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第四十六节 仁至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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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细的状况已经了解足够，听完讲述，神浩无语凝噎。除了身为旁观者的一声叹息，他还能做什么呢？
“这个话题是我不小心挑起的，理所当然也得我来终结吧？可恶，早知道就直说我摸到那个了！唔，果然还是不说的好？”
后悔自己转移话题让两人在回忆中越陷越深，神浩多少有些郁闷的把自己代入成夕尔。被亲人背叛，那种滋味是不好受。
假使有什么苦大仇深的理由，被平日里爱戴的父亲翻脸不认那还好说。可因为孩子身上存在缺陷，而身为长辈无法直面那个缺陷，就将责任全部推给对方，甚至不惜夺取子女的生命。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得不到谅解，多么可悲可叹的一族长者啊。
“诞生在这个世界的新生儿不该受到如此对待，因为让他们降生的是父母，赋予他们不幸体质的也是父母，品格败坏呢。”
这在当今社会，几乎是无法想象的罪名——尽管在历史长河中，原始人也干过类似的劣行，但那时的他们多是因为愚昧。
或者咎由傲慢，才会残害自己的后裔。魔人也许很傲慢，但他们会愚蠢么？神浩无法理解，索性放弃思考，转而规劝她。
“魔人的喜怒哀乐，本就不是人类能干涉的领域，她说的这些，早已超过我力所能及的范畴。在珏天，虎毒还不食子呢。”
可夕尔的父亲，却意图亲手终结她的性命，冠有不灭瞳一姓的族群，他们的成员是些怎样疯狂的怪胎啊？像萨迪文那样？
「不过啊，我知道这么说有点煞风景，祗是夕尔在当时就被族长亲手处理掉的话，这段经历，又是怎么被你知道的呢？」
抱有一丝侥幸，神浩佯装镇定地发出质疑。在他人毫无保留地倾诉**后，作为聆听者的自己，定然不能表现出同情来。
也许灵兮可能很需要安慰，但以她的坚强，绝对不想被谁施予怜悯。
「因为我当时恰好赶到救了她。」灵兮直勾勾地盯着酒保，似乎在审视他是否生出多余的关心，「爸爸……御座他打算把夕尔丢进魔物森林，在那种地方别说一天，普通人连一秒也坚持不过。充满瘴气和低级生物的残肢断腿，很适合遗弃垃圾。」
把妹妹形容为垃圾也面不改色，少女的严肃让神浩很庆幸自己没有多虑，不由挤出苦笑，「这么说你不是成功了一次？」
将语气调整成寒暄时的客气，侍者充满信心道：「既然能从族长手中救出夕尔，不就代表以后也成嘛？没你说的那么…」
“无能为力啊。”在肚子里自动补出句尾，神浩尽可能注意灵兮的情绪，现在是拉进两人关系的又一次时机，他不想放过。
他与灵兮一样，存在为妹妹安全着想到焦头烂额的交集，说是巧合，不如理解为缘分，今后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知有多久。
“就算是为了阿瑞斯那个滑头，也得拼命巴结你，沉住气，沉住气！返回珏天也得靠你，不然我这眼睛不就白白破相了？”
深呼吸一口，神浩把自己想象为少女的知己，开始了第一轮心灵鸡汤猛攻，「夕尔能好好地活到现在，你功不可没……」
「真有那么简单我也大可高枕无忧，可惜的是，那是我唯一一次保持均势，而且还赌上族长继承人的名号才勉强做到。」
不过，神浩还没得及大谈特谈，灵兮就冲他林头泼了一脸冷水，还真是前路漫漫呐。「……你原来一直位高权重的吗？」
「获得赋形后可以这么形容，那些势利眼长老绝不关注你的过去，你所受的委屈。只要你有『价值』，就视若珍宝呢。」
摇摇头，灵兮眸中的失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着，「我拿自己的继承权还有生命起誓，只要夕尔受到一丝伤害，我就要求他给予我同样的手段，不然就放弃当选下任族长。爸爸……御座他从碎片战争活到现在已经够老了，他不会让我受伤的。」
「这就算威胁成功了？讲到这里不是一直顺利嘛？」
「不，到这一步仅仅限制了族长的行动而已，除开他，还有族里的元老会。他们才是提议清缴废物的幕后黑手，我当不当族长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他之中有些人的寿命甚至超过六百年，他们不介意再等几十年，让御座生出第二个族长候选人。」
「诶，来自不死老怪物的重压，我刚好也认识这样的奇葩，很理解你的心情呢。」神浩满脸黑线道，异族果然很麻烦啊。
据他所知，普通魔人的寿命额度就有四百年以上，而碎片战争才过去两百多年，很多当年的老兵也还徘徊在西林群山吧？
「所以说啊，我感觉自己快到极限了。这次的成人礼，夕尔本来没有资格参加，是我求了很多人，才破格把她纳入的。」
听见少女稀罕地说她不行，神浩心头突然一颤，大致明白她想表达什么，「难道说，这已经是你们最后的一次机会吗？」
“快到极限”，“破格纳入”，这就表明，灵兮为了维护妹妹生活感到力不从心，逼不得已才抱着赌一把的心情，带她来到……
如果连成人礼结束，夕尔也没觉醒赋形或完成什么杰出的成就，狂神族的长老就有充足的理由干掉她，且灵兮无法阻止。
想通一切，神浩不禁汗毛倒立，鸡皮疙瘩止不住地战栗。这时，猫耳少女也不再言语，只是仰视着咬住下唇，微微点头。
原来如此，难怪她突然变得这么敏感。自己的无知与弱小，恐惧和担忧，在一天内被揭示得片甲不留，没人能经受住吧。
「没有别的转机？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好意思，能否容我多问两句，要是你们真的一事无成，最遭的下场是什么？」
「夕尔能参加成人礼就已是最后的转机。我和父亲约定，只要夕尔能觉醒赋形，或是完成这场试炼，就承认她的身份。」
灵兮整理呼吸，有条不紊道，「我也可以不用继承族长之位，让他去生第二个族长就好。但直到碰见萨迪文，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自负。拥有赋形以后，我一直以为除了族长，没人能彻底碾压我。但……人类很强大，西林也很险恶，我不认为——」
不认为这样的自己，能协助夕尔完成升华。少女娇小的身躯在隐隐打战，树洞**风阵阵却不很很冷，她一定是寒心了。
「那晚你问我，『生人勿近』有什么功能，我只告诉你一种防御。剩下一种，原以为不用在意，但现在却不得不说了。」
「诶——？这个魔导还有其余功能吗？这不是挺好的……」就在神浩也陪伴灵兮黯然**之际，后者忽然提到关键道具。
然而，酒保“这不是挺好的嘛”一言还未说完，他打气的话语便尽数化为伤悲，「别高兴得太早，它的第二功能是监视。」
「咦！？」
「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得知的，这枚铃铛从我懂事起就存在了，只记得它是族长赠送的，因为很喜欢，所以一直佩戴着。」
灵兮的伤感神情中蕴藏着愠怒。
「……从很小的时候就戴着，也就是说你也曾经被视为『没有价值的人』吗？」回答这个疑问的，是少女的又一次点头。
「不灭瞳一族对赋形的执着顽固到让人理解不能。因为我拥有兽化痕迹却毫无作为，被视为重点监视对象随时警惕着。」
「……」神浩呆愣得无言以对，这种从小到大，生活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窥视的感觉，他可是深有体会。
「虽然后来觉醒赋形，导致魔导的监视暂时停止，本来族里也没有要再启动它的意思，可随着我和夕尔一同参加成人礼，它的作用也愈发重要。族里的蛆虫们会记录它的使用次数，并在必要的时候关闭它的领域功能，这也意味着我们无法逃跑。」
毕竟，这些天来能一路顺风地行进在森林跋山涉水，都仰仗着铃铛的「生人勿近」隔离，才在魔物频出的西林畅通无阻。
若是被族人在她们还在荒野时禁止使用，就等同判处两人死刑了。
「这个东西不能取下来的吗？唔，虽说是地精的高级装备，可我觉得能试试看。」神浩拘谨地提出意见，试图活跃气氛。
「要摘下来其实很简单，可我一旦这么选择，族里人就会立刻知道，到时候会立刻有人追踪我们，也宣告试炼结束了。」
无奈叹气，灵兮否定了神浩的提议。
各种层面上都万无一失，铁了心想让夕尔栽在这趟浑水上呢。
虽然还是很在意，为什么不灭瞳一族想方设法地要除掉夕尔，永绝后患，没有赋形对他们来说，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吗？
以及，灵兮从小就受到周围人的监视，她明明拥有证明血统的兽化特征，却还是受到如此对待，难道她也被人们忌惮着？
各种方面思来想去，神浩莫名地感受到——狂神族在有意无意地刻意针对两人，或者说，他们害怕二者其中的一个存在。
没有根据的猜测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该是自己表态的时间了。
「听完这些我感触很大，灵兮绝对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出色也最替妹妹担心的姐姐哦。对此，你该精神抖擞地挺起胸膛，告诉别人你有多爱妹妹，这是属于你的骄傲，也是你们两个人的荣耀。而关于今后要面对的艰难险阻，你是不是忘了我啊？」
「你说什么？」
「我说啊，既然完成成人礼这种事是两个人做不到的，那么，三个人一起做就没问题了吧？三——个——人，一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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