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第三十五节 天下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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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恶不赦，命有波折。多行不义，天行自毙。这是珏天盛传的箴言道理，同时也是「镇国守」立足东方大地的警示格言。
守之者也，捍卫王室，佩戴荣誉，除暴安良，替天行道，是为镇守边疆，守护秩序的一类人。六年前，神浩是王国守军。
十数年载，自「女帝」登基，至神浩逃亡，镇国守伫立外土贯彻信仰，从未失职，光神浩所了解的胜仗就达数十次之多。
胜仗一词，可以美化侵略战争的伟大，但作为王国护卫，镇国守每天要遭遇的入侵不胜枚举，甚至有些罄竹难书的意味。
这其中，有近半数的战役与恶魔、虫族有关。而在占据主导，与北荒暗夜的殊死拼斗中，又有过半战事发生在神浩辖区。
恶魔裔是何许人呢？
它们比魔人更暴躁，比虫族更疯狂，比巨人更强壮，比妖精还诡计多端，正是这样邪恶的究极体，被镇国守一次次阻止。
勇敢并善于忍耐，果断却不至于鲁莽，坚强是他们的代号，雄壮是鸣奏在原野中的凯歌，这就是神浩最初的归宿与形象。
“我当年，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呐——？”
如此想到，神浩维持隐形偷偷施法，传送门像一扇连通异界的窗口，与他等高的门扉朝外敞开，蓝色亮彩好似庆典火焰。
酒保没有多想就踏了进去，带着破釜沉舟的气量，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小算盘——他不想让灵兮冒险，因为他也没把握。
“从来没实践过的魔法，再加上不知道具体成效，让灵兮在附近待机才比较保险？万一传送门出现在天上就不好玩了……”
确认萨迪文在自我欺骗中无所防备，神浩撮皱手套的丝绸，两臂小心翼翼地夹紧，仅探头一试，身体便随蓝晕融进虚空。
那种感觉，好像身体遁入了棉花的城堡，浑身上下都软绵绵，轻飘飘的，令人感到陌生的恐惧。
他可曾经是阻挡恶魔入侵，谈笑间运筹千里的镇国守王牌军师，连这点险都不敢赴蹈，还拿什么付诸奇迹，拯救夕尔呀？
“记得么，那时她是怎么跟你说的，姬天陛下钦定的小卒？”
罪者，利欲熏心。弱者，一叶障目。唯有强者，不论目盲抑或体弱，都能在绝境中捉住曙光，因为他们的内心无所不能。
红唇轻碰，好似锦绣儒雅的烟波，横眉冷对，那是桀骜众生的王者。有谁对他说过这话，这促使他克忠职守，从不怠慢。
镇国守的存在，正是为她而生，为她而铸的。
“所以，被区区障眼法蒙蔽视线的呆头，无论如何也踩不死躲在石头缝里的蚂蚁！食我轰炸术啦！”
自无形之门一跃而出，短短数秒，神浩仿佛穿越一生，为了摆脱瞬间移动带来的恍惚感，他迫不及待地擎住巫师的咽喉。
「空白，无量——！」
一字不差的咒语，与从侏儒手里夺来的魔导触媒，标准的施法动作，再加上一段即兴的临场演说，法术与雨水浑然天成。
连神浩自己也有些惊愕，不知不觉中他布下一道罗网，而他则是静卧末的雄蛛，八脚轻抚琴弦得知一切，只待猎物自缚。
“萨迪文自现身来只进行过咏唱，却一直没有拿出材料辅助施法。不出意外，他一直护在手边的法杖与书就是施法关键。”
判断和想象是成为策士的重要因素，但恰好神浩两样不缺，还多出一样自主思考：通过分析施法三要，他看出侏儒弱点。
最高同时施法上限为二，没有获取过触媒，所以他很可能失去魔导就无法施法，这或许就是四年不见他法力高深的源头？
“本来人就生得神经兮兮，再拿上几个宝贝就更加走火入魔？不过不要紧，你神浩爷爷这就来给你解脱，这本书归我了！”
脱离法阵，神浩佯装扭断萨迪文脖颈，实则盗取后者最为重要的魔导书——因为阿瑞斯给他的也是书籍，就顺水推舟了。
在过去的半个小时，侍者观察到，每当巫师准备用新的魔法，他都必会先翻开书页，之后再将控制和调试交给法杖处理。
就好像书本是舞台灯光，法杖是乐队指挥棒一样，这么明显的漏洞，神浩不钻白不钻，打一开始他就在等强力法术登场。
特别是，能让他从头到尾，把咒语背下来的再好不过。巫师每个昼夜，不都在和奥秘的字符打交道么？既然如此，为何？
不来上一腔绝唱。
——慧法术派·空白衡量元素术式·绯色，虚空轰炸术发……发动？
魔法语句高亢远扬，盛世雨水倒映黑光，一束虚空在镶刻「内眼烙印」的法阵中澎湃湍涌，将巫师与手吞噬得一干二净。
祗是，这世间千般变化，万象森罗，又岂容凡人得意忘形看破一切呢？
「啊咧咧，空白无量！诶，怎么没反应？空，白，无，量！见鬼，我没记错咒文啊！这，咱能停火让我放个法术先么？」
「……」
可无比尴尬的，令巫师从抱住脑袋的指缝间凝视的，是神浩高举魔导，浑身湿漉漉好似落汤小鸡，满脸无地自容的表情。
他念完咒语后，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有逝去。
隐身，传送，释放偷学侏儒的轰炸术，将他搞个半死，最后救下夕尔潇洒离开。整个计划应该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才对。
“可为什么，法术……用不出来？我确实有抢过触媒，再吟唱咒语啊？法术三要素，我一步不差地都完成了！”
破皮的手指与粗糙的封面摩擦，传来刺激神经的痛感，神浩呆若木鸡地站在巫师身前，虽然只愣了一秒，却被巨手缴获。
胜负一瞬之隔，是萨迪文侥幸笑到最后。
「桀哈哈哈哈哈，桀哈哈哈哈哈，嘻哈哈哈哈哈哈！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嘛！还以为你有多了解巫师，到头来却是新手一个，是我太幸运还是你太愚蠢？你的『导师』难道没教过你，在单位区域内除了精灵，没人能二次释放相同的法术！没人！」
「你说什么？哼，喝啊，噗呕……」
怯场地倒退两步，神浩发现他连站立都十分吃力，不由心生畏惧脚跟发软，支撑身体的最后坚持也烟消云散，倒地不起。
可他的不堪表现并不能换来无恙，从神浩施法失败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作为敌人与侏儒对立的契机，只能任其驱赶。
无形巨手像海怪的触须般孔武有力，只破空一撞，便把侍者拍出去老远，后者一头撞在护盾的天花，接着如烂泥般坠落。
怎一个惨字了得。
「还不懂吗？还需要我来为你解读吗？你这胆大包天的『学徒』，学了几个实用的法术就敢自称巫师？真不嫌胃疼大！」
「二级指示：正在确认防御指令，女神之刃法术护盾正在进行收编运动，期间若收到攻击行为，将导致进程暂时停止。」
一步一个脚印地靠近侍者，萨迪文的身形于他眼中从未如此高大，怪手的悬浮加上护盾渐渐产生收缩，活像冥府的使者。
闪电照亮他的侧脸，也在神浩的视网留下一抹阴险。侍者瘫倒在护甲边缘，被它的缓缓汇拢赶鸭子上架，挤回巫师脚边。
就像一根木头，被人推就往前滚，毫无招架可能。
「没有『师傅』的巫师只配称作学徒，与之相对，不了解魔网伟岸的巫师也只是一介庸才，就和你一样，罗神浩见习。」
不一会，无需警惕的萨迪文回收护盾，六边形与圆的护甲好似一个气球，巫师身处其中获得保护，却也对外界一清二楚。
不光神浩，连夕尔也遭受皮肉之苦，被护盾的外壳铲积侏儒脚边，最后像过滤似得被薄膜穿过身体，雨水重新浸湿体魄。
「……你，什么意思，要说导师的话，他在教我知识以前就死了啊。」
侍者奄奄一息地询问。
「这样啊，还没来得及传授『秘火』啊？真可怜，不，这真是太好了！他的死亡是有价值的，因为我凭借这个活下来了！要知道，就连我也羡慕死你的应变能力呐！现在只差一只猫咪就能开始祭祀，我不妨告诉你咯，为什么你刚才用不了魔法？」
萨迪文操纵幻肢拾回魔导，双手又恢复成左持法杖，右捧圣书的姿态，两只眼睛瞪得出神，好像在怜悯神浩的挣扎一样：
「因为除却施法三要素，魔网还有许多条条框框在折磨巫师呐！米斯特拉有分东南西北，魔网也不出其限制有地域之分！尽管不知道具体的界定范围，但大致上，每个地盘都有相同种类的施法限制！代表这个领域的轰炸术，我已经使用过了哟。」
「怎么，这样……阿瑞斯根本就没提过，咳咳咳，咳咳咳。」
「——嚯？阿瑞斯，这个名字真让人怀念，他是你的导师？桀桀，也罢也罢，既然老鼠和魔鬼都已齐全，我也该把小猫抓出来了！感谢你呢，罗神浩！会想到使用敌人的魔法，这说明你已经没有法术可用了吧？所以，请你马上发挥剩余价值吧！」
与神浩寒暄了一会，侏儒抛掷法杖，一个抬手操起怪兽幻肢，朝着两人躺卧的地方砸去，他还是这样喜欢让人措手不及。
“……我的剩余价值？不，灵兮，千万，千万不要过来啊。”
目睹透明大手压顶而来，侍者喃喃着祈祷，企盼灵兮不要因为他而殉葬。她还有许多事要做，人生，也比自己更加漫长。
「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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