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第四十节 春色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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踌躇之雨，徘徊之阴，享誉大地，斗转星移。西林的雨季，总是这般不善隐忍，到了该从天上降临的时刻，就绝不后悔。
没人记得这雨下了多久，引发的山洪有多惨烈。生灵们只顾着舔舐甘霖，湿润体魄，并将这得之不易的灵泽，储藏备用。
低洼地，树洞里，时常是小动物的欢聚所在。然而在大雨光顾最频繁的一处树桩下，有三人的身体蜷缩于此，互相依偎。
“好冷，非常冷，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冷？唔，这里是祈法教堂吗？我记得，现在是夏天才对啊？”
意识在现实与幻境的交界犹豫不定，神浩察觉自己的提问正在无可救药地下降，就像得了重感冒似得，浑身无一处不冷。
失血过多，伤口感染，会变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吧？
在东方还很普遍的白刃战场，经常有兵士会因为负伤染上疟疾及重症。神浩作为军师自然对此有所耳闻，此刻他也一样。
冷至极致，寒似剜骨。
没想到从怀疑中逃跑，迎接他的却是无与伦比天寒地冻，这就是信任的代价么？
“谁来，帮帮我……”
实在受不了了，再这么受寒下去自己一定会死。可无奈的，神浩却无法动弹一寸，那莫大的寒冷，已将他彻底冻僵固牢。
一如四年前的雪夜，孤单等死，寂寞流泪，风雪将一切挣扎埋葬昨天。
“不会让你死的，我发誓。”
“诶——？”
祗是不同于那天，这次神浩在丧失希望前感受到了一丝温暖，甚至还是双倍的。
……
「唔……这里是？啧，好痛，感官这么清晰的话，看样子我离开梦境了。听这雨声，我还待在森林里吗？灵兮，夕尔？」
被蓄力多时的水珠砸中眼睑，神浩猛一睁眼，垂死病中惊坐，却因肌肉的拉伤坏了神经，一时间痛得龇牙咧嘴好不威风。
「该死……疼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躺担架就能放心的程度了，又是骨折又是骨碎的，我真的还活着么，灵兮她在哪？」
深呼一气仰望头顶，神浩发现他所躺的地方竟然不是敞篷，如此看来灵兮她也没事，四周看不见人影，难道出去觅食了？
这是一窟崭新的树洞，起码在侍者看来很新，很可能不久前才开凿而出。整个洞穴的形状为呈横向延长的椭圆，为避免积水，也许是从某颗树干的腰部掏掘而出。树木特有的香气萦绕鼻尖，身下则铺垫着干燥的落叶，可以说是量身打造的避难所。
但休憩在如此舒适的设施之中，神浩却没能发现它的建造者，内心不由泛起不安。
「……呜，姑且还是喊喊看吧？如果在附近，应该能马上回应的，总不至于真把我丢在荒郊野外，留给野兽当晚餐吧？」
毫不在意自己可能会灵验的乌鸦嘴，侍者微微翕动嘴唇，冲树洞外的阴森大喊道：
「灵兮——？夕尔！你们在那里吗？」
孤独与敏感足以摧毁最坚强之人的意志，更何况神浩不明现状，稍稍移动身子都会痛成傻逼，所以他十分希望有人应答。
因为刚从怪梦挣脱，他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右眼的时钟虽然仍在倒转，但用以见物的视力却出了问题，眼前一片模糊。
“不，岂止是看不清楚，连外面下落的雨滴在我看来都是黑漆漆一团，我该不会得了什么后遗症，再也看不清东西了罢？”
自言自语地咽口唾沫，酒保严肃思考着无人应答的沉默。
难道在他做梦的时候，姐妹俩又遇到了谁的袭击吗？可要是发生意外，自己所处的树洞又是谁开辟的？她们到底去哪了？
「……」
「稀拉拉……」
依旧是雨声淅沥的沉默，还是乌云蔽空的光景。整座森林仿佛在故意漠视神浩，全然把他当成体制外的个体，不予理会。
「没办法了，只能想办法出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尽管以现在的体能，连弯曲手指都很困难，但神浩不是安于现状的家伙，既然没人吩咐他留守树洞，他就不能心安理得。
不过，他没想到自己真的动不了手指。两臂忽然之间传递出酸麻的感觉，这使神浩自苏醒后，第一次关心起自己的身体。
「咦——？一直在看外面所以没注意身边，感觉，好像有什么玩意压着我啊？」
「呼……呼……」
流畅的血液循环让平躺的大脑恢复供氧，侍者疑惑地歪过脑袋，却意外发现有细微的风声在脸颊旁驻守流转，稍纵即逝。
“嗯？听起来好像什么东西呼吸的声音啊……喂喂，给我等一下，新凿的树洞，沉睡中苏醒，与队友失去联系，难道说。”
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神浩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生怕接下来一张大脸霸占眼眶，吓得他魂飞魄散。
很显然，以上种种迹象表明，神浩很可能被某种魔物捉住，魔人姐妹不在附近就是佐证，他怕是要成为魔物的储备粮食。
纵然，这么悲观的念头很打击人的士气，但真正身临绝境的人才不在乎敌人有多可怕，神浩只想活下去，再与灵兮会和。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岔子！我晕倒后究竟出了什么事！我身上不会被奇怪的东西注射了卵吧？就像寄生虫那样？”
正所谓出师未捷身先死，心想太多一事无成，在伸手不见五指——准确说来是神浩看不清——的环境下，神浩胆战心惊。
如今失去队友的援助，再被不知名的生物抱住双手，谁能奢望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类能做到多好呢？
“连同归于尽的机会也不给嘛……身体再好转一些的话，怎么说，也得拨云见雾逃之夭夭，对不起了，伟大的灵兮小姐！”
呢喃呢喃了再，神浩实在想不出什么能改变现状的方法，索性两腿一蹬，和黑暗中蛰伏的生物共度余生，还数起了绵羊。
然后，在他算到第一百二十只的时候，侍者听见一道久违的祈祷：
「……罗神浩，你可千万，千万别给我死掉啊。」
「一百一十八，一百一十九，一百二十，一百二十一……诶——？」
「呼……呼……」
毋宁置疑，那是有智灵种才能说出的句子。西林魔物虽然强大，但会说人话的还真没几个，就算有估计也死在了百年前。
再者，随着体温逐渐回升，神浩能感受到周边存在的活物，对自己并没有抱有敌意，而且还有点相反的意思，耐人寻味。
那么，不仅会说人话，还对自己抱有好感，不想让他轻易死掉，能满足这三点的生命，整个西林应该只有两个二货拥有：
「灵兮——！是，是你吗？」
「呜，我不会让你死，绝对……绝对不会，唔？诶诶？神浩，你醒过来了吗？什么嘛，我就说你那么欠，命一定够硬！」
「呼……呼……」
不出所料，少女欣喜的欢呼于神浩耳畔奏响，尽管如此近的距离让后者稍感疑惑，但身边不是奇形怪状的家伙真太好了。
「啊呵呵……我的命在你看来就那么不值钱吗？嘛嘛，命贱也不失为一种福分吧，起码没那么容易死，我早就醒了哦。」
佯装大度的发言让酒保自己都觉得做作，但好在庆幸他活下来的灵兮没有在意，神浩感觉有谁箍住他的脖子一个劲地蹭：
「咿呀，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很痒，不对，很痛的诶？稍微照顾下我这个病患吧，骨头都要碎掉啦。」
脸颊被不可名状的绵软物体蹭来蹭去，神浩惊觉幸福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但马上他就发现，他幸福得实在有些过头。
「照顾？那当然了！我和夕尔一直搂着你睡到中午！你晕过去的时候体温有多低知道吗？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诶？搂着我——？」
隐约听到小声的抽泣和擤鼻的声音，惊讶于那个高傲的战士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神浩这才反应过来两人的肌肤之亲。
「呜啊啊啊啊啊啊——！灵兮你你你你你怎么没穿衣服？！哇啊！我也变成赤身**了！这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声尖啸，两声哀嚎，侍者内心万马奔腾，只恨自己怎么没守好贞操。
“在我昏迷的时候你们都对我干了什么啊！衣服，衣服呢！就算你是幼女，但我好歹也是生理正常的男人啊！会举旗的！”
因为太过吃惊，这些话没有像放鞭炮一样脱口而出，可即便如此，眼前白花花的**也让神浩头晕目眩，他还是处男啊！
「至于这么惊讶嘛？难道我的身体很奇怪？说起来，你的胯下的确长着不一样的东西呢，人类的女性也是这个样子吗？」
「才怪咧！我不是在说生理构造的问题啊！而是男女授受不亲啊！衣服……请你立刻马上穿好衣服！不然我会害羞的！」
眼珠打转，身体后移，霎时间，神浩竟然忘却了疼痛，一心只顾着怎么躲避尴尬，却殊不知他这么做会让场面更加窘迫。
「要是有干净的衣服，也不用一直抱着你维持体温了。换洗衣物都因为下雨湿透了，我们只好用身体来给你取暖了呗。」
若无其事地跪坐一侧，灵兮的身高恰到好处地能够让她在洞窟挺直背脊。而在她的回答中提到了“我们”，这也就是说……
神浩的左手边，一丝不挂的夕尔正扒在他的胸口，表情忧虑地熟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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