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人非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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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在黎明时分结束，空气清新而略微稀薄。
奥莱端着温牛奶、推门而入。
屋内的女孩安静地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好似昨晚的病痛都不是真的。
她回头看见了奥莱，便立刻显露出那副具有攻击性的表情。
奥莱没有在意，拉了把椅子坐到了床边。
“你感觉如何？”
女孩警惕了好一会，发现奥莱无其他举动，又想起他昨晚难看至极的脸色……便又看向了窗外。
“想要出去玩？”
女孩猛然回头，盯上了他，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压也压不住的期待与兴奋。
也是，毕竟女孩之前被关了不知多久，这一两天自己又在忙事情，哪怕是昨天白天去寻药也只是被牵着走……如何说得上“自由”。
奥莱舀起一勺牛奶，递了过去。
“喝完就走。”
女孩不情不愿地凑过来，本是想忍痛喝下去的，却惊讶地瞪大双眼——喉咙不痛了！
“再来？”
女孩连连点头，奥莱便又递了一勺。
很快一碗牛奶被喝光了，女孩有些意犹未尽，奥莱却知道大病初愈的人不宜吃太多。
“我们走吧。”
奥莱又一次牵起女孩的手，这一次他们之间没有细丝相连，女孩却也没有逃开。
旅店外的街上，地面墙角还有几块没洗干净的可疑红迹，过往的人们面色匆匆，一如死神在此。
因为靠海的原因，林德的家族争端没有内陆城市“拼个你死我活”那般严重，各个家族还是讲究着以和为贵和气生财，但行业间的恶性竞争不时也会衍生出昨夜那般的街头械斗。
做好伪装的幼女走在街上，哪怕藏起了飘飘银发，她依旧恐惧着外人不时投来的视线。
她强装着自然，动作却僵硬，脑海中更是浮现起牢笼中的生活——被当作商品打量的日子。
那小身子便往奥莱身后缩了些。
奥莱见她这副样子，反倒松开了手。
女孩迷茫地仰头看着奥莱，小手更是微微抬起想要抓住些什么。
奥莱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他抱着年幼的她，走在林德的街上，脚下的污秽积水无法沾染到她的衣角，周遭人物的视线也不再高高在上。
暖暖的太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晒得她浑身舒坦，一下子便放松了下来。
孩子的心性便是这样，单纯而简单，她便突然又开心了。
左看看这个，右看看那个，左摸摸这个，右摸摸那个……小脸上满是认真和严肃，那可爱的模样不知让多少观者为之迷醉。
奥莱见她喜欢高处，便把怀中的她放到了脖子上。
女孩这才看见了远处的教堂，她被那尖尖高高的东西所吸引，一时竟呆呆地望着那里，一动不动。
奥莱便驮着她往教堂走去。
圣皮姆大教堂，又命林德大教堂，名字的由来便是某位有着伟大功绩的信徒死后封圣那一套。
其十三尖顶享誉全国，肃穆庄重令信徒神往。
教堂里的信徒不满地打量着驮着女孩、仪态不端的奥莱，又被女孩的可爱单纯所吸引，他们叹息着：
这该是主最宠爱的羔羊吧。
小羔羊却傻傻地想着，以后要长得高高的，要有这里那尊最高的雕像那么高。
奥莱终于放下女孩，她则不满地跳起来轻轻敲了下奥莱的膝盖。
他站在圣人的面前，
圣人也站在他的面前，他仰着头，圣人低着头。
我不知你到底是否真的存在，也不知你是否真的听见我的祈祷……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奥莱摸了摸女孩带着帽子的小脑袋，她则一把扒拉开那讨厌的手。
奥莱觉着有趣，便又捏起了她的脸。
女孩被彻底激怒了，她横眉冷对着某人，打算把新仇旧恨一起报，便一口咬住了那肆意妄为的混蛋。
小小的牙口用着小小的力气，被咬住手掌的奥莱不觉得痛，只是有些痒痒的，倒是女孩凶悍的眼神更有威慑力些。
一位严格的神父来到他们身边，大声地咳嗽着提醒两人。
女孩这才松口，却又立刻抓住了奥莱的手。
奥莱借机把她的口水抹回了她的手上。
女孩瞪了他一眼，侧身躲到奥莱腿后，避开神父严苛的目光。
两人被赶出了教堂，女孩也如愿爬回奥莱的脖子上，用那小小的拳头敲着奥莱的额头，驱使着坐骑奥莱四处奔走。
不知不觉，两人站在泰伦姆河畔欣赏远处的落日余晖。
女孩的情绪不知为何一时有些低落，趴在奥莱的身上面无表情。
奥莱却放下了她。
他蹲着、她站着，两人的眼睛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奥莱回想起了他们相遇的那一天——笼中的幼女有着一头银白如月的长发，一双琥珀色的眼瞳中带着某种锐利的野性，阳光照进那其中便立刻升腾起了金色的火焰。
“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女孩冷冷地看着他，随时准备着转身逃跑。
“我啊，可能对你一见钟情了。”
女孩呆住了。
“就是所谓的‘喜欢’……嗯，我知道有些唐突，但没有人可以拒绝白发金瞳的魅力，我也不行。”
她的眼神变得诡异，这个小小年纪的女孩并非什么都不懂。
奥莱不得不向后蛙跳一下，拉开双方的距离，确保自己不会吓跑女孩。
“所以……”
奥莱伸出了手，态度诚恳而真挚，落日好像就在那注视女孩的眼中。
“能给我一个陪伴你长大的机会吗？我会在你成人后正式展开追求……”
“恶心……”
女孩第一次开了口，小脸上中带着明显的鄙夷、鄙夷中带着最大的蔑视，冷冰冰的沙哑话语也如刀子般锐利毒辣。
“奥莱真是……恶心……又龌龊的……蛆蛆！”
奥莱.拜尔被击沉，女孩则立刻转身逃跑。
人非神圣，但起码还是要做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