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竺葵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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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白涟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欧内斯特，在葵黛尔的住处休养了近半年。
在他心里，欧内斯特是第一个对自己示好的人，也是精锐部队中唯一一个真心珍重自己的人，无论他他是否有统治之主这层身份，白涟舟都是莫大的感激，不愿意细想他是否另有所图。
这段时光是他一生中最优哉游哉的，战争完全不会威胁到守护女神的宅邸。在这儿，没人逼他苦学灵术，也没人每天催促他上学读书，甚至不用他动手干活，就有吃有喝、有人伺候。
穷小子摇身一变，做了三个月的富少爷，白涟舟做梦都笑醒了好几回。
本来只住一个月就走，但奈何水、火两国在外僵持不下，葵黛尔坚决不同意他离开，这才拖到了次年的春天。
这天，白涟舟突然瞥见院子里的花开了。
守护女神宅邸的院子里种了许多天竺葵，亭亭地立在茎上。在维奥莱特帝国，只有春季是干燥的，天竺葵也会在三四月份适时盛开，但花期很短，到了五六月份的雨季就不会再见到了。
白涟舟见那一簇簇的花球像是一个个小红灯笼，只觉得格外喜庆。
他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了。
即便是在舒适的环境之中，白涟舟仍然觉得心慌。虽然想不起来自己在地狱之门前走的那一遭，但皮肤和神经的记忆无法被抹除的。出于一个占星师的敏锐直觉，这场跨越了四个年头的不义之战应该是已经接近了尾声。
“小舟！”葵黛尔从院外走了进来，她的步伐轻盈，脸上挂着笑意，“小舟，告诉你个好消息......”
白涟舟心头一颤，连忙跑到葵黛尔面前，问道：“维奥莱特帝国和格里帝国的战争结束了？”
葵黛尔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惊讶：“小女子才得了第一手信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快告诉我，是谁赢了？”
葵黛尔笑道：“今早格里帝国的王子洛克·兰登已经向维奥莱特帝国投降了。恭喜你，维奥莱特帝国也算是你半个祖国，真替你和你母亲高兴。”
女神宅邸的仆从没少议论，带领雇佣兵团的大将军凯伦·西塞尔和他的妻子，二人灵力盖世拔群，被子民们成为“凡间战神”。
白涟舟怎么也想象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灵术师，能够被冠以创世神亚历森德拉的封号。据说这对亡命鸳鸯各持一把短刀，合并在一起便成了战神双刃，以此驰骋沙漠，从没吃过败仗。
少年喜出望外之余，又想着这水与火两国之战，一个月前还打得难舍难分，僵持不下。长达四年的战事几乎耗尽了两个国家的全部灵力。灵术师部队死伤惨重，后勤部队严重短缺。
虽说水元素向来能够压制火，但他们格里帝国的雇佣兵个个灵力了得，食人灵兽迅猛异常，二者结合在一起战斗力惊人，硬是逼得维奥莱特国王亲自去请人鱼族前来助战。
此时谁先一步退让便是败北之势，损伤惨重。所以两国久久坚持不下，都不想轻易松口。
“维奥莱特帝国究竟是怎么赢的，你快跟我讲讲！”
葵黛尔抚了抚胸口，微笑道：
“小女子从未听过如此英勇之举，真不知道除了那位举世无双的灵术师皇魑，还能
有谁让凯伦·西塞尔将军吃败仗！水帝**队早就不比当年，我一直以为前任占星族长谍魅和他的‘盗影’才是制胜关键，没想到那个皇魑才是杀手锏！只可惜......”
见葵黛尔停下来叹了口气，白涟舟连忙追问：“可惜什么？”
“小女子不忍心说，现在还想哭呢。”葵黛尔说罢皱着眉头，眼睛里啜着泪水。
“不会是......”
白涟舟内心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也知道，那些雇佣兵需要跨过一片雨林才能到维奥莱特国土上，他们向来习惯了炎热的沙漠天气，凯伦·西塞尔夫妇一直随军作战，也是经常水土不服。见战局久久不能平息，战神夫妻便向皇魑发了一封邀约数，要他代表维奥莱特军队来营帐中和谈。”
白涟舟一听，气愤道：“这样的邀约，明显是想要了他的命！”
葵黛尔也叹了口气：“皇魑大人又怎会看不懂呢？但是他没带任何一个侍从，单枪匹马去了。战神夫妻卑鄙无耻，竟然叫一整支部队围攻他一人！”
“格里人果真都是些死囚犯的后代，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葵黛尔目光闪烁，抿了抿嘴道：“但是最强灵术师堪当其名，皇魑竟然几下便解决了十几个零食级别的火灵师，与凯伦·西塞尔夫妇决斗起来。”
几招灵术，解决掉十几个灵使级别！
灵使，就是下一任族长的竞选者，是绝对超越高等级灵术师的存在，实力不容置疑。
老爹曾说，就算是十个白涟舟，都不一定打得过一个灵力最弱的灵使。在与峯胤族长的切磋之中，白涟舟亲身印证了这一点。
之前，他天真地认为皇魑仅仅是比峯胤族长略胜一筹，但却没想到他的实力如此之强！
白涟舟连连咋舌，继续问道：“那他是赢了，还是输了？”
“当然是赢了，不光赢了，而且赢得极其漂亮！”葵黛尔语调激动，继续说道：
“你知道他们的武器吧？战神双刃，能够变换成各种形态，所以这对夫妇素来以默契的配合和多变的打法出奇制胜。但不出几个回合，皇魑大人便看穿了规律，轻轻松松杀死了他们！”
白涟舟短促地惊呼了一声。
“皇魑大人在临走之前，用战神双刃，这对夫妻最引以为傲的武器，割破他们的喉管，刺穿他们的头颅，插在雇佣兵团首领的营帐之上。这下格里帝国的军队没了领头人，是彻彻底底的败北了！”
白涟舟再次感叹，这位皇魑族长究竟是何等英勇之人，实力居然比两位“战神”还要高出这么多。
但这就结束了？白涟舟很快发现葵黛尔话中不对。
“皇魑族长打了一场漂亮仗，应当高兴才对啊，为什么你会说可惜呢？”
葵黛尔道：“可惜皇魑族长没能活着回来。”
“啊？”白涟舟听的一头雾水，“皇魑族长这么厉害，怎么可能......”
“虽然西塞尔夫妇已死，但雇佣兵军团训练有素，是不会轻易放皇魑走的。不知何处冷不丁射来一发暗箭，箭头上淬着火灵术最恶毒的招式‘业火’，这是专门用来对付水灵师的......”
"世人皆知水可灭
火，但这种火永不熄灭，永远永远灼烧着格里民族的仇人。"
“那支箭......直穿皇魑大人胸口，他再也没有力气抵抗，就这样死在了火灵师的联营之内。”
白涟舟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
原来今日这开得火红的天竺葵，便是皇魑洒在格里帝国营帐之中的血。
这种花，每每开放时，便是象征着和平伊始，战士们凯旋归来，敌将铩羽而归。可此时此刻，这花开得越盛，维奥莱特帝国的子民便越要为这位英雄难过吧。
“葵黛尔，我想，我是时候该走了。”
葵黛尔脸上有些茫然，那是一种说不上喜也不是悲的神情，白涟舟一时看不出她的心情。
或许是他们二人一同感慨了英雄已逝，葵黛尔此刻却舒展了眉头，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这件事，小舟。”她喃喃地念着，“不过我觉得你比我更清楚以后该去哪里。”
白涟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厄运终会来临，没有人值得一直被守护，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呐。”
白涟舟有些犹豫：“葵黛尔，你可以理解为，我现在是一时冲动......我一点信心也没有，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就此别过。”
对于一个废去了全身灵力的人来说，独自去往一个陌生的国家，的确很需要勇气。褪去了占星师的光环，白涟舟发现自己一身的匹夫之勇。他真的没有任何信心，能够找到一个记录在册、却从未真实存在过的能力——
“镇世决”，像一个魔咒一样，从他苏醒过来的那天起，萦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希望你一切顺利，白涟舟。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危险，或者走投无路的话，就再回来。无论你能不能找到镇世决，小女子随时欢迎你回来。”
葵黛尔说着，鼻子一酸，眼睛里有了莹莹的泪光。
白涟舟见美人梨花带雨，捏着自己的手指关节，犹豫再三，一下冲上去将葵黛尔揽在怀里。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可他这样的冲动使然，说到底还是感谢大于爱慕的。
葵黛尔擦擦眼泪，抽着鼻子说道：“既然决定走了，我就把之前帮你准备的东西都拿出来吧。你且跟我来看看，衣服、灵术长袍、占星法杖，这些都是必需的，钱自然也是必需的，还有一些吃食，你最爱看的几本灵术书，你的日记本，还有......”
“好啦，我换身衣服，带上我的日记本就行，钱我边走边挣，没事，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白涟舟拍着胸脯，一副男子汉的样子。
葵黛尔恍惚间感觉，白涟舟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一样。他出门时回头向自己挥了挥手，笑容阳光、干净，如同院子里开的天竺葵般热烈动人。
凝望着那背影良久，她才回过神来。
“侍从。”
她抿了下嘴唇，懒懒道：“最近有火族王子洛克·兰登的消息吗？”
侍从伏下身，凑在葵黛尔边上耳语了几句。
“哦......”这位高贵美丽的女神轻轻一笑，柔道：“那你去通知他，白涟舟已经离开了。叫他好好准备准备，本神有事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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