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第三十三节 初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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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开雨声叮咚，树梢晃动，场间气氛实在安静得诡异，过于静谧的环境让萨迪文不由滋生疑心，夸张的笑容随风声冰冻。
“被发现了吗，我在虚张声势这件事情？那个愚民，他究竟知道多少情报？我一定要把他的大脑捣成稀巴烂，一定——！”
见神浩一反窘迫地劝阻少女然后消失，侏儒的警惕与外表的张狂恰好相反：他怕极了侍者又坏他的好事，对此深恶痛绝。
在**被蹂躏的痛苦中保持自我，当同伴千钧一发之际不惜挺身而出。并且，还于前者的折磨中规划出击败敌人的对策。
天衣无缝的对策。
雷厉风行的行动力，一针见血的判断力，以及——神浩尤为出众的危机意识，这些都让侏儒不得不正视渺小人类的斗争。
智慧，思考，再加上与之标配的事必躬亲，名叫罗神浩的酒保，拥有着连萨迪文也为之钦佩的巫师潜质，不如说嫉妒罢？
我，堂堂雏神的卑猥鹰犬，会羡慕一个凡人？
「开什么玩笑，我这边可是拥有人质的！你们两个到底要臣服暗影到什么时候？再不放弃抵抗，我马上就让这里见血！」
不甘于内心深处涌现的低级情愫，萨迪文使唤着怪手拍裂土壤，使无力挣扎的夕尔咳出大滩猩红，为林中铺垫冷酷血色。
而侏儒如此焦躁不安，也应证了神浩的判断。
与溃不成军的三人相比，深陷囹圄的反而是唯我独尊的巫师。
“所持魔导中事先搭载的法术，并不具备锁定敌人与进行追击的功能，就连看似强大的怪兽幻肢也只能照顾到有限范围。”
在内心不经意间与某人异口同声，巫师浸染的水分被炙烈的阳光筛选蒸发，带来阵阵湿热的感觉。他的忧虑也随之升温。
身为后天性的咒术咏唱者·传道，萨迪文面临的限制不比其他职阶要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稍不注意便会丢失性命。
人类的躯体，短暂的寿命，有限的记忆力，无穷无尽的法术咒语，为矫正或克服种种缺陷，萨迪文不得不做出许多改变。
一旦被打断吟唱，巫师就和废物一样，万一遭遇白刃战，萨迪文就只能抱头等死，没有人会放任巫师在己面前大肆吟唱。
所以他练习快速咏唱，确保在战斗中能完整施法，研习魔导，保证被突进后能照顾后方。他花了太多时间用来守护自己。
以至于登峰造极到如今程度，他几乎不需要刻意防守，碰上袭击魔导就会自行启动，将一切危险与本人隔开安全又优雅。
夕尔突如其来的一拳，便是栽在了魔导自主防御的拦截上，法术近乎瞬间启动，为魔人上了重要一课。
女神之刃庇佑鞍前马后，格伦德尔兽爪镇守八旗四周，这恐怕是无解的组合，除非被空间级的力量摧毁，否则他就能扛。
那是萨迪文出于怕死——准确来说，他是怕自己在完成嘱托前挂掉——铸造的法术结晶，可这两者的诞生也存在着弊端。
“那就是它们同时出现以后，我（萨迪文）再想用其他法术就只能解除其中之一，因为魔力不允许释放两个以上的法术。”
咽口唾沫，侏儒又无奈又恼火地望向夕尔，他为自己的自负及被逼得无路可走而感到难过。这是他首次认清人类的事实。
被她选中，本应出色完成由雏神赋予的使命，在绝对的碾压中给予祭品绝望，可到头来却是自己被制擎拘肘，无计可施。
失去制伏魔人的先机，并碍于林间猎金的威慑，假若巫师需要释放其他法术，就只能解除怪兽幻肢，而这却会放走夕尔。
不仅如此，因为过于自信地想展现女神壮阔的强大，他的魔力隐有枯竭的趋势，最明显的佐证，就是格伦德尔怪兽幻肢。
这个法术本来会召唤出两条呑界兽幼体的手臂，可如今却只投射出一条——况且还是缩水版的，萨迪文的形式岌岌可危。
无形的大手如孱弱的巨人一般，等待着巫师的指示。
“多么残酷的现实，在消耗掉一个法术后，巫师对咒语的记忆也会随之抹除，再加上短时间内不能重复施法，难以饶恕。”
既要诛杀异族，还得保证自己在仪式前不能丧命，此两点又建立在魔力见底，法术位受限的基础上，真可谓说难比登天。
「一个个都诡谲得跟影鼠似得，就这么不在乎亲人的性命吗？刚才还卿卿我我说要生死与共，结果却还是背誓逃走吗！」
恨不得把十指放在嘴里咀嚼，为发泄怨气，萨迪文只好不停地出言不逊，用夕尔的惨叫声试图挽回局面。
「在我们珏天，大家管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咳咳咳，只要是脑筋稍微正常的人，估计都会选择逃走吧？」
「神浩……哥哥？」
「——你终于，肯现身了。对巫师的信息了解得那么彻底，你真该被送到幽冥宇宙，在末日支配者的餐桌上享受余生！」
说着，通体剔透犹如水波的巨手上下起伏，他仿佛把召唤当成苍蝇拍，一下又一下地捶打夕尔，直到神浩露面方肯停歇。
「如果你有办法送我过去，我很乐意享受，咳咳咳。怎么？还在等人？灵兮她已经逃走了，我是来代替她和你交涉的。」
搀扶树干蹒跚行出，神浩的伤口经过初步包扎模样变得精神不少，但脸色却依旧糟糕，手里攥着灵兮的手套，神情坚毅。
「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立场！那个魔人藏在什么地方？事到如今还想搞偷袭吗？我才不吃你们这套！给我出来，出来！」
萨迪文斩钉截铁地呐喊道，刺向侍者的眼神那般浮躁，简直是在赤裸裸地宣告处境不妙。嘿，他还真有扮演小丑的天资。
「这句话对你也适用吧？作为巫师不仅暴露施法上限的把柄，还画地为牢把自己关进护盾的壳子里，你是有多怕死啊？」
在翻越树根时不小心打了个趔趄，神浩不多也不少地站在幻肢的极限距离以外，捂着胸口，仅剩的单眼蕴藏风暴。
他没有回答巫师灵兮所在，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少女肯定潜伏在侧周，为神浩的作战计划保驾护航，必要时才会出力。
“劝动那个小顽固真花了我不少功夫，不过也终于让我有大展拳脚的机会。这一切，全看你接下来的反应了，萨迪文……”
捏紧掌中信物，神浩努力不去想夕尔的危难，抬头凛然道：
「我可是发现了哦，你现在根本无法进攻吧？维持这两个法术，也会消耗掉不少魔力？今天的法术位又剩下多少呢？你能够在敌人处境不明的情况下安心施法么？神明的吩咐就一定这么重要吗？萨迪文，不如我们都各退一步，就此别过怎么样？」
摊开手，酒保的语气像在进行交易，一场企图和解的交易。
他的语气好似在和街坊邻里闲聊今日天气，只不过这天色怎么看，也不像需要讨论的样子。
「放了夕尔，我就当什么也发生过离开这儿。反正西林地大物博，用来祭祀的物种也不差她们几个，这么说你能接受？」
「别做白日梦了！暨合魔人反抗雏神的罪人，你没有资格和我平起平坐。自以为巫师只有这点能耐的话，你倒是打倒我试试看啊？我会把你们每个人生吞活剥，脑袋丢进烂泥，身体穿刺在针树上！魔人，魔人都是该死的生物！你也给我去死吧！」
「嗖嗖——！」
不过以萨迪文的脾性，又怎会乖乖妥协？更别说神浩也没真要谈和的意思，雨幕中闪过暗影扭动，侍者的方位遭到攻击。
那是擒住夕尔的幻肢，从手背上分化出微型触手的急速突刺。从它透明不定形的特性，神浩早猜到萨迪文留了这么一手。
「砰咚——！」
「好险，好险，果然呐，你这变态就知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说什么我看不起巫师，你真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天才了？」
果不其然，神浩手脚利落地侧滚一旁，忍痛避开怪兽触手的飞掠，退回两人一开始出现的地方，手抚眼罩发出最后通牒。
金光，于他掌下蠢蠢欲动。
「难道不是吗，难道不对吗？我是天才！是整个奎拉酋，唯一能用法术作战的战法师，我的智慧比你的头发都更乌黑！」
侏儒极为不屑地双手作爪状朝天，表情痴狂到目空一切，凌然众生的地步。
确如其言，他是学习魔法的天才，自四年前首次接触，到如今举手投足间呼风唤雨。萨迪文的天赋，神浩此生望尘莫及。
“但凭天赋就能胡作非为，继承古代种血统的灵兮岂不比你更强？人啊，最忌讳的就是傲慢，因为那会让他们忘记弱点。”
如此想到，神浩凝重地摘下眼罩，这代表属于他的硬仗开始了。
一时间，酒保右瞳绚丽的金辉媲美太阳，让乌云相形见愧地落下泪水。
转盘上的刻度，也不偏不倚地减少一秒。
「这是……」
侏儒见到此景不禁惊叹，可神浩展露出的只有默然，以及，胸有成竹的寂静。
两人就这么如隔千山地互相对视，仿佛先出声就会死去。
倒转的钟表，精准的刻度，嘀嗒，嘀嗒，指针划过漆黑天幕，让萨迪文的眼珠子都几乎蹦跳出来。
除了他，不该有其他人能够窥探魔网的深邃。那是对神明的玷污。
「这是法术，你应该比我清楚，天选之人呐。」
留下使人摸不着头脑的语句，侍者的身形竟然在雨中缓缓消失，就好像神明在创世画板上抹去他的存在一样，杳无音讯。
在巫师眼中，敌人先前所处之境，此刻空无一物。
「怎么可能，去哪了，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不可能的，不该是这样的！雏神只赐予我一人的神术，不该有第二个人会！」
见神浩展现光明，并在眼皮底下骤然失踪，侏儒匪夷所思地四处张望，生怕看漏了他的影子。
“难道是那个？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那个！不管如何，不能让他救走猎物！雏神的秩序就由我来守护！”
慌乱只持续了一小会，萨迪文抓拦侧脸强行镇定，最终敲定解决方案，目光如炬。
「一级指示：扩大护盾防御范围将会降低耐久饱和度，请您谨慎选择，若执意于此，已受损区域的修复将会暂时停止。」
「我知道了！你少给我指手画脚！快点把那个魔人和幻肢保护起来！我绝不能让他得逞！一切都必须在我掌控中才对！」
巫师匆忙下达指令，不一会，护盾的覆盖区域将夕尔也囊括其中，怪兽幻肢虽神浩的消失蓄势待发，随时可以撕碎一切。
“如果是那个的话，不把护盾张开就没办法全部防御了，他到底藏在哪里？还有其他的动作吗？他使用的触媒又是什么！”
出于担心夕尔也不翼而飞的考虑，侏儒扩大防御区域，透明的薄膜将半个旷地包揽其中，候在他身前犹如铁幕。
而这，也是神浩所期望的举动。
「潜行于影，背脊储阴。身披光明，陶醉无形。」
「轻音轻吟，汝是深渊中蛰伏的鬼影。嬉笑沉迷，吾为皇冠下藏匿的灰烬。」
——慧法术派·空白衡量变量术式·蓝色，隐身术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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