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第三十七节 摇曳之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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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叮铃铃……」
「叮铃铃，叮铃铃……」
络绎不绝，空灵曼妙；纷至沓来，魂牵梦绕；铃音青涩，目的单纯；绕梁三日，不曾厌倦。
若让听者描绘那隐忍幽寂的铃声，怕是只能目瞪口呆地形容成这样。
铃声不比琴动正如涟漪自卑浪潮，本该是斯文尔雅吊坠窗台象征风声的饰品，可点缀在少女胸脯的那枚黄铜却并非如此。
一道道音浪堪比浑钟之敲，一场场律动好似霓裳之舞，再没有乐器能鸣奏出这般惹人心醉，心旷神怡的曲子，绝对没有。
谁能想到光凭音波，这世间一切都宛如缥缈。
雨像冲破渔网的沙丁鱼般挤进人们的衣角，数量繁多，体积硕大，但与之接触又犹如空气，仿佛它们只是路过你之眼角。
这个片领域，已在「生人勿进」的影响下，变成既真实又虚假的空间。
水滴坠地，树梢噼啪，眼睑相拥，喉头微哝，能与贯彻场间之铃音相配的，也唯有少女凌然漠视的敕令了：
「刚才的惨叫只是我装出来的，骨头碎掉的声音，是随手捡的中空树枝加叶子合成的。你好像特别相信你的眼睛，以至于连骨裂声和树皮都分不清楚？」
与幻肢不论概念还是物理都重叠一体，灵兮轻松地摆脱束缚，四脚着地，捆在衣裙下的木头也随之倾洒一地，好不快活。
「托你之前暴走的福，这附近能派上用场的树干出奇的多，你应该不介意我向你道谢吧？因为你接下来只能对我求饶。」
说着，少女怒目圆睁只差一缝狰狞在口，格外凶狠。那对红眸令人联想起怪谈中的血月，高缀于黑暗，被猩红与罪点染。
「虚张声势，你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有这么厉害的绝招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别靠近我，我有的是法子将你赶尽杀绝！」
似乎被雨幕中的凝视盯得心里发毛，萨迪文难得失去了局势主导，固执又示软地颤抖双肩，语言中满是此地无银的破绽。
「是么，有底牌的话，倒是用出来啊——！嘿呀！」
「猖狂无妄！你当我怕你不成！」
「砰咚——！」
很显然，巫师表现胆怯是想拖延时间，他可能仍有法术可以释放，所以灵兮没有迟疑，一个电光火石就冲向了半圆护盾。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侏儒料定少女会横冲直撞，手心掐出奇异的印记，嘴唇聚起形成一个O型，怪手随即连同护甲袭来。
寒光流转，遮天蔽日，面对法术幻肢与护盾凌厉的包夹，少女表现得镇定自若，面无惧色地朝与她同高的侏儒疾速前进。
随后，三者相撞，在珠帘里掀起一阵漩涡，气氛也沉淀了下来。
这一次，总不会再中你的变形术了。
“不会有事吧？绝对能赢的对吧？原来你也留着一手啊。故意佯装救我上钩，其实是试探他的法术构成，我怎就没想到？”
即便知道现在不该泄气，但目睹最终决战近在咫尺，神浩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对灵兮的果敢刮目相看，心也提到嗓子眼。
“……加油加油加油，有地精做的魔导在手，千万不要输给那个神棍！刚才埋怨你去死真是不好意思，请一定要活下去！”
如此想到，侍者艰难地调转额头，果然人类的身体还是太过脆弱，被幻肢巨手一拍就接近散架，连维持意识都相当吃力。
“噢噢，不妙！转身的时候扭到腰了，好痛！我还是待在原地比较好吗……”
腰部传来神经拉扯的剧痛，神浩放弃了观察形势的想法，卧在水凼仰视天空，凭听觉判断接下来的一切。
沉默。
……
夹杂着雨点的寂静。
……
脚掌在泥地上拍打的连续响动，偶尔有异常洪亮的碰撞。
……
像戳破纱布一样，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
……
某种重物倒地的闷响，水花飞溅的声音，刺耳的怪叫，还有急促的喘气声。
……
最后，是两人「寒暄」的话语。
……
尘埃落地。
……
「咳呵呵，你，你不能杀我，不能……我是神的眷属，大地的信使，高原的职责所驱，要是我受到危险，神就会降临！」
「——不杀你？哼，哼哈哈，桀哈哈哈哈哈，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在嚷嚷那套说辞，你的神那么厉害，怎么不来救你啊？」
「……」
太好了。
虽然灵兮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疲倦，但从语境判断，萨迪文已被她掣肘压制？左耳听到的声源也是一上一下，真有她风范。
凭借风雨中仅有的几句对话，一副女上男下，恶猫凶狠地掐住萨迪文喉头的图画已在神浩脑中呈现。
因为有「生人勿进」的领域加持，灵兮能冲破巫师防御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正如巨手穿过少女身体，护盾也因为并非灵脉而是魔力结晶，无法起到阻挡她的效果，所以侏儒只能被魔人骑在头顶。
终于，能松口气了。
「雏神自在人间，她现在就位于你我之间！你没有立刻杀掉我就是证据！你还什么都不懂吗？从我发现你的那时起……」
「闭嘴！不杀你是因为有事要问！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说一个字！巫师想施法就必须咏唱？给我老实点！」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闭嘴！瞧见了吗！我的嘴巴是合不拢的！那时雏神给予我的恩赐，哪怕到世界末……呜啊！」
又是几声呵斥，只是这一次，对话的优势者完全变成灵兮，侏儒连出言不逊的可能都被抹去，被少女折断不知那些关节。
「噼啪——！」
「咔嚓——！」
这次的响声，不再是中空的树枝爆裂那么简单呢。
“杀了他！为什么不杀了他！灵兮，不补刀的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吗？对待恶人，就要像处理恶魔一样，把他掏心挖肺！”
不过，即使神浩听出灵兮为以防万一，打断控制了萨迪文的四肢，可他依旧不敢放心，毕竟他可是多次颠覆常识的变态。
尽管杀人的手法并不娴熟，热爱教唆的毛病也让人耳朵起茧，但这无法改变他是「狂热者」，也是不折不扣的危险分子。
所以，侍者思忖半天，决定开口提醒，哪怕……这会让灵兮手染鲜血：
「哪来那么多废话？喜欢贫嘴是吧？舌头，还想不想要了？你需要再多说一句，我的指甲就可以把它扒烂，相信我，那一定会痛到你想死，还是说，你现在不想活了？」
「……」
然而，神浩好容易鼓起的勇气，却被灵兮刽子手一般的气场给吓得咽了回去，能做到这个份上的话，我还是别打扰她吧？
“反正，萨迪文归根结底也只是人类啊……不能吟唱的话，再厉害的巫师也只能坐以待毙吧？疼疼疼，好想睡一会儿啊。”
在心底喃喃着少女的狠辣，神浩却不曾想，她为什么不取侏儒性命：
「好了，你肯安静了？现在我要向你提问，如果你敢说出疑似咒文的句子，我就磨断你一根手指。先左后右，拇指打头，我会一点点把上面的肉扯下来，机会只有十次，一旦用完我就会立刻砍下你的脑袋，明白的话，就点头表示一下，听见没？」
「……（摇头晃脑甩落的雨水声）」
「……（某种利器摩擦出的怪声）」
值得一提的是，灵兮说的惩罚并非折断，而是“磨断”，考虑到她手边并没有足够粗糙的物体，那所谓的磨断就只可能是：
用她未兽化的指甲，慢慢地，渐渐地，在受刑者的**来回割据，噢，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毛骨悚然啊……
如此露骨的刑罚，对宗教人士一定特别有震撼感吧？
“以后，绝对绝对要讨好这个变态美少女！”
叹口气，没想到事件到最后，竟然是灵兮高高在上，由她审判萨迪文的生死，神浩的眼皮在雨水的洗涤下变得无比沉重。
但在听到接下来的语句后，他不由鲤鱼打挺，起了一身激灵。
「你知道，神浩他右眼里的图案是什么吗？」
「——！」
「咦……」
恍然大悟，不，该说是醍醐灌顶吗？原来灵兮她……
“是为了我才留他一命吗？因为今后可能不会再遇见懂行的巫师，所以……为了我的安全，特意去问那个危险的萨迪文？”
一股暖意，不，神浩的内心仿佛浸泡在滚滚岩浆的入海口，炽烈激情的火，在水焰交融间忽闪忽灭，那已是太阳的慈悲。
除了敬意与感恩，酒保的心情溢于言表，更何况他还抱过灵兮先死的侥幸，如今再被少女刺激，他真是羞愧到五体投地。
「这是不是表示，我现在能说话啦？」
萨迪文别样乖巧地试探道，好在灵兮没有二话不说就折断他的手指，所以他还能偷偷苦笑。
「少说废话，咔嚓嚓！」
收回前言，见侏儒胆大包天说完一个句子，少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指甲出鞘嵌进巫师肉里，疼得他差点一口气没上了。
「是——！是！我我我，我不讲废话了！请住手！那是我重要的手指！关于，关于神浩眼睛的法阵，我四年前见过的！」
「嚯？说下去！」
终于，在“欢快又和谐”的你来我往中，萨迪文透露了侍者眼中的奥秘，而且不出后者所料，这果然和四年前的节点有关。
「是……但是，我也仅仅是见过而已，其余的，我真的不了解，只知道是一种精密的报时法术，所以刚才才那么激动。」
「没有了？那你是在哪里见到的？四年前，具体的时间呢？别想耍赖！给我一五一十地吐出来！」
「我明白了！是，是在……女神瑶，当时的女神瑶！因为是非常高阶的魔法，我绝对不会看走眼的！」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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