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第四十四节 甜蜜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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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异族的世界观相差实在太大，以至于神浩屏住呼吸不敢造次，好久都没缓过神来。
“这就是百年来风平浪静的原因？明明曾是如日中天的种族，如今却因后继乏力难以崛起，沦落到靠控制生育勉强度日。”
张口结舌地睇视少女，理清来龙去脉的酒保不禁瞳孔微缩，怀着满腔歉意沮丧道：
「大致情况我了解了，嗯，怎么说？是非常严肃的失态，刚才那么不上心是我罪有应得，可夕尔不像是没价值的人啊？」
一根筋的提问道尽困惑，神浩的不解塞满脑瓜，「只要通过正确引导，让她掌握力量的使用方法就好，这难道很难吗？」
确实，就算她脑子不正常，可身处战力匮乏的魔人族群，那股能让蛮族望而生畏的力量，不该受到排斥而是欢迎才对吧。
如果狂神族长只想改变人口比例，那夕尔作为拥有破坏性能力的个体，受到他的追捧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被判以极刑呢？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夕尔真的一无是处，但她作为族长的子女，血统不可能会差呀？还是说因为姐姐太厉害产生落差？”
考虑到灵兮想的绝对不比自己少，酒保说完后诚惶诚恐地垂下头，生怕她会责怪自己。
「……不难，但也很不简单。」万幸的是，猫耳少女现在并不在气头，瞪了神浩两眼后又恢复成娓娓道来的口吻道，「你肯定想不到，在拥有赋形以前，我非常羡慕夕尔。说是憧憬也毫不过分，当时的她是族里的明星，大家都对她报以厚望……」
说着，灵兮的附耳耷拉下来轻抚头顶，表情也随着讲述的深入逐渐暗淡，神浩首次知晓她的过去，「她的力气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展现威力，一拳打死偷猎野猪，把有好几倍体重那么沉的石头轻松投掷，反倒是我没什么特长，处处要受她照顾。」
谈到这里，灵兮的脸上浮现几抹苦涩，但在不堪的外表下却又藏有一丝笑意，想必那段时光和他与罗夏生活的日子很像。
「尽管我是带着不灭瞳特征出生的，但在什么也不懂的孩童时代，我为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感到自卑。是的，当时的我很自卑，这可不是谦逊，而是无知带来的恐惧。」灵兮一本正经地握拳抵胸，似乎不想让神浩对她的印象减分，就这么强调着。
酒保也安静地倾听着。
「头上长有奇怪的东西却没什么用处，还对声音特别敏感影响正常生活，尾巴也经常被同龄人恶作剧，时不时当成天线一样被孩子们拉扯。这种事情，放在如今根本无法想象吧？可那时却实实在在发生过，并且每天都频繁上演，看不见曙光呢。」
「……还真是爆炸性的发言，我想当初欺负过你的人，现在下场都不太好吧？」神浩哭笑不得地抽搐嘴角，见怪不怪道。
「嗯，大部分都因为没有继承好的赋形而被处理掉了。虽然有几个比较幸运没有夭折，但都成为了随时可牺牲的炮灰。」
「来真的啊——？可你不是说四年前才实行政策吗？公报私仇是会减寿的哦，你还真不留情面。」侍者惶恐地叫了出来。
「明面上是四年前提出的……实际上，暗中抹杀废物的举措一直都有存在，族中高层好像默认这种行为，司空见惯了。」
灵兮满不在乎地一耸肩，让人搞不懂她到底在不在意妹妹的死活，「那时的我简直是懦弱一词的代言人，不敢反抗，也无法说不，就任由那些熊孩子处处针对。一旦让小孩子意识到自己与周围人的不同，这份隔阂就像天地之别，封闭我的内心。」
“照你这么讲，接下来的故事，不用说我也猜到了……烂俗的姐妹情深，两人相互依偎的伎俩，普普通通却直达人心啊。”
如此想到，灵兮的叙述果不其然地把矛头指向那人，「但是，在我不见天日地虚度光阴之际，将我从自闭的囚笼中拯救而出的人，不用说你也知道——夕尔把所有奚落过我的人都揍了一顿，说是揍还算轻的，大家全部人都给她达成了半身不遂。」
「……为什么说到半身不遂时那么具有画面感啊，咳咳，你继续，我只是在假装四处看风景哦。」神浩傻呵呵地搪塞道。
「就算让我继续，有些事也不是那么容易说出来的，关于夕尔，你只要知道她对我很重要，我也很在乎她，这样就好。」
灵兮叹气，举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本来只想征询下神浩的意见，却一不小心把心事全抖了出来，她是在害怕吗？
对空有一身蛮力却不知道如何使用的妹妹而言，教她掌控力量不如让她放弃力量，这也是狂神一族多数人的看法与偏见。
不灭瞳丶夕尔，她着实是个悲哀善良，却又无助的孩子。还记得在童年时光，也就是族中的少年的赋形都还未觉醒之前。
御座——狂神族长，对姐妹二人的要求十分苛刻，他力求把她俩锻炼成只流血不流泪的战士，尽快重振家族过去的雄风。
魔鬼般的训练，铁血式的教育。
但让这位族长谛笑皆非的，是两姐妹在接受磨难时，血没流几滴，泪倒落了不少，气得他常对她们大打出手，拳脚相加。
胆小的灵兮自然是最爱哭的那个，所以也是被揍得最恨的那个。
因为她天生拥有兽类返祖，族长对她的期待也比夕尔要高。如此一来，灵兮除了身上遍体鳞伤，心理也遭受父亲的失望。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嘛，为什么我会比别人多一对耳朵，比妹妹多一只尾巴呢？无论我怎么做也无法达标，不如去死好了。
届时的灵兮，对生活充满敌意的念头挥之不去。
而在她最为绝望的人生节点，夕尔站了出来，在受罚前往往会冲出来护在姐姐身前，嚷嚷着要打冲她来，别对灵兮下手。
“夕尔，别这样，爸爸会连你一起惩罚的，别为了我这种人受伤……”仰望妹妹背影的自己，感受到有种羁绊在缓慢发芽。
“可我们不是姐妹吗？”
“……”
亲情的青涩蔓延鼻腔，空气中好像充斥着洋葱的味道，在妹妹身后，幼小的灵兮鼻子又不争气地抽泣，但这次她很开心。
那是名为幸福的泪水，一如遭受父亲美其名曰“这都是为了你好”的拳头，羁绊一旦建立就，就使人拥有无所畏惧的勇气。
夕尔挺身而出的结果，自然是两人都被更加凶狠地胖揍一顿，可那有什么所谓呢？知道了这世上还有关注着自己的人啊。
每每发生这种乌龙，妹妹总会在星夜挽着她的香肩，一边给她涂抹止痛效果的药膏，一边吹嘘自己下次一定能保护好她。
“我不用你保护啦，每次都像傻瓜一样害两人都挨揍，你不嫌累，我都替你心疼……”
“有什么关系嘛？我们不是姐妹吗！而且我是妹妹，你才是姐姐哦？要是连姐姐挨打都没办法陪她，我还当什么妹妹嘛？”
「姐妹」一词，总是被她轻描淡写地挂在嘴边，虽然在故事中一般是姐姐保护妹妹，但在灵兮心底，夕尔就是她的姐姐。
从不怀疑，从不埋怨，更不会去仇恨什么。能和夕尔成为家人，是灵兮一生最美好的邂逅，她决心有朝一日也能守护她。
自那以后，灵兮重视亲情，不辞劳苦，面对父亲也更有底气。在她看来，强大的人保护保护弱小的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爸爸也不是恨她们才那么凶的。
一看穿人生哲理，灵兮也不再计较父亲的严厉了。她听说在遥远的东方，有这么一句谚语——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也就是俗话中的打是亲骂是爱吧，既然是爱，就要全身心地接受才行。才懂得什么是“爱”的灵兮，开始拥有惊人的执念。
她乐此不疲地在挨打后，睁着那双湛蓝色的大眼——在赋形觉醒以前，她的瞳孔一直是蓝色的——跑到父亲的怀里撒娇。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御座措手不及，她的微笑那么自然可爱，惹得堂堂不灭狂神本尊，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把孩子打傻了。
但灵兮认为理所当然，正如战士的子女，一定是在暴力的强压下教育出来一样。灵兮曾一直以为她是个软弱无能的笨蛋。
在赋形确定前，她参与的所有试炼项目，还有在野外求生的锻炼磨难，灵兮均以光荣的名次垫底，这让她时常怀疑人生。
“就算有夕尔帮助，但做不到的依然做不到呀！我真的能得到优秀的赋形吗……”
“没问题的，只要是姐姐你就一定可以！要是你没有获得好的赋形，夕尔可以照顾姐姐一辈子的！”
“但愿如此吧……”
只属于两人的约定，在不经意间成为灵兮的心灵支柱。
自己这么弱真的是姐姐吗？无论什么事情都被夕尔完美地超过，除了她脑子不好使以外，自己仿佛没有什么能胜过妹妹。
夕尔天生力气就大，在她六岁时一拳就能敲死一头野猪，也因此她从小战果颇丰，每次完成任务后都会跑来跟灵兮炫耀。
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沦落到让她供养余生吧。
可这一切，却全部在族中多年一次的例行，先祖赋形的觉醒仪式上，骤然瓦解。
不灭瞳丶灵兮，获得古代种的青睐，被确认继承了狂神先祖的力量。
而不灭瞳丶夕尔，尚未检测到任何血统波动的迹象，属于百年来罕见的零天赋族人。
悲剧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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