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御厨的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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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酒楼坐落在京城内城最繁盛的大街上, 地段非常好，人流川流不息，酒楼一共三层, 足有十多二十米，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外表看上去非常恢弘, 檐下则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 上书“鸿宾楼”三个隶书大字, 看下方的落款，赫然是当代一位名家的作品。
宁曼微微皱眉, 这位书法名家她听过，是出了名的清高, 普通文人学子想要求他的墨宝那是难如登天, 自家酒楼何德何能, 竟能得到他的题匾？
唐家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商贾人家？宁曼心中升起了疑惑。
“曼儿，这就是我们家的酒楼了，你还是第一次来吧？我让人带你参观参观，等会你参观完了，就去吃点东西休息下，爹忙完了回来找你的，乖啊。”
掌柜早迎了上来, 一早他还疑惑跟在东家旁边的俏丽少妇是谁，但现在听了两人的对话，当然知道这是东家的女儿，忙恭身站好，同时收起脑中那些不合时宜的翩翩浮想。
此时已是巳时, 再过一个时辰就到午时，将是酒楼最忙碌的时候，宁曼便让唐父去了，自己则对掌柜说：“孙掌柜，麻烦你安排一个伙计带我看看就行。”
她言语客气，但孙掌柜是知道自家老板对女儿看重的，哪敢怠慢，亲自带着宁曼楼上楼下走了一圈，又想给宁曼在三楼安排一个雅间，但宁曼这次过来，一来想找个机会提出学厨的事，二来也想看看鸿宾楼的经营状况，自然不肯，最后，她带着初雪在二楼坐了。
鸿宾楼的三楼是雅间，二楼则一半是雅间，一半是散座，一楼则全是散座，，孙掌柜给她安排的位置是二楼靠窗的屏风位，不算独立又自成一体，通过窗户能看到下面的街景，屏风保证她不会被其他人看到，同时也不妨碍她看大堂的动静，可以说，是二楼最好的位置了。
坐定后不到一刻钟，伙计便送了两碟鲜果两碟干果上来，还有一壶红茶，宁曼便一边吃果子，一边欣赏风景。
快到饭店，酒楼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等到午时过半，几乎已经满了七成的座。
人一多，谈论的事也就多了，能到鸿宾楼消费的大多身份都不算低，但在饭桌上八卦的模样，和普通贩夫走卒也没什么差别，宁曼三主仆很快就听了一耳朵八卦。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引起了宁曼的注意。
“前几天，梨花巷蒋家出了一件风流韵事，你们可听过了？”
梨花巷蒋家？那不就是蒋家？这过了几天，看来那件事已经传开了，想到这话，宁曼立刻提高了注意力。
说话那桌是几个学子打扮模样的青年，此时一人好奇的问：“梨花巷蒋家？听起来有点耳熟啊，我似乎听过，好像他们家前几天才有人中了举人？他们家有什么风流韵事，快说来听听。”
蒋锦航虽只是举人，但因一手书法写的极为出色，在京城的文人群中，还是有颇多人听过他的大名的，听了之前那话，好几个人都睁大了好奇的眼睛。
先前那人一笑，压低声音说：“我也是听人说的，据说蒋锦航得中举人的当晚，因为喝了太多酒，在家里走错了路，竟跑了了寄居在他家的表妹院中，奸污了他表妹，结果被一个粗使丫头撞见了，嚷嚷的阖府都知，据说当时好几个冲进去的仆妇，都看到了两人不堪的模样，听说她表妹不堪受辱，在家里闹死闹活好几次了呢。”
“这话我也听过，不过，和周兄你听到的有些差别，据说蒋兄那表妹其实早对表哥生情，于是买通了家里下人，那晚偷偷把人勾到了自己院子里，本是想生米做成熟饭，让表哥好休妻另娶，两人正在颠龙倒凤的时候，却不想被人撞破，才”
“我也听过我也听过，不过，听说是蒋锦航一早就看中表妹的美色，特地假借酒意，闯入表妹院中，行了那奸污之事”
“哎，饶是表妹如何貌美，那蒋举人也不该如此，我听说，他妻子被这件事气的回了娘家，他母亲也被气病了，饶是这样，蒋举人还天天呆在家里和表妹胡混，实在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我听说那表妹其实早不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原是嫁过人的，但因为命太硬，一连克死了两任丈夫，被婆家撵了出来，最后自己姨母收留，但她心术不正，早看上自己表哥，才”
“你们别说，我有次去上香，在寺庙曾看过蒋锦航那位表妹，的确长得颇有些姿色，也难怪蒋锦航动心
一开始，这些人说的还有点模样，但越到后面，说的越荒谬，甚至苗雪娘早嫁过人还生过娃的话都有了，宁曼不动声色的听着，心里却着实对任陶竖了竖大拇指，虽是她让任陶把事情传出去，但流言能传得这样快这样迅猛，也是任陶的本事，看样子自己这个表哥，竟比自己期待的还要有本事。
想到这里，宁曼轻轻喝了一口茶，心情愉悦。
接下来，估计蒋家就会上门请她回去了。
在本朝，想要做官，第一重要的是清白的名声，而若是任由流言这样传播，蒋锦航的未来就要毁了，想必这两天，蒋锦航必是焦头烂额，烦躁不安。
一想到蒋家乱糟糟的样子，宁曼就止不住嘴角往上扬，这天中午，她甚至连饭都多吃了半碗，固然有鸿宾楼菜肴美味的原因，也和她心情愉悦脱不了干系。
到了未时，客人们都走的差不多了，宁曼这才带着初雪下了楼，去厨房找唐父，酒楼作息和其他行业不太相同，从未时三刻开始，会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如今，大厨们休息的休息，回家的回家，偌大一个厨房，只有几个小工正在收拾锅灶。
“曼儿？你不在上面休息，怎么到厨房来了？”唐父看到女儿过来，非常吃惊。
“过来看看，父亲可用过饭了？”宁曼笑笑，听唐父说吃过了，才说：“我今日在楼上吃饭，突然想起一道菜肴，甚是嘴馋，父亲可愿做给女儿吃？”
唐父一听宝贝女儿想吃东西，立刻挽袖子：“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做。”
宁曼便说：“那道菜叫蒜泥白肉。”
“蒜泥白肉？”唐父疑惑：“这名字倒没听过，具体如何做，你可知晓？”
蒜泥倒简单，肯定是大蒜捣的泥，但是白肉却是哪种肉？鱼肉？猪肉？鸡肉？两者又是怎么结合在一起的呢？红烧，煎炸？还是清蒸？
宁曼便将前世吃过的蒜泥白肉的做法细细说了一遍：“肉要选上好的二刀肉，最好是三肥七瘦，先将肉放在加了料酒葱段花椒的锅里烹煮，煮到熟透捞起，放凉备用，再用”
唐父一开始听得还漫不经心，到后来，脸色渐渐凝重，等到宁曼说到一半，忙止住了她的描述，然后带着宁曼进了他专用的小厨房，才让宁曼继续说，等到说完，疑惑的看着宁曼。
“曼儿，你是如何知道这道菜的？”
古代不比后世，没有那么多传播渠道，每道菜肴的做法都是口口相传的，这也是为何古代的师傅那样受人尊敬的原因，因为除了拜师外，很难有其他学习技艺的渠道。
唐家老爷子贵为御厨，除了自身擅长做菜外，也和唐家祖上传下来的数十道菜肴做法脱不了干系，但宁曼这随口一说，就说出了一道菜的做法，而且是一道前所未有的菜肴做法，唐父当然会很吃惊。
“就我刚才想的啊，”宁曼睁眼说瞎话：“刚才桌上不是上了一盘凉拌鸡么，但那鸡肉有点柴，而旁边那道红烧肉又有点腻，我就想，要是凉拌鸡能换成猪肉，口感应该会好很多，然而又想，这样的话肉就要薄一些才好，反正想来想去的，就想出了这个么吃法，当然，我还没试过，爹，怎么，我想的不对？”
她一通乱扯，反正吃定了自己怎么说，唐父都只能接收。
果然，唐父看她的目光里写满了一言难尽，但最后还是说：“曼儿想的，怎么可能不对，不过，我还是要先试一试，你在这里等着，我让人送食材进来。”
他口里说着要试过才知，心里却有些隐约的激动，出于一个厨师的直觉，他感觉这道菜做出来必然不会差，但是，到底是个什么程度，就要试试才知道了。
说不定，他们唐家压箱底的食谱，又能加一道菜了呢，一想到这里，唐父嘴角的笑，就怎么也压不住。
这天晚上，唐家的餐桌上，多了一道新菜。
新菜被摆在桌子正中，非常醒目，大而平的白色瓷盘里铺着一朵盛开的富贵牡丹花，但仔细一看就能看出，那花的花瓣，竟全是薄如蝉翼的肉片卷成的，烛火照耀下，肉片竟隐约有些半透明，淡粉雪白的花瓣搭配碧绿色的黄瓜丝，甚是动人，乍一眼看去，竟不像一盘菜，而仿佛是一件艺术品，而在盘子的一边，还配有两款蘸碟，鲜红艳黄，很是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