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节 不合理魅,若合理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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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呀?弄丢了你的东西?可我们刚才是第一次见面吧?虽然把你撞倒了我很抱歉,可我根本没有接触你身上的任何物品啊?我能理解一个人独自外出会很害怕啦,但是我和这位大姐姐对你真的没有恶意哦?」
秉持着奥维尔侍从的良好素养,被无来由恶意直指鼻头的银迅速将谈吐切换成西亚模式,半蹲着笑呵呵地再次递出手。
“长耳朵?她刚才说了长耳朵是不是?这个家伙难不成是天然黑属性的?如果是还真是辜负了这幅沉鱼落雁的外表啊。”
西亚按捺住想要聚拢的眉头,只当对方是被吓坏了才会恶言相向。她可不想再和同香格拉蒂有相似个性的人产生纠纷,因为一旦产生争执,输得最惨的总会是她,更何况对方似乎相当抵触精灵这一身份,保险起见还是笑脸相迎,当个和事老吧。
「你——?难道听不懂人话?」不过,精灵的好心反映在少女那边,却让她露出了仿佛看见十分污秽之物的厌恶表情。
女孩不但张嘴欲袭击西亚的援手,还相当抗拒的向后挪动躲避对方,接近精灵对她来说好像一种折磨,语气怫郁刻骨。
「被不干净的生物贸然接近足以判处你死刑,你再敢碰我,我就把你的耳朵割掉做成挂坠,听见没有?不许靠过来!」
「呃,不,我听得懂啊!所以才想着你会不会受伤了,想扶你起来。条件允许的话,我和这位姐姐还可以送你回家哦?」
西亚僵硬地维持着不断褪色的笑容,心里已满是打退堂鼓的念头。可一想到有人在身后看着自己,她还是坚持挺了过来。
与人沟通(特别是与性格怪异的人交谈)她总是会气馁地陷入被动,香格拉蒂也经常数落她扮演的女仆难登大雅之堂。真正被家族培养出的战斗仆役是不会这么胆怯的,为了矫正她内向的性格女仆长也花了不少心思,所以西亚不想功亏一篑。
这可是千载难逢,证明自己有所成长的时机。
「送我回家?你这只筋肉抽搐的臭虫真是好大的胆子。」然而可叹的是,少女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西亚绞尽脑汁思考的劝诱对策付诸东流。前者对她的唯一情绪,只有无法被解释的仇恨,「连心都没有的下贱蝼蚁,何必假惺惺地讨好我?」
「假惺惺……我……」
「(瞪)……」
「呜呜,香格拉蒂现在我该怎么办呀?那个女孩好像不愿意跟我说话诶……我的长相难道很吓人吗?没这个可能吧?」
尝试谈何无果,实在不知该做出何种心情应对女孩,西亚无奈地将她的敌意忍气吞声,转而向隔岸观火的女仆求救道。
「这不是你自找的吗?依我看,她完全不像受了伤的样子,而且寒山城的地理位置再怎么偏,也算是莱恩之域里的一个大型城市。一个衣着华贵的人类少女,身处于附近几乎全是精灵的城镇,不仅内心十分憎恶精灵,还在深夜出没于人迹罕至的公园,会去搭理这种不正常的家伙,西亚的神经是有多大条啊?我只给你一点建议,那就是看见不合理的事,马上远离。」
女仆事不关己地弹了弹指甲,对少女古怪的行为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
「马上远离是指?要我抛下这孩子直接走人吗?这也太过薄情了吧,我觉得她只是半夜出来溜达被我吓到了而已啊。」
西亚对香格拉蒂的观念感到不解,毕竟她在女孩这么大年纪时,对谁也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所以还觉得有些亲切。
只有经历过低三下四他人才会知晓:不懂如何处理自己情绪的可怜虫,愤怒与自私的举止永远是自我防御的最佳手段。
「这不是感情的问题,且不说西亚现在的立场根本没有同情别人的余力。光是你想去尝试理解『不合理』的现状,就足够使你后悔莫及了。反正这种事都是吃一堑长一智的,西亚不愿意相信的话,不妨继续去讨好她,我反正是无所谓的哦。」
女仆长还给西亚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抱胸候在一旁不再言语,好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都能摆平,胸有成竹的样子。
“意思让我不要去尝试理解不合理的现状?难不成香格拉蒂知道这女孩的身份?”
「我哪有在讨好她啊?这是基本的礼貌吧(小声)?既然你不管的话,我这就证明给你看世上没有那么多的不合理。」
西亚鼓起腮帮忿忿道,颇有种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等俗语竖起反旗的骄傲。容易被激将法刺激是她的老毛病了。
“总之,先漂漂亮亮地取得她的信任好了!我对自己的亲和力还是有信心的!”
给自己立下没有退路的flag,西亚再次发起了对少女的感情攻势。她只当香格拉蒂的告诫,是在激励自己主动与人交往:
「不好意思刚才把你晾在一边了,我和这位姐姐因为出来办公,所以才在公园滞留到这么晚。不光是你,我们对你的出现也吓了一跳。别看我这样,其实哥——姐姐我是一名专业的女仆喔!侍奉并照料别人是我的拿手好戏呢!你……完全感到不用害怕的!咳咳,方便的话能请小姐拉住我手站起来吗?那身衣服一定是用很名贵的材料织成的吧,弄脏可就不好了。」
只是,西亚越想在香格拉蒂眼前显摆,她就越是将失态搞得一团糟,嘴上说着让少女不用畏惧,自己却怕得咬到舌头。
少女的脸色,也随着西亚的“强颜欢笑”,愈发沉重森然了。
「长耳朵的(精灵语),愚蠢(阿米达拉语),卑微(深渊语),低等(珏天语),你们是一群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歹徒(世界语)!我说过不要靠近我了吧(莱恩之域的冷僻语种)?把祾给我的『礼物』,还给我!不然就去死吧!死!」
而在西亚拙劣的表演被女孩盛怒无视后,后者倏地瞪大瞳孔,发出了由杂乱音频和生僻语种拼接成的尖嚣。
「……(不知语种的琐碎吟唱)」
「呲歘——!」
「呯砰——!」
「(音爆声)——!」
「欸?你说什么……呜哇?香格拉蒂?你干什……这……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西亚准备破罐破摔放下戒备,走近少女强行安抚她情绪之时。公园深处的黑暗中却猛地传来疑似剑刃出鞘的声响,一道道短兵相接的音效如草木皆兵,好似有无数剑客事先埋伏在那里爆发了决战。一时间,静谧的月夜迎来了腥风血雨。
电光火石中,西亚只来得及听见耳边风声呼啸,同时有淡淡的腥味舔舐鼻腔,衣襟便被女仆长拎住向后一扯,整个人连同铁箱一齐跌倒在地。而即便香格拉蒂的动作已经凌厉非常,西亚还是倒霉地挂了彩,无色的液体无声地在他领口流淌。
「啧,西亚,你没事吧?是我失策了,没想到连我也看不出她的攻击手段,她究竟是什么来头……这难道是,驭术?」
见主人在自己重重保护下依旧受伤,香格拉蒂暗骂一声,表情无比凝重地眈视着远方的暗夜玫瑰,格斗准备万无一失。
「香格拉蒂……我……我没事……多亏你第一时间救了我……你原来早知道她会攻击我?」灰发的精灵怅然地嗫嚅道。
而那股不寻常的腥味,正来自西亚不知何时被划开一道豁口的右脸。从右眼的眼角一直开到下巴,伤口深得触目惊心。
以切开伤口锐器的无情程度来看,任谁也知道这是一击必杀的绝招。西亚不过想要帮助少女,就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我……刚才差点就被杀掉了?仅仅因为和一个女孩子说了几句话,因为我是她讨厌的……长着长耳朵的家伙?”
精灵目瞪口呆地摸了摸还未产生痛觉的伤口,那是切割之物锋利到极致的体现。倘若方才她再晚一些被香格拉蒂救走,可能连脑袋搬家了都还没察觉到凶手是谁,一如场间离散四处的落叶断枝,就连那盏凄暗的路灯也悲哀地折断失去了光热。
没有凶器与轰轰烈烈的铺垫,存在视网的,只有一名双手撑地,瘫坐着且目光毒辣的紫眸少女。她正死死地盯梢西亚。
这便是女仆口中的不合理之况?如果自己第一时间选择丢下女孩不管,是不是就能避免双方毫无目的地进行战斗呢?
西亚无从得知。
而事态发展成这个样子,也已经没有废物出场的资格了。只见香格拉蒂阵势巍然地踱步上前,魔像的八脚已啃噬脊梁。
「顽童!你还真的下的去手啊?这么讨厌精灵,怎么不见你躲在贫民窟要饭?那里可全是我们珏天流浪到莱恩之域的同胞啊?看看你这身绫罗绸缎,是你自己挣钱买的?还是专门抢劫思想种窃来的!?敢把爪子伸向奥维尔,你怕是活腻了。」
伴随一声荡气回肠的呐喊,女仆长将浑身的正气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势必要将伤害银的罪人诛杀,这是属于她的职责。
而她说出这些行话时暗地里的操作也没闲着,法厄天蝎的长尾不待少女作出回应便急速迸出,锁链状的尾椎如触手一般拍打向前方的地面。因为在香格拉蒂看来,对方一出手就是杀招,自己也没理由手下留情,所以这些话都是说给西亚听的。
试图理解不合理事态的后果,便是迎接同样无法被理解的惨烈报复。
「轰——!」
「嘭噗——!」
出人意料的,滞留原地的少女并没有做出任何躲闪和防范长尾的举动。那自前方俯冲向她的两只钩爪雄伟如巨人之掌,过于剧烈的冲击震起了漫天的灰尘和落叶。可香格拉蒂却没有就此罢手,她不停地挥动起长尾,重复着疾刺和拍打的动作。
场面平静得太过自然了。
「香格……拉蒂?你听的懂那个孩子的语言吗?珏天?你知道她来自珏天?那她和你不就是老乡了吗?我们停手吧!」
眼见不知姓名的少女被香格拉蒂的攻击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西亚不禁担心起这场战斗是否会带来恶劣的影响。
首先,她们之所以千方百计要搭上明天起航的空艇,正是为了甩掉长久以来一直尾随两人的奥维尔「监察者」。尽管最近来到寒山以后这些狗尾巴草很少露出马脚,但没被发现不代表他们不存在,要是因为这场战斗引来他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其次,那名人类少女的身世背景对自己来说还是个谜,万一她是哪个权贵显赫的手下,因为和香格拉蒂的斗争(西亚不认为女仆会输)而记恨在心,对她们今后的旅行也会是个不小的阻碍。于是综合种种考虑,西亚打算和香格拉蒂即刻撤离。
「对不起,这一切都因为我的无知……要是我一开始听你的话没去理她就好了,为了明天的计划,请你停止攻击吧!」
「我也正有这个想法哦西亚……实话说,我也很想马上这么去做,但是……对方好像不愿意让我们轻易地离开啊……」
「诶?香格拉蒂不是用魔像镇住她……」从女仆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吃力,西亚怎么也想不到局面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咯咯咯咯咯咯——!」
「咔咔咔咔咔咔——!」
不等西亚说完她的胜利宣言,被魔像双尾挥击得满目疮痍的区域便传出异动。西亚和香格拉蒂保持着相当的默契一齐望向道路尽头,却不约而同地对那满溢暴力美学的场面感到难以置信。
「黑色头发的……你……你听的懂我说的话?也对,也对啊!你是人类,你也是人类呢!如果是人类就解释的通了,所以这个魔像的强度才会厉害得这么离谱。嘻嘻嘻嘻,真好啊,我遇见同胞了,是你的话,一定能帮我找回祾的礼物了吧?」
只见在深凹如洞,好像被天外陨石坠击过的公园一角,恢复站姿的少女亭亭玉立,双眸在漆黑浓夜下发出狂野的寒光。
灯熄夜碎,女孩的裙摆幽暗似包裹利剑的刀鞘,她的存在便好似一把匕首,除她脚掌之外的所有区域,尽数破裂如龟。
魔像的双尾,分别被她的右手和牙牢牢咬住扯得笔直,发动攻击的女仆长反而被她抓住把柄,矗立原地勉力维持站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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