领域作用下，连通了戒指的储物空间。
黑若斯的能力是武装，效果说白了和魔网中的赋予术式没有差别，只要由使用者为物体添加使用意志就能运作。
而银又恰好对机械的构造了如指掌，所以由他制作出的灵铳，不仅外形更具科幻感，输出的功率也更为强劲平衡。
只是在此刻，这些灵铳倾泻的不再是灵脉，而是货真价值的霹雳弹丸。
「Fire——！」
「滋——！砰砰砰砰砰砰砰——！」
随着银装模作样的一声开火，八管机枪也咆哮着发出狰狞的嘶吼。
这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强劲火力，因为世界大陆的大部分军队，仍然配备着一次只能发射一发子弹的燧发枪。
而银的灵铳却能在造物主魔方的协助下，将成吨的金属即刻塑形为子弹，再由代灵的武装能力引爆灵脉“无限”轰击对手。
连续不断的火力，在机枪手按住不放的扳机和笔直的枪膛中迸发而出。
蓝光在沸腾，火舌在叫嚣。
通过魔方的连续供弹，以及代灵的灵脉撞针，这八灵铳即是能将一切撕碎的地狱使。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银不能通过火力压制香格拉蒂，那么他只能无奈面对被捕的事实。
“我不认为圣武士会长达一个小时找不到敌人的下落，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有先发制人背水一战。”
「噼里啪啦——！」
在机枪肆意地喷吐下，仅仅数秒的间隙，竟然便令墨寒芳的护盾破碎得不成样子。
无色的护甲像落地的花瓶一样斑驳着裂纹，虽然女仆很快就发现了银的位置，并操控灵刃向上反击。
但是银的火力实在太过猛烈，八门灵铳在一个眨眼间便能倾洒出数千发子弹，这种数量级的攻击能让任何防御招架无力。
「护盾耐久接近饱和，紧急采用循环更替式措施，请位于护盾内一切人员即刻撤离，护甲持续时间可能将不足十秒。」
「重度损伤提示：A至F区域所有护甲均以严重受损，释咒者将与君共荣，绝不有辱使命。」
在银开火后的数分钟后，保护墨寒芳的护盾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了“圣光与你同在”的遗嘱。
因为地处低势，所以女仆在受到攻击后第一时间选择了防御，粗壮的巨人蔓和发丝般密集的灵刃，成为了最好的替罪羊。
“没有见过的攻击手段，真的要使用代灵了吗？”
命令藤蔓不停生长，包裹住快要破碎的护盾，墨寒芳一咬牙否定了这种想法。
“不，还有其他办法的。代灵是最后手段，我还其他方法能够完成任务。”
这样想到，女仆的眼神突然炽烈起来，怕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主意。
古有珏天道人用驭术②御剑飞行，那么吾为什么不能利用这点呢？
之前也提到过，香格拉蒂为了保证每日法术使用正常，所有瞬发魔法都用魔导准备了两份。
如果有两个传送门交替使用，那么自己说不定可以到达高空？
「明白了，即刻执行！」
说着，女仆立即停止了藤蔓的生长以及灵刃的掩护。
在她的身旁，突然出现了数柄无色的大剑。不过与其说是大剑，倒不如形容成盾牌。
因为这些大剑没有开刃，纯粹是只有刀剑形状的废品罢了。
「用来当踏板就够了，传送门开启，释咒者护盾启动自主程序。」
一声令下，墨寒芳在一众剑刃的围绕下“御剑”飞至了半空。
失去了灵刃的保护，透明的护盾也在女仆离开的那一瞬崩解成了玻璃渣子。
护盾发出数道清脆的破碎声，仿佛在为圣骑士壮行凯歌。
「香格拉蒂？！」
看着女仆竟然踩着两把灵刃就向自己疾行而来，银一时间竟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不过他倒是不用怎么思考，枪口便不由自主地对准了圣武士。
事到如今，过多的疑虑只会让以后的自己更加后悔。
所以不待银的意志下达指令，他的手指就下意识地扣下扳机。
以每秒数百发频繁发射子弹，就算她是圣骑士也不能承受得下，除非……香格拉蒂和霍恩一样是不死之身。
可是。
「该死？！这是传送法术——！」
就在银暗自为香格拉蒂的生死捏了一把汗的时候，他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族耀术派·奥维尔变量术式·蓝色，空间跃动术×2发动。
只见在乌烟翻涌的低空，墨寒芳乘着灵脉的长剑正朝着天穹一往无前。
但令银无语的是，灵铳喷吐的弹雨却无法击中笔直袭来的圣武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墨寒芳接近自己。
是传送门，女仆开启了两扇传送门用来位移和防御。
每当弹雨即将命中自身之时，墨寒芳身前就会开启一扇传送法术，将子弹尽数传送至无伤的领域。
而当银调转枪口，试图从其他角度射击的时候，墨寒芳便会进入另一扇传送门，从而躲过弹雨的倾袭。
「哼。」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会有少数子弹没有经过传送来到女仆的面前。
虽然灵刃可以勉强抵挡落单的子弹，但是被灵脉爆炸推进的弹丸实在太过强横。
以至于墨寒芳哪怕精于计算，也还是身中数弹，嘴角骇人地留出了殷红的液体。
「只有这种时候，吾才会羡慕霍恩阁下的‘不死之身’。」
圣骑士闷哼一声，擦去了嘴角的血液。
「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吾对您也绝对不会留情的，少爷。」
说着，墨寒芳攀住结伴而行的灵刃，接着将所有注意力都凝聚进传送法术之中。
空间跃动术是单体传送法术，不论是一个人还是一只象，它都能一视同仁地将之传送至五十旗以内的任意区域。
但是面对灵铳的无尽弹雨，传送门每一秒都要传送上百个个体到达目标区域。
此举必然使得法术的耐久骤降，但墨寒芳却不得不使用它。
“哪怕在下一秒，传送门可能就会过载失效，吾身为刀匕，也要如狼似虎地将敌人抹消歼灭。”
抱着如此坚定的决心，女仆强忍着中弹带来的腹痛，接着纵身一跃进入了最后一道传送门里。
可是。
「不要动。」
等到她从传送完毕的蓝光中恢复视线，呈现在墨寒芳眼前的，却是被无数灵铳包围的光景。
「吾……明白了。」
看着四周宛若蜂窝孔洞的深邃枪口，女仆愣了一会，最后识趣地举起了双手。
“失算了，本来以为不会被察觉到的。”
不甘心地咽了口唾沫，墨寒芳平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枪械的主人率先开口。
原来圣骑士的行动计划早就被银识破，通过交替使用传送门，从而不断进行一次五十旗的空间移动，其实存在一个漏洞。
「这不像你的作风，香格拉蒂。你不可能没注意到，自己的冲锋方向是一条直线，这种无脑赴死连黑若斯也能看出来。」
银端着那柄大口径的左轮，小手笔直地瞄准了墨寒芳的身体。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轻松将我制伏的，为什么不使用全力？哪怕到了现在，你还是在用情怀进攻吗？」
「没什么，只是因为传送门的使用达到了耐久极限。如果采用迂回路线，会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枪口下而已。」
女仆依旧闭着眼睛，那副人畜无害束手无策样子，好像在让乞求银快点开枪，不要再说多余的废话了：
「吾考虑到了一切可用手段，所以不存在对少爷您放水的理由。」
「况且您会不会开枪，在吾看来还是一个未知数，这场战斗还远不到结束的时候。」
说着，圣骑士终于睁开了眼睛，一股冷淡的视线也随之被投射在银的脸上。
「连我可能会流露的同情……也计算在你的战斗之中吗？」
银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虽然他早就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但在分析到女仆的出现地点后，银还是下不了决心开枪伤害她。
“明明，是她杀死了黑若斯，是她杀死了自己。可我……为什么就是狠不下心呢？”
与香格拉蒂的回忆止不住地涌上心头，这些或幸福或甜蜜的记忆，也让银嘀笑皆非苦笑了起来。
“是啊，从认识香格拉蒂开始，自己就从来没有在大事上反驳赢她。”
不论是在战场，还是在情场。
自己和她交手就没有赢过，陷入爱河生死挣扎，身负重伤也无怨无悔。
「香格拉蒂，你真的是一个天生的战士。我没有办法反驳你，因为我的确下不了手。」
“少女”美丽的容颜沮丧了起来，接着银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让墨寒芳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不过既然我无法下手，那就交给神来做决定吧。」
说着，银当着女仆的面把左轮的枪匣拆了开来。
他神情坦然地卸下了其中两枚子弹，然后用手一抹令拥有五发载弹量的枪匣旋转了起来，随即重新装回了左轮之中。
「命中你的概率是五分之三，这是我最后的手下留情。我只给你这一枪的机会，这枪过后，我就会用灵铳攻击你。」
墨寒芳听罢眼神也暗淡了下来，想不到自己随口一说的激将，竟然能为她带来如此大的转机
这或许就是天意？
「吾了解了，这一枪过后，想必你我胜负已分。」
女仆轻轻地把举起的双手垂下，接着神情庄重地凝视着左轮的枪口。
记得当年银试验左轮成功的时候，还是她头一个测试了这柄左轮的威力?
??
“仅一枪，便能隔着百年古树的壮硕树干，击杀树木另一头的野猪。”
如果银真的赌对了，那么这一枪一定会令墨寒芳陷入万劫不复吧？
「那么，三，二，一。我开枪了——！」
不再去想自己与香格拉蒂的恩恩怨怨，银如释重负地扣下了扳机。
于是。
「砰——！」
「噗——！」
——族耀术派·奥维尔赋予术式·蓝色，隐身术解除。
——族耀术派·奥维尔真实术式·蓝色，真实幻境解除。
很幸运的，那五分之三的命中率，并没有出现在左轮的枪口。
不过令墨寒芳没有料到的是，银的左轮虽然没有射出子弹，但环绕在四周的灵铳却擅自吐出了火舌。
不，应该不能用擅自来形容吧？
这其实是银计划好的，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要放过香格拉蒂的意思。
「结果，就算我苦心积虑了这么多，也还是没有你准备的周全吗？」
银胸口吃痛，一低头才发现，有一只灵刃不知从何处穿刺其中。
灵剑的绿色甚至还未完全褪去，想必是刚刚形成不久的产物。
「谁知道呢？」
使用隐身术躲在幻影身后的墨寒芳开了口，原来她和银一样，从现身之前时就做好了釜底抽薪的打算。
「也许是巧合，让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吧。」
说着，解除了幻术分身的女仆用灵刃贯穿了场间所有灵铳，银也彻底丧失了生机。
恰逢此刻，东方的第一缕朝霞泛起了希望的金色。
是黎明，还是黄昏呢？
银想不明白，接着他便被奔来的香格拉蒂剥夺了意识，脑海中的最后景色，仍然是深不见底的夜色天穹。
奉孤独者使命篇
第六幕黄昏色黎明完
※以下内容为额外注解，看与不看都不会影响此书整体剧情，只为延伸世界观所示。
注②：“驭术”意指传承自遥远东方的古老道法。
在魔法和科技日渐兴盛的今日，使用古术的“道士”早已退出了各种争斗的舞台。
但这并不能代表着“古术”的消亡，实际上在珏天王朝，日夜操练着驭术的修炼者其实大有人在。
驭术的来源，最初是通过修行者的“心”和“元素”沟通，并与其建立紧密联系由此衍生而来。
善用驭术者能够让自己的“心”和任何事物进行沟通，并以此强化自己的力量，达到“超凡入圣”的境界。
常见的驭术一般多是“御剑”、“修念”、“炼体”。
当然也有修炼者选择不走寻常路，去进行“控火”、“逐腥”等控制元素的修行。
驭术和法术一样，也有着属于它的一套练习标准和审核制度：
意志不坚、心境不纯者，纵使有通天之能也无法练习驭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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