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远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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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配合李玖哲的《夏天》，阅读效果更佳。
陆：鹿老师，周末去郊游想带什么吃的？
鹿：草莓沙冰、红豆棒冰。（笑）
[1]据说是《万叶集》里一首和歌
《言叶之庭》是不错的片子，推荐大家去看。
发现心的符号不能显示，只能改成文字了。
有个叫庄儿的小可爱，也爱往两个人名字中间画心。（笑）啊，又是为北南老师痴狂的一天！
鹿时深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
他不是对这离经叛道的事全然不知晓。
写出深刻童话的王尔德，也给自己的同性情人写过哀怨信件；白先生一句“晚风吻尽荷花叶，任我醉倒在池边”，也让他感动不已。
可读别人的故事，只是觉得美，觉得感慨，觉得悲壮，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被这样荒唐又赤忱、真切又虚妄的感情填满。
他不知如何处置这一腔涟漪微动的春水，更不知从此以后怎么面对陆时生。他还有太多想不清楚，也无从想起的问题。
他怀揣着这些情绪，躲着父母，躲着朋友，躲着陆时生，生怕自己的心思被任何人发现。但躲来躲去，躲不过自己的内心。
冲动去学校找陆时生之后，过了快一周，他深夜收到了一封陆时生发来的邮件。
邮件主题叫“surprise”，点开没有正文，只有一个文档附件，是他之前发过去的策划书。
本以为陆时生没时间看，不料他看得很细，还写了几十条批注。
鹿时深仔细看了那些批注的编辑时间，大多是深夜，一时感动得想给对方一个拥抱。
他想发句感谢的给陆时生，删删改改好几轮，一会儿怕太热切，一会儿怕太客套。不料对方却先发了消息过来。
lssss：策划书好好改，下周学长要检查。
鹿见不平：谢谢学长……你早点休息！
lssss：有报酬吗？
鹿见不平：请你吃大餐行吗？
lssss：下周一起去远足吧？
鹿时深头脑一热就答应了，合上手机，自暴自弃地想，陆时生太好了，喜欢他也很正常吧？
……
周富二代的出国计划基本落定后，便急急安排了和兄弟们的聚会。滨城近郊国家森林公园三日游，住民宿，吃烧烤，打游戏，侃大山。
难熬的一周后，暑假已近尾声，约定出发日下午，双鹿组合还是约在滨中门口碰头。
鹿时深早早等在校门口，盯着滨中的红房子，觉得恍惚。
去年的同一天，他在医院输液，边还在为搬家的事情和父母置气。再后来他阴差阳错惹毛了滨中男神，又莫名其妙和男神成了朋友。惊涛骇浪的高一，七上八下的情愫，好像都只是一瞬间。
这时，陆时生远远走来，大步流星，发梢上好像有光。
鹿时深自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见对方声音还是紧张。
“干嘛在太阳下傻站着？”陆时生伸手，想像往常一样搭小孩儿肩膀，却被躲开了，“鹿时深，你是不是长个儿了？”
“一米七啦！”鹿时深佯装轻松，所幸天热可以解释脸红。
“晕车么？”陆时生对着他一摊手，掌心放着一颗薄荷糖，“估计要坐俩小时车。”
周老板的豪华轿车虽宽敞，但塞进了三个手长腿长的青春期少年还是勉强。鹿时深吃了个头的亏，在后座被陆时生和刘嘉誉夹着。
被夹着问题不大，但和陆时生挨这么近有点要命。他战战兢兢抱着手臂，肩膀和腿还是时不时要挨到对方，每每接触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这么做筋骨，车里空调打到最足，鹿时深还是憋出了一身汗。
陆时生倒是没什么，上车不久就靠着车窗睡着了。刘嘉誉笑说，他这是为了给远足挤出时间，熬了好几天夜赶学习进度。
开学不久就是竞赛，两年艰苦备战，就看这一哆嗦。他知道陆时生肯定又卯着劲要争第一，恐怕身心都疲惫得厉害。
……
沿着国道一路往西，再在小镇上七弯八拐，一直到荒无人烟之处，就是周翰闻精挑细选的网红民宿。
民宿背靠小山，满山竹子郁郁葱葱。民宿院子正中有个小泳池，锻炼用不够大，但玩水刚刚好。
泳池左边有个木头棚子，下面摆着烧烤架和几方桌椅。泳池右边是一片儿童活动区，小滑梯、小爬架和一对大轮胎做的秋千。
周翰闻多半是被美丽小姐姐和泳池的合影蛊惑了，到地方才发现，民宿太偏僻，除了他们四人，没别的住客。
到达民宿已近傍晚，四人坐车都累了，吃了个简餐就奔着泳池去。分配房间时，鹿时深一想到一路的心惊肉跳，逃似的申请和周翰闻做室友。
行李箱开了一半，他就接到了林月升的电话。等他收拾妥帖下楼，三个学长已经在泳池里兴奋地打水仗了。
鹿时深光着膀子有点不自在，假装镇定在池边坐下，把小腿先搁进水里，池水凉爽，镇静了一丝局促。
三人见鹿时深来了，坐在泳池边装文艺青年，坏主意上心头，趁着他愣神，派了刘嘉誉从泳池底下潜过去，抓住他脚脖子就往下一拽。
鹿时深上一秒还在感慨岁月静好，下一秒就在水里咕噜咕噜吐泡泡了。他不是不会游泳，只是这一下太突然，反应不及，口鼻都进了水。
混乱中，后背贴上来一个人，一双胳膊一把把他捞出水面。
鹿时深一阵猛咳，胡乱擦了脸上水珠，看见刘嘉誉和周翰闻在对面笑得前仰后合，陆时生在他背后站着，已经收了胳膊。
“甲鱼！”鹿时深怒道。
刘嘉誉没理会，抄起水枪对着他一阵呲儿。他没防备，被呲地后退一步，正撞在陆时生胸口，又像被烫着了后背，赶紧弹开。
“你们过分了啊。”陆时生出言制止，又低头问，“会游泳么？”
“当然会……”鹿时深正为学长的关心感动，话音未落，背后一阵清凉，水花噼里啪啦从前后一起拍向他。
“陆时生，你这个幼稚鬼！”
鹿时深被三人夹击，还手不及又无处可躲，自然管不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了——此刻最要紧是教训一下这三个看着人高马大实则幼稚无比的学长。
四人于是在小泳池里激战成一团，每人都喝了一肚子水，笑闹声几乎穿透后山竹海。
混战到天黑透，四人闹不动了。刘嘉誉上岸买饮料，三人趴在池边等他。
鹿时深觉得脚趾头泡起皱了，手一撑坐上岸，在池边抱膝等风把自己吹干。
山风窸窸窣窣，穿过竹海吹进院子，带着凉意，扫过湿漉漉皮肤，像丝绸轻拂。
“弟弟，你怎么瘦得跟排骨精似的？”周翰闻看着小孩儿肋条分明的上半身感叹，又展示自己健壮的手臂，“你看，你哥这腱子肉！”
“再纹一个麒麟，给陆神当保镖正合适！”鹿时深嘲讽，眼神忍不住偷偷朝陆时生的方向瞥过去。
陆时生后背贴着泳池壁，两只胳膊架在泳池边缘，把锁骨和肩膀挤压出利落又好看的线条。
有一滴水珠就刚好留在了他锁骨的凹陷里，被白色灯光照着，剔透得像一颗水晶。
鹿时深抱着膝盖，从刘海缝隙里覷着那滴水珠，特别想伸手去拨弄一下。刚才打水仗时，学长们也闹成一团，肌肤接触，也不顾忌，更没人觉得不合适，自己会不会太敏感了？
刘嘉誉端着冰沙回来，鹿时深见了食指大动。他捧着沙冰刚要下嘴，手被陆时生拽住了。
“又搞事情？”陆时生把自己手里的那杯沙冰递给了鹿时深。
鹿时深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这杯是芒果味儿的，悻悻和陆时生换了。心里偷着乐，原来陆时生一直关注着他呢~
陆时生伸手间，锁骨上那颗水晶倏忽顺着胸膛滑入了泳池，也顺带着滑过了鹿时深心脏最柔软之处。
四人喝完沙冰，又闹了会儿，等被风吹干，这才恋恋不舍上岸回房。
民宿客房布置简约，每屋还有一方朝着山坡的小阳台。
鹿时深洗了澡，在房间里玩了会儿手机，半天也没等到去隔壁借剃须刀的周翰闻回房。
他觉得无聊，放下手机走上阳台，才发现这一整排朝着后山的阳台本是连成一体的，只是在房与房之间增加了木头格挡。
他这会儿趴在阳台栏杆上，就可以越过格挡边缘，透过玻璃门看见隔壁房里的情况。
隔壁房间就是陆时生和刘嘉誉的房间。他探头偷偷望去，看见了一截覆着白色衣服的腰。
不知为什么，直觉告诉他，这就是陆时生的腰，大约因为那人生病时他偷偷观察过。他觉得自己像被蛊惑了，移不开目光。呆看了好久，腰的主人忽地坐直了。
鹿时深以为自己被发现了，麻利儿躲回房间，听见有人疯狂敲门，才想起来周翰闻还等着他开门。
房门一开就是陆时生怒气冲冲的脸，周翰闻和刘嘉誉也站在门外，表情担忧。
陆时生劈头盖脸问：“鹿时深，你又在干嘛？”
“我……我没干嘛。”鹿时深吓死了，该不是偷窥被发现了吧？
“没干嘛你不开门，电话也不接？！”陆时生心里蹿着火。
刚才周翰闻来借剃须刀，没忍住多贫了几句，再回房间时半没人开门。奈何手机和鹿时深一起锁在房里，他只能又折回去借手机打电话。
可电话也无人接听，搞得陆时生以为小孩儿在房里出了什么事情。要不是鹿时深现在奔出来开门，他大概已经踹门而入了。
“我……我在阳台上没听见，手机放房里了。”他也觉得自己毛毛躁躁，面对质问，一时手足无措。
“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仙儿，下次手机带身边啊。”周翰闻也着急，只是没想到陆神反应这么激烈，赶紧劝和，“哥哥们都吓一跳。”
陆时生看小孩儿除了缺心眼，没什么大事，一颗心落回了肚子，没再说什么，转身回房。
他后悔自己又朝小孩儿发火，又觉得无奈。他这么周全一个人，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毛手毛脚、粗心大意、做事没谱的小屁孩儿？
鹿时深被凶了一通，有点委屈，也没说话，回房躲进了被窝。
“仙儿，别放在心上啊。”周翰闻安慰，“陆神也是关心你。”
就是关心，才最要命。越关心，他对陆时生的依赖就越重，越无法自拔。
……
次日，懒觉睡醒，四人借了自行车去森林公园。
公园占地极广，四人打算先绕行一周。可周翰闻打头骑得飞快，弄得鹿时深都来不及好好欣赏自然风光。
他实在不想一路傻骑，便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停下，掏出画本，往路边围栏一坐，开始描画。
一大片葱绿草坪往前延伸，草坪尽头是湖泊，湖泊对岸是森林，草坪上坐着一对情侣，互相依偎。
鹿时深觉得这场景好浪漫，灵光一现，把一对情侣画成了两个穿着滨中校服的男孩儿，互相依偎。
画完还不满足，在角落里偷偷写下“lss（心）lss”。
他正美着，后脖子一冰。
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慌忙收画，一紧张失去平衡，直接面朝地面倒下去。陆时生一伸手把人拦住了。
“学长？”鹿时深轻轻叫了声，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那不得了的画作。
“红豆棒冰，吃不吃？”陆时生满不在意问，“坐围栏上干嘛，屁股不硌得疼？”
鹿时深脸一红，接了棒冰，两人一起咔嚓啃，都不怕冻了牙。
“看到红豆冰棒，想到你可能想吃。”陆时生吃完，冷不丁说。
“你就觉得我贪吃呗~”鹿时深嘴上不服气，心里却想问，你看到别的好吃的，会不会想起刘嘉誉和周翰闻？
吃罢冰棒，两人结伴而行，在森林公园里漫无目的骑车。
公园里也没太多别的，高矮密稀的树，浅绿、翠绿、墨绿，弯弯曲曲纵横交错的林间小道。
两人在树间穿行，把车骑得飞快，凉爽的风带着草木香扑在脸上、钻进衣袖，眼里有看不尽的绿色，耳中有蝉鸣鸟啼，身边有最在乎的人，这样的夏日，怎是惬意可以形容的。
陆时生跟在小孩儿后面，看着散发出快乐的背影，想起了他最近喜欢上的一首外文歌。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