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阳光竟是这般灿烂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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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我只教会笑笑背这一首。”郑阳后悔的不得了,尤其看到母女俩先后流了眼泪。
易存将陶醉在甜蜜里的女儿,向小迪推了下“小迪,你带妹妹去洗下脸,然后给她擦点香香。”小迪牵着笑笑走了。
又看向郑阳,易存真诚的道“郑先生,不好意思,这都很麻烦您了。我女儿她脑子有些问题,和正常小孩儿确实不一样,相信您也能看出来。您能教会她这一首诗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我俩儿子和我用了很多办法,也只是教会她饿了要吃饭,到时间了要睡觉...这些正常人该有的本能。您能在两星期的时间,教她背诗已经很了不起了。”
听完这两句解释,郑阳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眼神里尽是难以置信。易存当然能理解他的意思,继续道“哎,我大儿子和我们,在一起已经一个来月了。天天反复和她说,她才记得这是哥哥。她是不是有时候叫你叔叔,有时候叫你做伯伯,还叫过你哥哥?...”
点了点头,郑阳问了句“笑笑的...嗯,我是说她治不了了吗?还是没有给她治?”易存无奈的摇了摇头,解释道“说不好,该做的都做了,现在的情况比前几年好不少。
你看到她吃的糖了吧,那是特殊给她做的,里面有安抚她情绪的药物。她的中枢神经,是在娘胎里就受损了的。我和我师兄他们沟通过孩子的情况,他们的意思是找时间给她做针灸,还有经络温养试试。”易存感觉的出来,眼前这个人是真心的关心女儿。
对于真正关心女儿的人,易存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激之情。“之前没有给她试过吗?”“试过,但是孩子当时她太小,心疼她太受罪。当时的效果也看不出来,就只能暂时放弃。”作为多年学医的人,易存很清楚笑笑这种情况,基本是个药石无医的状态。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隐隐抱着希望。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绕着小操场走了一圈。围绕笑笑的情况,俩人一直都是郑阳问,易存答的状态。郑阳想知道的,或者说他目前状态,能和易存的话都说完了。没得问了,也就只剩下沉默。
“郑先生,您也是家里有人在通泰治病吗?”易存的问题,让郑阳停住了脚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郑阳穿的是便装,看着虽然干净,可是款式却是至少5-10年前的款式。易存不由得自己猜想,眼前人应该也是因为家人生病,所以经济条件并不好。
看郑阳半晌不回答,易存直觉,应该是自己的问题不妥当了。遂歉疚道“对不起,我不会说话了。”“没有,没有。我爱人病了,在这里医治。”郑阳沉默间,想到了这样一个含糊的答案。
“哦,病的严重吗?方便的话,我能不能过去探望下。”对于郑阳帮着带笑笑,易存心里说不出的感激,发自内心的想为他做些什么。易存非常清楚,通泰能收治的病人,基本都是被其他医疗机构判了死刑的人。能到这里医治的,家属基本都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
“不用了,她已经好差不多了,她喜欢安静,不喜欢和其他人接触。”郑阳的声音悠悠的传来,语气里还带着些说不出的失望。想了下又补充道“或许连我她都不喜欢接触那...”郑阳失望的语气,还有失意的眼神。在易存看来,也许是他的爱人没得治的一个信号。
悲天悯人的易存,后悔了自己的问题。她完全能体会到,绝症患者及其家人内心承受的痛苦。
忍不住又安慰道“郑先生,您爱人并不是不愿意和您接触。她应该只是不想让您,看到她生病的状态。真的,请相信我说的话。
我也是病人,我也会有和您爱人一样的心理。不愿意见真正关心我的人,怕他们看到我难过。怕他们看到我生病的样子,影响他们的心情什么的。
就像我的小叔叔,看到我病了,头发都白了。他当时就哭的很伤心,难过了好些天。我小婶婶告诉我,刚看到我那几天,我小叔叔一个好觉都没睡过。相信我郑先生,你爱人不愿意见你,应该就是怕你担心她。”
“真的吗?”郑阳听易存完全一副局外人的状态,安慰自己,心里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却又觉得无比的心酸。两颗硕大的泪滴,应声而落。一双干净剔透的眼睛,又迅速蒙上了一层雾气“那如果她根本就是忘了我那?”郑阳急切的,想无限近的向他的芽芽靠拢。
“忘了,您爱人怎么会忘了你那?看得出来您很爱她,她应该不是忘了您。我觉得她,还是怕您担心她的病情。郑先生您不要心急,我的师兄们,一定会尽心尽力医治您的爱人的。真的,只要通泰能收治的病人,那就一定能医好的。相信我,我能给你做这个保证。”
听得出易存的语气里有些急切。看着郑阳忧郁的眼神,她善良的本能,只想着将眼前人悲伤的心情安抚好。可这在郑阳看来,这却是小时候那个善良的春芽无疑了。
“我信你,我相信你说的话。她能清楚我爱她就行。她很快就好了,我也相信她一定会想起我来的。”郑阳的眼睛里还闪着点点泪花,可是脸上却呈现出一抹灿烂的笑意。
看他笑,易存也笑了。开心自己抚慰了,眼前人担心爱人的不安“会的,您那么爱她,相信您爱人一定会很快想起你来的。”两个人几乎同时调整了身形,继续绕着小操场转圈儿。
“妈,你该喝药了。”小迪一手牵着笑笑,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个药杯。易存应声转过了身,向郑阳点头示意后。往小迪和笑笑,站着的条凳前走去。郑阳似乎想起了什么,撒开大长腿,向自己和小叔休息的房间奔去。
药一如既往的酸苦,易存的脸随着药入口,整张脸都抽到了一起。笑笑目不转睛的盯着妈妈喝药,嘴巴里念念有词“妈妈不哭,妈妈乖乖吃药药,哥哥一会儿给妈妈吃糖。笑笑不和妈妈抢,妈妈不哭。笑笑的糖也给妈妈吃...”
一只手抚着妹妹的头发,小迪的另一只手里还拿了只小小的纸袋。那是他给易存准备的话梅。一杯黑稠的苦药汁子终于喝完了,易存被苦的浑身都在发颤。
“妈,吃颗话梅吧。”小迪将话梅递了过去。易存却难受的摇了摇手,嘴巴里发苦发烫的感觉,让她有要立刻要吐的感觉。“没事,我缓一缓的,好苦...”易存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一双儿女眼巴巴的看着她,她又不得不强压心头想要呕吐的感觉。
看着易存这样,敏感的小迪不由眼睛里又盈满了眼泪。“妈对不起,我忘了拿杯水了。都怪我...”易存连连的摇手示意他,不是他的问题。易存清楚自己越来越敏感的舌头,以及各种感官的不断放大,正是师兄们这些天辛苦医治她的成效。
好几分钟,易存都是将手环抱在自己的前胸,坐在条凳上,仰起头。努力压制着胸口,一次次袭来的恶心感觉。
太阳光直直的照射在她的脸上。九年的时间里,第一次易存觉得阳光,竟是这般的灿烂柔和,还有丝丝的暖意。这缕缕璀璨,好似九年来都离她远远的,让她的心始终都处于湿冷,阴霾之中。就犹如季秋诚抛弃她那天的天气一样,一直没有晴朗起来。
也是从那天开始,易存耳朵里听到最多的,也令她一直恐惧的,是那不间歇的雨声和台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易存闭着眼睛,耳朵不由自主的想去寻找那些声音。以往自己不愿听,不想听的声音,却直直只往耳朵里灌的声音。可此刻,易存竟然用心找,也没能听到那些声音。
眉头微蹙,易存尽可能收敛心神,去听去找...
“妈,妈,妈,你睡着了吗?郑叔叔给您拿的水和糖来...”
“小迪妈妈,你没事吧,小迪妈妈...”郑阳的声音和小迪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小迪的声音紧张的已经变了调。他有听弟弟们形容过妈妈犯病的情景。
“郑叔叔,麻烦您帮我照顾下我妈妈和妹妹,我去找我师伯和七哥...”“好,你快去...别担心,我在哪...”小迪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条凳上,撒开腿跑出了小操场。
“芽芽,-你咋啦,芽芽,你醒醒啊...”郑阳一着急,把家乡话给整了出来。易存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确认刚才听到的乡音,不是有财小叔的声音。可睁开眼,眼前却站在一个穿军装的陌生人。
她很快就认出眼前这个人,就是刚才和自己说话的郑先生。“你刚才说什么,刚才是你在说话吗郑先生...”郑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答了句“嗯?”“你刚才叫我的小名儿?...”
经易存这么一问,郑阳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叫了她的小名。马上予以否认和解释道“什么小名啊,我叫你小迪妈妈啊,小迪不是你家老大吗?”郑阳不由惊得一头汗出来。易存听他这么解释,虽有犹疑,却还是下意识的点点头。
看她不再追问,郑阳将手里的矿泉水瓶子递了过去“喝口水漱漱口吧,打老远就能闻到你这个药的苦味儿。”易存接过瓶子,瓶盖儿已经被郑阳拧开。易存不由得又看了眼他,出于礼貌多解释道“谢谢。前些天嘴巴里没味道,喝药也没有感觉。今天还是同样的药,喝着格外的苦。”
易存想到这个苦,整张脸又不由自主的抽吧到了一起。看着她这样的表情,郑阳不由想起,小时候她吃到发霉花生时的表情。
于是笑的乐不可支,好奇的笑着追问道“这比发霉的花生还难入口吗?”漱了两口水吐出去,嘴巴里的苦味没有消减半分。听着郑阳对于霉花生的提示,易存没来得及深想,就再也忍不住反胃恶心的感觉。捂着嘴跑到了小操场边缘位置的垃圾桶,一顿猛吐。